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吵他娘的吵

陈红待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陈思进的病情好转又复发，这一桩桩一件件，直勾着陈旭的心，他待人接物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或者说，他因为越来越害怕再有心爱的，重要的人疏远他，离开他，所以变的极其敏感。

        “严阳，你最近不爱搭理我。”

        大周末，附中好不容易给了点班一个假，还是年级主任吴杨据理力争来的。

        严阳还没睡醒，就被陈旭一个电话震了起来、

        她先是没神经的听他给自己冠上了个新罪名，紧接着又听他端了十五分钟的“铁证”

        “昨天回消息，晚了三分半，比前天的两分钟足足长了九十秒，大前天晒了我半个下午……”

        严阳本是心情极好的拉开窗帘晒太阳，却被他越说越火。

        “你是没地方撒气了吧？”

        她从来没这么生气过，也没再考虑陈旭家的状况。

        可以说是理性全无，感性一半，起床气一半。

        “你有什么事儿你和我说，我又不能天天只看手机！”

        陈旭听到严阳的话，也没管对方到底怎么想，“那你至少跟我说明原因吧，你上网课就疏远我算什么道理？”

        “我根本没有，你什么意思啊，不要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别人出气把，又是周秦又是我的，梁琦他们都发现你不对劲了”严阳气不打一处来。

        严爸严妈正在做饭，烟火气和厨房榨汁机的声音盖住了她在卧室里的“大吵大闹”

        “行啊，你和周秦还聊到一起去了是吧。”陈旭看着昨晚陈红在医院托人送来的蛋糕和奶，本就很窝火，现在又听说严阳和周秦聊天，顿时委屈和怒火交杂。

        “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喜欢他啊？看来你们生活都挺丰富的，除了学习还能想东想西——”

        “想东想西的是你自己吧”严阳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不是陈旭我不明白，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以前那么温柔那么好，现在怎么满身戾气，你要笔记我每天都给你发了，有什么需要我第一时间看到就回了，大家都在努力体谅你，我和周秦聊天的内容也都是有关你的，你怎么了？你心情还好吗？…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别人吗？”

        吵过几轮，严阳现在头脑极其清醒，更适合吵架。

        “行，你说的都对，你们现在在家一个比一个幸福，有爸妈在，有饭吃，好好睡觉，考试成绩平步青云，让我换位思考你们。”陈旭怒火中烧，也顾不上什么了。“而我呢？我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妈昨天签了志愿书今早就支援h省了，我连个抱团取暖的人都没有，前两天我妈回来一次，第二天就来人把我家封上了我……”

        他口不择言，渐渐有些哽咽，可那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副铮铮铁骨怎容忍他泪流？他缓了几秒，继续说道“我就是想打扰打扰你们，即使找个人聊聊天，分享一点爱怎么了？”

        信息量太大，严阳一时间没消化过来，被怼的哑口无言，最后脑海中竟只剩下一句话。

        陈叔叔住院？

        “陈旭——”她刚稳定心态，想问个清楚到底怎么了，就听那边已经“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顺毛的小猫咪再次炸了。

        “我才不多管闲事呢！”她对着窗户小声嚷嚷了一句，把手机仍在床边，刚刚因为吵架站在床上的腿现在突然有些无力，一下子跌坐了下去。

        等到气愤的情感消失，突然生了些委屈，眼眶渐渐湿润了。

        “阳阳怎么了？”

        榨汁机关闭，刘敏铃好像听到了些声音，示意严泽明过去看。

        严泽明接收信号，放下手中的刀，洗了洗手，悄声走了过去。

        “阳阳，怎么了？”他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回应，于是严泽明打开门，对上了一双泪汪汪儿的大眼睛。

        “哎哟，这是怎么了？”

        刘敏铃于是闻声赶了过来。

        严阳模糊的视线扫过严泽明，又扫过刘敏铃。

        “没事”她说，可却哭的更大声了。

        “陈叔叔和陈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们了，呜呜呜——”

        刘敏铃和严泽明面面相觑。

        “宝贝，陈旭出什么事儿了吗？”刘敏铃看了眼床上的手机，忧心道。

        “不是……”严阳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睡醒的理智告诉她，如果说了，会给陈旭惹来更多麻烦。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严阳做事从来无愧于心。

        她唯一有愧的人便是陈旭。

        严阳说，这辈子不论她做什么，都无法比得上陈旭为她所做的，而在她对陈旭的伤害面前，陈旭所说的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

        不是她圣母，而是在她的角度看这个故事，实在是她亏欠陈旭太多了。

        但十六岁的她并不知道那些事儿。

        她在生气，并且决定永远不原谅陈旭。

        陈旭挂了电话，情感有些过于丰富，从前的失落无助，孤独，仿佛不得够，现在又横生了一种心痛，这情感是陌生的，但又如此深刻。

        他打开浏览器，惊讶的发现陈思进的消息已经被刊了上去。

        他翻着那些文字，上边都是无关紧要的叙述。

        直到最后一行的四个字，才真正抓住了他的眼。

        “现已痊愈。”

        太好了，他心里的一块重石落了地。

        “可以说，为了治好陈教授，用了不少手段，不过还是你的存在给了他很多的力量，在坚持不住的那段时间里，教授昏迷时都喊着你的名字。”

        一直以来，和陈旭对接的小护士给他打来了电话。

        “谢谢您，真的辛苦了。”陈旭发了条语音，然后退出了微信，合上眼，如释重负。

        他却不知，若是再晚一秒，一秒也好。

        他都会收到一条来自他心心念念的妈妈的信息。

        只是并没有如果，他太累了，倒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

        那条信息上写着：本市已无病例，观察十四天后正式解封。

        这时候，离暑假也只有半个月了。

        下午三点，陈旭昏昏沉沉抬起眼皮，登上微信。

        冲在顶峰的是他们几个的小群，没摸到眼镜，不知道睡前把它甩哪去了。

        于是他眯起眼按了一下那个碍眼的“99+”

        系统帮他自动冲向了未读到的第一条——

        冲上云霄（罗霄）：同志们，我刚才看到一条信息，九日，这个是叔吗？

        陈旭撇了下嘴：不然能是谁？世界上另一个叫陈思进的陈旭父亲？

        再往下翻的99条基本都是关于对他的安慰。

        他轻笑了一下，退出页面。

        都已经过去了，要这些安慰有什么用？

        离开群聊，是严阳，她说让他别太闹心云云。

        不过刚吵完架，他不知道怎么回。

        难道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个谢谢你，再添句对不起？

        再往下一些的也都是大同小异，直到他看见了被一大堆红点压在最下面的陈红发来的信息。

        有关本市“解封”的文件。

        他没点开，心就轻了很多。

        信息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红半个月都没怎么出现过了。

        她能有时间给他发这条信息。

        一定是一切都快结束了。

        老天保佑，希望这不是一场梦。陈旭心想。

        “同学们。”舒老师愉快地套了一身完整地西装，还颇有兴致地化了妆，有幸找到了眼镜。

        “今天就是我们本学期的最后一天了，哎呀，别卷了别卷了……”早自习，毕竟还是点班，即使是最后一天，很多勤奋形选手还在奋笔疾书。

        “都说老师带出来的学生和她像，你们像我一点好吗？唉，确实，有些同学期末没考好，不过一次考试证明不了什么，我高中那会就特能躺平，都是心态问题，你们看我，摆了这么久，不也考上北师大了吗？”

        “你们差啥？”她浅斟了一口水。

        舒学高中时候长的文文静静的，很好看，成绩好，做什么事情都笑。于是任凭哪个老师初见她时都觉得这孩子就该这么文文静静的。

        一个个都把她当姑娘养着，生怕这小白菜被猪拱了。

        但逐渐，他们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比起小白菜，好像更应该担心那些猪。

        舒学这姑娘，身高不高，体重不沉，打人一个顶仨。

        当时她在文点，文科班和其他班有矛盾了，她上去就怼着人理科班小男生一顿揍。

        可惜那白白净净小男生是为了追她，才和她班同学闹的别扭，到了最后还站在她这边，不让老师记过。

        只是从此舒学一战封神，摇身一变，学霸成校霸。

        舒学内心很冤啊。

        冤就冤吧。

        虽然校霸是假的，但随心是真的。

        高三大大小小十几场考试，她经常就是想考的时候弄个学年前五，不想考的时候，拎着凳子上普班蹲会，下一个月心情好，诶她又搬着椅子回前三了。

        可以说，六个文科班，她挨个坐了个阵，到最后，这几个老师都巴不得她赶快选自己班级落脚。

        为什么？

        废话！高考考好了算谁的？

        奈和她当时班主任是最严的教导主任，斗智斗勇的三年也没耐她怎样。

        最后还是笑眯眯泪汪汪的给她拎着箱子送到了北师大。

        同学们常常揶揄，毕业了，其他班老师哭是因为感伤。

        而舒学的班任哭，是因为终于送走了舒学那么个作精。

        就舒学高中这么狂，拿周秦来比，也是比不上的。

        可她自己呢？

        啊，她非常自豪，并且励志成为一个“完全不传统”的优质教师。

        具体表现在，她和亲哥周弘江干了一仗之后，以638分的成绩收到了…

        分数线618分的北师大录取通知书。

        所以有人说，当年班主任的眼泪中还流淌着丢了一个上海交大学生的悲哀。

        最后，她又以北师大中文系年级第一的成绩回到了当年养育她且被她杀疯了的学校……

        而当年她的班主任恰好在面试的时候被叫了过来。

        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气的一口气噎了过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舒学还像初次分班一样，干干净净的笑着。

        “来继续祸害我的母校。”

        得，没认错，新壳子还是那个老里子。

        但这些年少轻狂的经历可不能和这帮小破孩说。

        否则她自己就要成为下一个“班主任”了。

        她不妙的觉得，陈旭非常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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