第6章 变故

吴庸从城楼上下来后，没有回自己的府上，而是去了内阁次辅韩敏家中，似是有什么秘事要商量。

        韩敏是吴庸的表哥，吴庸父母早逝，母亲临终前把这个独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韩敏的母亲，韩夫人特别溺爱这个吴庸，当年吴庸跟着祁家世子，不过此人实在不是个打仗的料，于是祁骁便早早安排他回京，那时候韩敏已经进入了内阁，韩夫人说什么也要让儿子在内阁找个职位给他表弟，无奈这位韩次辅是个大孝子，只得照办。

        “表哥，祁家的那俩兄弟已经上了路，这是个机会，您看我们是不是”

        韩敏吹了口茶，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这表弟心眼小得很，那件事后，一直对祁家怀恨在心。

        吴庸上前一步：“皇上给祁家姐弟安排的那桩婚事，表哥内心可有想法？”

        “天赐良缘。”

        吴庸也不傻，他明白韩敏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可韩家老夫人尚在，韩敏总归不可能真的和自己撕破脸：“这善远侯家可不是一般王侯将相，当年和太/祖皇帝出生入死，可是有过封地的，其实，当年皇上因为淮王的事情收走了所有封地，虽然补偿那些人了不少，但大家心里总归还是有不平，只是没有人做到淮王那一步罢了，如今，皇上将善远侯家的两个子女全部与祁家联姻，这是不是”

        “把你那点小心思收一收！”韩敏猛地把茶杯扔到桌子上，他实在是听不下去吴庸的胡说八道了：“胡掖练兵是皇上鼎力支持的，在这关头你想干什么？给我记住了，你效忠的是皇上！”韩敏见他不为所动，换了个语气：“我记得去年才把你提到内阁，这帽子怕是还没戴稳吧，祁侯爷尚在堂上啊。”说罢，拍了拍吴庸的肩。

        吴庸识趣地不再多言，拜别了韩敏，心中很是不甘，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自己府上。

        “嘿！发什么呆呢？”李乾文用书敲了一下楚邑的脑袋，祁连说话那是相当管用，真就把四殿下给薅来了，不过这位四殿下可没有教书先生的耐心，他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抱来一摞书：看吧，不懂的再问我。

        这天是楚邑把自己这段时间积累的问题集中起来请教李乾文，但问问题的人自己却走了神：“四哥，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怎么，看你这表情，有心事？说来听听，这些东西讲得我也要犯困了。”李乾文非常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楚邑虽然已经习惯了“有事情找祁连”，不过他现在人不在，她也不是死心眼的人，就与李乾文说到：“四哥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来历，我的母就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我给她写了好多封信，但都没有回信，我有些不放心，于是在前几天早上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问过可不可以让我回去看看，但”

        “太后没同意吧？”

        “嗯。”

        “祁连，呃，你堂哥，跟你说过在宫里尽量不要提以前的事情吧？”

        “说过。”

        “那为什么不听？”

        楚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怕是四哥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李乾文一摇扇子，端起茶喝了一口，那扇子分明是在明月楼，他们几个喝花酒，祁连当众耍花活儿的那把扇子，不知怎么的被这位四殿下拿了去：“算了，谁让我这么心善呢，帮你一回。”接着又把扇子一收，露出狡黠一笑，与楚邑耳语道：“记得在你堂哥面前多夸我点好，让他欠我点人情。”楚邑听了，恨不得给她这位四哥跪下：“四哥放心，我一定在堂哥面前把您捧到天上去！”

        四殿下虽然平时闲散不理朝事，但安排几个手下去外地探访一下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谁都没想到这看似轻轻松松的差事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乾文派出去的人大概是半个月后回到京城的，带回来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娟娘已经去世，他们走访了邻居，都说是自杀，是因为娟娘好几天没有出摊，这才被邻居发现了尸体。

        楚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已经呆了，李乾文也没想到会这样，他问道：“报给当地官府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报给了当地的太守，这是这事儿我估计”

        “行了，”李乾文打断了他：“还有什么消息吗，没有的话先下去吧。”

        “等一下！”楚邑突然说到：“时间呢，离开的时间，不对，是发现尸体的时间。”楚邑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强撑着把话说了出来。

        “回公主，我们问过，不过乡民们也不记得具体的时间，只说是”回话的人看了李乾文一眼，似乎是不知这话该怎么说，李乾文点头示意让他讲下去。

        “是是您离开后大概三四天的样子。”

        离开后大概三四天的样子，楚邑茫然地想到，她现在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摇摇欲坠，李乾文扶了她一把：“小诺，你先到里面缓一下，这件事”

        “仵作呢，验过尸了吗？”楚邑没有听李乾文的话，不过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她也知道是白问，莫河那里自己可太了解了，根本不会费那劲请仵作过来，直接草草下葬，就算真的请来仵作，大概率也查不出什么。

        “殿下，周围的邻居已经给娟娘下了葬了，下葬前其实他们想托人给您送信来着，只是没人知道您在哪里。”

        李乾文见楚邑久久没有说话，便挥手让那些手下们退了下去。

        “自杀这件事我不信。”楚邑直直地看向前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小诺，你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你，节哀顺变吧，但你千万不要想太多，不相信我，只是巧合。”李乾文没有体会过失去至亲的滋味，但楚邑现在冷静得可怕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心。

        “四哥，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因为我还在娘亲身边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多疼爱我，我的离开对她来说反而是落得轻松，所以，她会自杀这件事我绝对不信！”

        楚邑因为眸色偏浅，所以平时看人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毫不在意似的，可是此刻她的眼中却仿佛聚集了一种无比坚定的力量，李乾文看着甚至觉得有些骇人：“小诺，你不要自己在这里钻牛角尖，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查。”

        楚邑微阖了双眼，对李乾文说到：“四哥，这次麻烦你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请你先回去吧。”

        这种时候李乾文哪里敢留她一个人，他刚想说什么，楚邑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四哥，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开始调查。”

        “可是小诺”

        “求你了，四哥。”楚邑声音开始颤抖，仿佛用尽了仅剩的力气。

        李乾文也不敢再逼她，临走嘱咐了宫女好好照顾公主，还留了几个仆人在殿外候着。

        “有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随时找我。”

        “会的。”

        李乾文走后，楚邑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瘫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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