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动心

苏成萱看着眼前的众人，心里十分忐忑又害怕，可又看到苏更甫期待的眼神，道：“既然如此，我愿意一试。”

        说着，她便从怀中取出来一方素色手帕，那方素色手帕上小小的绣着一朵浅黄色的花朵，那花朵不是别的，有个别名，就叫忘忧草，萱草花。

        “这下妥了，就是这位姑娘，哦对了，还未请教姑娘的名字，你叫什么？”卫青山问道。

        “小女乃是京城少师苏府中的四姑娘，公子叫我苏姑娘或四姑娘都好。”苏成萱道。

        “好，那便是京城苏姑娘对阵塞北卫朝阳，万事妥当，即刻便开始比试。”卫青山道。

        小厮听见了，忙下去布置，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布置好了赛场。

        一时只见赛场上放着两架屏风，丫头并不要小厮着手，款款走去，将那手帕挂置屏风上，分别将那一黄一紫的绣花亮出来，苏成萱和卫朝阳分别捡了两个不差分毫的碗口般大的竹制套圈，分别拿在手上。

        卫朝阳心里奇怪，今日的套圈怎么这么大，这样大的套圈，那不是闭着眼睛都能射中，一点趣味儿也没有。

        一旁的苏成萱看着这套圈，甚至比她的脸还要略微大一点，心里怯怯的。

        一切布置妥当，众命妇以及金陵城的姑娘都暂且搁下了鄙夷，既好奇又期待的看着场上的状况。

        卫青山见齐安泰跃跃欲试，却笑了笑道：“方才第一局你我已经比了射箭，齐兄你的箭术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齐安泰笑道：“多谢，卫兄，你的功夫也不错，刚好，咱们第一局没能分出个胜负，不如最后一局一决高下。”

        卫青山道：“只是咱俩比怎么能叫比勇气，不如，换一换，换个新玩法。”

        “卫公子你又有什么新的玩法尽管说出来就是。”齐安泰道。

        “如今，就由我从你们金陵来的公子哥儿中挑选出一位，你在我们塞北军营的将士中选出来一位，即刻上场比试。”卫青山道。

        卫青山刚刚说完，众人便惊呼一声。

        若是双方挑到好的，那自不必说，分个胜负便是，也不会伤到两位姑娘，若是某一位眼瞎，偶然间挑到不好的，岂不是拿两位姑娘的安危开玩笑。

        这一局，堵的不仅是箭术、更是看人的眼光与赌上一把的勇气。

        “这样也好，第一局是你我比试，第二局是我们双方各自挑的人比试，第三局便由对方挑人比试，这再公平不过。”

        刘允乐越发看的有趣味，高兴道。

        可齐安泰却满心里想上场比试一番，听见卫青山这样说，正要反驳，可听见刘允乐这样说，只好听从。

        刘允乐道：“就依照卫公子说的办，只是为了两位姑娘的安全，还请明公子代劳，去对方营中挑选。”

        众位命妇以及女眷往常也见过大大小小的宴会，却鲜少见过这般新奇有趣的，更看的连茶也顾不上吃一口，就连帐中留守的小丫头婆子，听见这里有这样新奇的比试，也趁着没人，偷偷的往这边来看。

        草原上大大小小的将士，军官，也将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挑选人可是个细活，若是挑选个箭术不好的，没射中不要紧，若是伤到了那最尊贵的女子，只怕连累的不光是自己，若是挑选好了，叫对方赢了自己，脸上又不好看。”徐夫人道。

        “好看不好看有什么要紧，输赢又有什么要紧，万不可伤到卫姑娘和苏姑娘才好，不过话说回来，这苏姑娘往日里不声不响的，今日可是赚足了风头。”又一命妇道。

        闻言，凤素瑶看了看场上的苏成萱，实在也是，她今日太过冒头了。

        “我看那苏姑娘到可怜见的，那样柔弱，赚风头如何，别伤了才好。”明夫人道。

        明应池领命，前往对方营中挑人，走至一圈，看到卫朝阳的边上坐着一位少年公子哥，大约十三四岁年纪，他心里料定便是卫将军的小儿子，便道：“如此，就请这位公子罢。”

        众人见了，一阵哄笑。

        徐夫人道：“往常见这个明哥儿最是成熟稳重的，很多大人都不如他呢，怎么今天这样的关口闹这样的笑话，那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看来，他也是实在想赢得紧了，竟也不顾顾全对方的颜面和卫姑娘的安危了。”

        明夫人尴尬的不语，一会儿又叫丫头去报给明老爷，叫明老爷去说给明应池，这样做不妥，可过了会儿，丫头便回说：“老爷说了，现在反悔，只怕不妥，不如先看着，要信明哥儿。”

        明夫人登时生了气，道：“什么意思，都这样了，这么关键的时刻总也指望不上他。”

        明老爷老远的看见自家夫人生了气，赶紧一路小跑了过来，安抚着她。

        塞北将军笑道：“这位明公子真是会挑人。”

        刘允乐也笑道：“将军，莫非这位就是”

        “不错，这就是我家最小的弟弟，卫青云”卫青山笑道。

        “那，我要选的人，就是他了。”明应池道。

        “好，你可不要后悔。”卫青山道。

        “这个自然不会，该你选了，卫兄。”明应池道。

        “我可没有明兄那么仔细，已经两场了，见识了齐公子的身手又见识了徐公子的身手，都没见过明兄你的身手，不如，就你罢。”卫青山道。

        “那卫兄可不要后悔。”明应池笑道。

        “那是自然，你我都不许反悔。”卫青山道。

        言毕，双方都准备上场。

        卫朝阳一脸自信的举起来那一方小小的套环，卫青云年纪尚轻，丝毫也不觉得危险，搭弓射箭，顷刻间箭飞出，众人惊叫一声，待大家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箭是如何射中的，只见方才还在风中飘舞的手帕霎时间被那箭牢牢的钉在了屏风上。

        “好！”众人拍手称好，一改方才的态度，对面前这位小公子刮目相看。

        卫朝阳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挑衅道：“我的弟弟，平日和我配合的最是默契，这个不算什么，到你了，明公子。”

        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明应池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一旁的明夫人也暗自放了心，看着明夫人不再生气，明老爷竟然也将额角的汗不动声色的擦了擦。

        明应池伸手从小厮手中拿过弓箭，见苏成萱独立在夕阳下，单弱的身影，一只手紧紧的举着那个木环，不远处的屏风上，飘挂着那方手帕。

        “明哥儿，好生加油。”有人喝道。

        似乎是不满那人乱了明应池的心神，明夫人白了一眼，明老爷赶紧叫小厮将那人拖下去了，彼时，众人紧张的看着场上的明应池。

        明应池搭弓射箭，迎着夕阳，看着那位女子，许久，箭都未曾射出。

        “明公子，你怎么了？”卫朝阳道。

        明应池放下弓箭，略微稳了稳心神，温和道：“方才风沙大，迷了眼。”

        言罢，他又举起了弓箭，却仍旧迟迟未发。

        齐安泰忍不住道：“明公子，你是不是许久没碰弓箭生疏了，若不成，便换我来。”

        明应池听了，没有作答。

        徐清风也忍不住在他耳边道：“明公子，定心凝神。”

        听了他的话，明应池的双颊微微泛红，却没再说话，略微稳了稳心神，终于，一箭射出，只见那箭极快，霎时间便将那手帕射在了屏风上。

        “好！”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果然明应池不负众望。

        他却将弓箭放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苏成萱走了过来，道：“明公子箭术极好，多谢公子。”

        明应池微微低了低头，道：“多谢苏姑娘相助。”

        “你看，我选的人不会错的，只是二位都射中了，算谁赢呢？”卫青山道。

        “嗨！又是平手！再算上前两局，只怕是我们输了。”齐安泰失望道。

        “是我们赢了。”苏成萱弱弱道。

        “这两边都射中了，你为什么说是你们赢了？”卫朝阳疑惑不服道。

        “那就请将那两架屏风取来，一看便知。”明应池道。

        待小厮将那屏风取来，众人看时，发现两方手帕都在屏风上，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仔细看时，却发现，苏成萱的手帕上的那朵浅黄色绣花，被箭牢牢定住，可卫朝阳的，却是素白处才被射中，这两者的区别，可想而知。

        当即，卫青山便道：“这一局，是明公子赢了。”

        “卫小公子年纪这么小，却也让人意外。连上前两局，终归是我们输了。”明应池道。

        “哈哈哈，今日这三场比的真是痛快！”塞北将军笑道：“还记得当日太子爷在时，我也见过许多金陵的人才，却都不如今日见的这几位，还请太子再给引荐一番。

        刘允乐听了，道：“当日父亲在时，每次都提到在卫伯伯这里，见到许多能人好汉，今天见到卫兄弟，卫小兄弟，就连卫姑娘都飒爽英姿，真想多在这里住些日子啊。”

        自从去年立了皇太子，本该和齐安泰，徐清风一般年纪的他，却明显沉重了许多。

        这次塞外之行，不仅是尊贵的皇太子，久居内宅的夫人姑娘，浸润朝局的重臣，都暂时忘记了一时的烦恼，痛痛快快的玩了几天。

        “若是太子喜欢，那就常常来，我随时替太子准备好。”卫将军道。

        当晚的晚宴过后，众位官臣，命妇吃完酒就乏的不行，早早的扶着丫头们回营帐中歇息了，剩下哥儿姐儿，因在外，不比金陵，卫将军见这些小辈高兴，便叫人围了一团大大的篝火，又叫了一众舞女，众人围着篝火跳舞助兴。

        与勾栏瓦肆里献媚取笑的歌舞不同，草原的舞蹈热情奔放，唯心所发，今日，因着众位长辈不在，哥儿姐儿们也更放肆了些，就连平日最温婉的姑娘，姐儿，也随众起舞，融入到这欢快的气氛中。

        卫朝阳高兴极了，兴奋跳着舞，篝火映照着她的脸红彤彤的，迎面而来的清甜之味，让人忘了中午那位傲气又霸气的姑娘竟然是她。

        徐清风文绉绉的伸着胳膊和腿儿，动作略微大一点，似乎又觉得不太合乎规矩，有失身份，可又被这难得的快乐感染，因此又拘谨又害羞，在卫朝阳身边，竟更像个姑娘。

        众位草原上的姑娘哪里见过这般眉目如画，比姑娘还好看的男子，纷纷围着他，拉着一起跳舞。

        卫朝阳一眼看见他的舞姿，毫不顾忌的大笑道：“我们这里最文弱的姑娘也比你跳的好。”说罢，一把拉住他，众人围成圈子跳舞。

        徐清风看着眼前明媚灿烂的女子，平生又是头一次被女子拉着手，不禁微微红了脸，若是在金陵，光是见那些世家女子都要隔着三四丈远，可现下，眼睛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他定定的看着卫朝阳的笑颜，竟然移不开视线，只是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的脸上，竟然挂着从来没有过的笑意。

        卫朝阳看似大大咧咧，拉着徐清风的手时，心却微微颤动了一下，心道：怎么他的手竟然比女子的手还要细腻，看着徐清风看着自己，竟然也比平生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齐安泰更不必说，他那般相貌，又出尽风头，草原女子慕强，在这里是最受女子倾慕的对象，被众人重重围住。

        明应池看着众人开心，便叫小厮多叫些侍卫在外面守着，又叫人将那酒菜温一温，一时又叫众人去报给各人父母，叫他们安心。

        待做完这些事情，明应池方过来，看着眼前欢快的人群，不经意意料之中，没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寻了一圈，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她。

        苏成萱坐在不远处的干草剁上，静静的看着欢闹的众人，嘴角也忍不住挂了浅浅的笑意，忽然间又看见从那亮光中走出来一位公子，吓的她匆忙起身，整了整衣裙。退后行了个万福礼，低头轻声道：“明公子你怎么来了？”

        明应池温和笑道：“你在这里看得最是清楚，告诉我，谁跳的最好？”

        苏成萱低头微微一笑，道：“是卫姑娘跳的最好，谁都比不上她呢。”

        明应池笑笑，没有说话，静静的陪她站在熙攘之外。

        苏成萱鼓起勇气，道：“那日清晨在猎场演练，公子…看见卫家姐弟演戏骑射了？”

        “你也看见了？”明应池温和道。

        “是。那日起的早，远远的看见了。”苏成萱道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长身玉立，茂林修竹。

        夜风拂过，苏成萱却觉得一阵温暖，苏成萱看着，叹道：“今日便是最快乐的时光了，往后便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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