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犬与狼相似，野外犬群中也会有犬王存在，它们用厮杀来确定自己在种群里的位置，不会平白将领头的地位让出去，吴友“训犬”也是这个道理，利用犬的天性先从小组里选出最凶狠的犬，再将它们放进斗兽场厮杀，最终活下来的犬王将会以极高的价格卖出，而输掉的犬即使侥幸存活下来，也会被扔进斗兽场继续进行厮杀，直至身死，外面那些铁笼子里的“野犬”应该就是经历厮杀后活下来的。

        而顾尧相中的四只哈士奇似乎天生不懂打猎、不懂生存，也许是习惯了“犬王”的带领，从没有过反抗，安于现状活了下来。

        若非天生愚钝就是真开了窍。

        顾尧蹲下身与小哈对视，小哈头上的两撇黑毛像极了眉毛，瞪圆的眼睛炯炯有神，时不时朝他嗷嗷两声，奶呼呼的没有半点杀伤力。

        这蠢样子看在裴铭眼里，只能用“智慧”形容，极其不愿意让这样的傻狗出现在自己家。

        但反观顾尧的表情可不太妙。

        顾尧伸出手，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小哈的脑袋，小哈停止叫唤，嗓子眼里发出欢愉的哼唧声，欢遛的摇着尾巴，四只小短腿顺拐着原地踏步。

        还真是给点甜头就忘乎所以，小哈的脾性倒是和某只凶巴巴的“小狼狗”很像。

        “你要它？”裴铭指着小哈说，

        或许是听出裴铭言语里的嫌弃，小哈突然转头朝裴铭“呜呜”开起摩托。

        还没进家门就敢当面嚣张，这狗养不得，裴铭拉着顾尧想去别处看看，但下一秒顾尧就把小哈抱入怀中。

        骨节分明的手掌拖着脏兮兮的小哈，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背毛，是裴铭都没享受过的温柔。

        小哈也很识相，一个劲的往顾尧身上蹭，一只爪子牢牢勾着衣服袖子，大有不下去的趋势。

        顾尧和小哈配对成功，抬头朝裴铭微微一笑，那眼神分明就是认定小哈不可。

        裴铭心里气的直跺脚，他是想挑一只身强力壮的威猛大型犬保护顾尧，再不济也能作为宠物陪他解闷，从没想过会买一只傻狗回家。

        “你喜欢就好。”裴铭口是心非咬着牙。

        顾尧注意到裴铭面目狰狞的违心样，也不知道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但总归这是自己的小狗了。

        怀里的小哈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扒着顾尧胸口的衣服往上爬，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顾尧怕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只没规矩的傻狗，裴铭狠狠瞪了吴友一眼，都是你养出来的好犬。

        “价格报给方帅。”

        方帅就是裴菲菲身边的特助。

        吴友一慌，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毕恭毕敬地说道：“这，顾先生与小哈有缘，就当小店赠与您的。”

        顾尧听到免费，抬头看向吴友：“这不合适吧。”

        吴友连忙摆手：“合适合适。”反正正经卖也买不出去，还不如做个人情。

        裴铭不悦：“走吧。”他已经等不及要联系训犬师，好好□□这只不懂事的傻狗。

        顾尧跟上，怀里的小哈却突然嚎叫起来。

        叫声凄厉，把三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裴铭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只见小哈扑腾着四只爪子，脑袋绕过顾尧的手臂，看向笼子里剩下的兄弟。

        “嗷嗷”

        它走了，笼子里剩余的笨蛋小哈没了依靠，以后很可能吃不上饭，小哈作为“犬王”有义务带着兄弟们一起逃离是非之地。

        顾尧摸了摸小哈的脑袋，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狗，心中更加喜欢，他抬起头冲裴铭眨了眨眼，意思很明显。

        “一起带走吧。”裴铭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人，手足羁绊可以理解，但绝不可能放四个电灯泡在身边。

        顾尧也顾虑这点，“院子里够养吗？”哈士奇的拆家能力不容小觑。

        “咱们养它就够了，剩下的送给我爸妈他们。”裴铭早早做好规划，一只给他姐，一直给他父母，一只给明月。

        “也行。”

        逢年过节，四只狗还能见上一面。

        吴友把剩下三只小哈装进笼子，亲自给裴铭提到车上，顾尧怀里的小哈看兄弟们都安全，仰天长嗷一声，大有“兄弟们一起拆家”的气势，殊不知自己的三位兄弟还没到别墅就被送走了。

        在车上还嚣张的小哈，下车后见到兄弟姐妹都被送走了，整只狗趴在草地上闷闷不乐，连肉都不吃，嗓子眼里呜咽个不停。

        顾尧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想劝裴铭把三只小狗送回来，等长大一点再送走，但裴铭在这件事上毫不退让，还告诉他黄色小哈已经被他姐抱到怀里了。

        事已成定局，顾尧只好蹲在院子里安抚小哈。

        “给他起个名字吧。”裴铭从没在顾尧面前抽过烟，这会儿竟夹着烟走出来。

        顾尧没多想，把思绪放在起名上，他一眼看中小哈是因为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虽然看着嚣张，却又有人类的仔细敏感。

        “叫它机智好不好。”原本顾尧想说“聪明”，但不是很顺口，还是机智好听。

        裴铭没有意见，由着他的意思来。

        顾尧边逗犬，边想裴铭这会儿怎么又好说话起来，明明早上还对自己爱理不理，心思变得也太快了。

        但总归结局还是好的，一点小事无伤大雅，顾尧摸着小哈的脑袋，在它耳边喊了两声“机智”，小家伙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嗷嗷两声有了点精神。

        顾尧见状，想再给它拿点吃的，却没想到刚一起身就撞上一堵硬墙。

        危险气息悄然逼近。

        一双大双将顾尧身体板正，裴铭用鼻尖蹭了蹭他，粗糙的大手攀附住他的眼睛，明明该是暧昧的氛围却让顾尧心生冷汗，脑中危险雷达告诉他现在应该逃跑，但他早已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机会。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侧脸，裴铭用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在他耳旁说道：“顾尧，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相对的，不要再想着离开我。”

        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顾尧似懂非懂的答道：“我不是一直在吗？”除了裴铭上班，两人几乎无时不刻不处于同一个空间。

        “你很聪明，该明白我的意思。”顾尧一贯会用这双眼睛让他心软，但在这件事，裴铭绝不退步，即使感受到掌心的睫毛垂下，依旧不动声色的站着。

        他言辞强势，但话语间依旧温和，顾尧觉得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开口说道：“其实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

        合在他眼睛上的大手突然消失，一双忽明忽暗、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眸直直看着他。

        顾尧一惊，裴铭生气了。

        这一个月来，他见过裴铭傻笑、凶狠、失落、蛮不讲理的样子，却从没见他对自己生过气。

        顾尧曾在梦中梦到裴铭生气时的样子，会大发雷霆将屋子砸个粉碎，会对他大吼大叫甚至动手，却未想过裴铭生气时静的像一面湖。

        湖不像海总是掀起波澜，不高兴了就掀起海啸摧垮城市，湖总是波澜不惊，在微风中泛起涟漪，吸引游客到岸边散心。

        人总是对神秘未知的海洋抱有敬畏，却对平静的湖放松警惕，越是觉得安全便越会靠近，但若是稍不小心跌落水中，便会被泛滥的水草拽进湖底，连尸体浮出岸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顾尧就是被水草拖入水中游客，黑镜般的湖面照出濒死之相，那是他少有的张皇失措。

        或许是察觉到他想退缩，裴铭扬起嘴角，恶劣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以前对你太好，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他低头把玩起嫩葱般的手指，用粗粝的手茧故意摩擦他的虎口，“我给你的东西随时都能收回来，包括你自己。”

        自从那日裴铭隔着玻璃的与他匆匆一瞥，顾尧已然成为他命中注定的猎物。

        裴铭一直是那个裴铭，是和他说上话的第一晚就当着所有人面扛走他的裴铭，是三番五次逼迫自己签下合约的裴铭。

        他从来没变过，只是顾尧忘了，这一个月的生活的太安逸让他忽视了裴铭身上的危险因素。

        这个男人可以对他千般温柔，用温柔攻势慢慢弄卸下他身上的防备，靠近他的内心，也可以用最恶劣的法子直接把他锁在身边，温柔攻势只是他众多选项里的一种，是顾尧最容易接受的，却不是他最善用的。

        所以自己是选错了吗。

        顾尧忍不住自我嘲笑，本以为从监狱出来就能过上自由的生活，却因一时兴起，一步步将自由葬送，被关进名为“欢喜”的漂亮牢笼，还真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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