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火阴阳

“三族之间，真的会发生战争吗？”

        离开龙宫，柳离迫不及待问出了这个问题。当时宴会结尾凤族来袭，后续如何处理她不知晓，但明显如囚牛所言，并未掀起多大风浪，后续龙族也当没事发生一般，按部就班结束了宴会，打发走了来参加的诸族。

        柳离自然也是跟着柳元他们离开，跟纱铃和囚牛等人约了常联系，一脸绝望走回了哪个方面对她来说都是魔窟的地方。

        中途不忘问出自己的疑惑。

        “战争、战争从来不重要，那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柳元抓住无形的风，又任它飞走，漫不经心道：“当利益诱人到无法拒绝，当仇恨超越理智，当损失无法忽略，战争自然就会爆发。”

        “……说些能听懂的正常话行吗？”

        “三族之间最大的冲突是什么？”

        “嗯？”

        这个问题把柳离问的一愣，愣完发现，是哦，大矛盾没有小争端不少，不是你偷了我家的汉子就是我吃了你家蛋，但三族那么大，也不能因为多喝了两口水就打生打死，告白失败就翻脸不认人啊。

        “现在没有，那未来、未来会有的，对吗？”柳离沉思道：“资源，最终的根源会是资源。洪荒的资源是有限的，而眼下洪荒的局势整体是稳定的，和平与稳定带来休养生息的时间，而后种族繁衍扩大，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会发生冲突。龙族据海，凤族在天，麒麟守地，当原有的区域无法支撑起他们的生存，扩张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别提，还有洪荒霸主的诱惑。很明显，三族上层的人士都有这份野心，并且让这份野心不断壮大。”

        三族提升的实力的行为，柳离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军备竞赛！

        强大自身的同时，亦消耗着积蓄的力量。

        “战争是必然。”说到最后，答案已然在她自己心中明晰。

        柳元一时没说话，她望着柳离，望着那与她相似的竖瞳，眉间的随意终于散去，而是化作一种混杂着欣慰与感慨的意味。

        她伸手忽而抱起了柳离，半大的少女双脚悬空，脸上还残留一点惊慌，随即条件反射紧紧揽住了柳元。

        “啊！母亲你做什么！”

        “我的女儿，母亲只是，非常非常喜欢你。”

        超于她意料的聪慧和敏锐，这些绝不是囚牛会告诉她的，那些微波下涌动的暗流，那位龙子可能都无法这么居高临下明白局势。

        咏叹般的喟然在她耳边响起，从来没被这么直白表达过喜爱的柳离脸红了一瞬，毕竟他们那里表达喜欢和爱都是含蓄的，哪里像柳元这种直接说出来的，想想纱铃也是，感兴趣就直接上前搭话，大概，就是这里的风气？

        不过，“就算你很喜欢我也不会从的！”

        柳离义正言辞道，她可没忘柳元给她施过魅术！

        你居然对你女儿用魅术！

        这事她能记一千年。

        “我又不会真对你做什么，”柳元松开手臂，看她轻快跳下，朝她投来哀怨一眼，对她这颇有些孩子气的行为失笑，“既然你有答案，再次询问又能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担忧，如果战争爆发，囚牛兄长他们还这般安坐吗，蛇族臣服于龙族的统领，又如何能置身事外？生命如此脆弱，轻易就可以被折在一场意外中，我不希望某一天我会迎来你们的尸体。”

        “这只是孩童天真的幻想。”柳元牵起她的手，披着夕阳踏过荒野，“死亡是所有生灵共同的归宿，没有谁能够躲避，我们能够做到的，只是尽力把握活着的时光，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哪怕我逝去，流着我的血脉的你，亦是以另一种方式绵延。”

        “柳离，你是我的延续与希望。”

        手中传来的温度，暖暖地似乎可以融化心灵，柳离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感觉，那种被信赖，被期待，被捧在手中，寄托了无尽的美好愿想，却不至于沉重到无法呼吸。

        好像就可以这样，静静走到天荒地老。

        没有可能的战争，没有流离的未来，仅仅是和母亲携手路过夕阳，走向夜色也会有一片星光。

        “那是当然，”她按捺心中雀跃，“我会是你的骄傲。”

        “我会继承你的意志，继承你的责任。”

        “包括蛇族？”

        “包括，等等……”柳离顿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两字，僵硬转头，跟眨眼的柳离四目相对。

        “你说要继承什么？”柳元笑眯眯道。

        “什么都没有！”

        柳离表示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那么真心实意被打动，结果最后你还是要忽悠我。

        这是亲妈，这真的是亲生的。

        你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

        还是不可能还，柳元遗憾叹了一声，脚下的方向没有游移，对她依旧抗拒的态度不作声。

        回去歇息了几日，柳元就把柳离从犄角旮旯里拖出来，手上托着祖龙的那滴真血放到了她眼前。

        “要怎么做？”柳离干脆道。

        柳元伸出另一只手，上面同样悬着一滴赤红的鲜血，像最灼烈的火焰，焚尽世界一切污浊。

        “这是我的真血，”柳元道：“如果只用祖龙真血，你的血脉力量会更偏向龙族，只有龙蛇并用，你才可以同时掌握两种力量。”

        “蛇属火，龙主水，水火不容。”看柳元的态度是不由动摇，但柳离还是不得不说，虽然同时运用水火很酷，但是别以为我没修炼过不知道其中危险！

        “但是掌握两种力量的诱惑，你不期待吗？我不可能让你单独使用龙血，只用我的血，也太浪费你体内那一半龙族血脉，毕竟那可是来自于祖龙的血脉，洪荒最强者之一。”柳元道。

        柳离看看两滴血，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我的另一半血脉，你不会真是按实力选的吧？”

        “是啊。”柳元点头，同意她的判断，“三族最强盛，小鱼小虾我看不上，首领中，元凤性别不合，始麒始麟又分不开，剩下的龙族，祖龙就是最适合的了。其实还有那位，但他踪迹不明，可惜了。”

        这是柳元第二次说可惜，但柳离只有一句卧槽可以描述心情，真的，每当她以为对柳元的彪悍程度有心理准备，她总是有方法再次刷新你的认知。

        “就算如此，那也太危险了。”柳离摇头甩开偏离的思绪，重新回到主题。

        “同时激发两方血脉，你真的不想试试？”

        “……”

        “嗯？”

        “……想。”

        在柳元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中，柳离终于诚实面对内心想法。

        是的，水火不容激发时会有很大危险，未来修炼也不会如柳元说的那般轻易，可只要有超越一方的力量，冒险就值得。

        只要收益压过风险，就可以为之尝试。

        那个衡量了个人生死与家庭未来的女子，那个亲身践行了选择的女子，从来不是一个畏惧于危险、迟疑于是非的人。

        什么该去做，什么没必要，什么可玩笑，什么慎思量，楚楚分明地在她心中列着一份清单。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危机四伏，就明白力量的重要性，既然有可能在未来有一场无法掌控的战争，那么此刻就需要为之努力。

        尽可能掌握更多力量，就多一分在未来守住想要之物的可能。

        柳元没有说服她，她只是让柳离正视了，内心那个不甘平庸傲骨在怀的自己。

        她们本就是一种人。

        “那就开始吧。”柳离自暴自弃道，一边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一边又为这种被他人理解的共鸣战栗，人啊，永远都是这么矛盾又别扭的生物。

        这时候柳元反而不急，“你思考过如何处理吗，先后顺序，轻重程度，我可没教过你不思考直接上手。”

        “所以？”柳离准备聆听高见。

        “自己思考呀。”柳元道。

        柳离：“……”

        对面半响没说话，明显是把问题丢给她让自己尝试解决，不得不说柳元这个教育方法真的相当考验心脏，一个玩不好危险不说，换个愚笨些的真的会急死。

        那柳离知道解法吗？知道。

        她指了指左手的真血，又指了指右手，撂下两个字，“阴阳。”又十指交叉相对，“平衡。”

        水克火，火伤水是常理，可少量的水也能助火，少量火也能温水，一如太极中，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反而形成生生不息的平衡。

        水火相济，阴阳相生，矛盾双方对立统一柳离表示她学的不差。

        所以啊，我怎么舍得放弃她。柳元想，我的女儿，如我一般的女儿。

        阴阳这个基础定下，以后的操作就简单了许多……大概，唯一的问题应该是柳离没料到吸收两滴真血的时候会那么疼。

        疼得身体都抽搐，然后倒在了一个怀里，有熟悉的声音自上面传来，轻易安抚了所有波澜，“静心”。

        静心，静心感受体内的力量。

        感受半边身体被火焰焚烧，半边身体受寒水浸润，水火在她体内翻涌，将她身体视为战场，相互争抢、掠夺，柳离模模糊糊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她不知道是哪里在流血，她只知道如果不赶紧处理，她早晚全身成血雨，嘭的一声爆裂开。

        所以，冷静下来，水与火激荡中，有那么一股层次极高的力量一直挑动着血脉不断牵引生发，是祖龙与柳元的真血，她咬牙将还能够调动的力量全部压上，一心两用将其分别推向水与火的中央。

        内视所见，熊熊烈火中，玄黄之血赫然威慑；滚滚波涛间，赤红之血凛然不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构成了一个脆弱却也坚实的平衡。

        在她实力未及大罗金仙之前，祖龙与柳元的力量都可以为她压制住，后期随着她慢慢修炼，自身对水火的掌控加强，这样的平衡她可以自己构建。

        呼呼呼，终于结束了。

        确定没问题的柳离这才松口气，暂时被忽略的痛感与疲倦如水涌来，她窝在柳元怀中，感到一双手捂住她的眼睛，放心失去了意识。

        “做得很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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