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罗雪番外·平行线

·校园au向甜饼

        “他不可能喜欢我的，就像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交。”

        大脑出现这句话的时候雪乃正苦恼地看着眼前的数学题，复杂的圆锥曲线问题让她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脑袋。草稿纸上的线穿过椭圆，现在雪乃要解决几个点和移动的问题。她的思维不受控制地飞向和数学完全没有关联的另一端，虽然这个点动来动去很讨厌，但好歹还是经过了椭圆。手中的笔画出两条笔直的横线，雪乃呆呆地盯着它们看。

        很形象的平行线，完美地概括了雪乃和他的关系。

        他是谁呢？这是雪乃藏在心底的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托着脑袋想起那人的模样，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涂涂画画。黑色的头发偶尔扎起，只能看见一半的脸庞，冰冷的红色瞳孔……脑海浮现的脸庞隐隐带些模糊感，即便雪乃认真地看过他的照片。

        “雪乃。”

        突然的叫声让雪乃猛地盖住草稿纸上的图画，她抬起头看着叫她的同学。女孩的马尾歪着晃动，克莉丝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到雪乃旁边。她看着同桌紧张的神色慢慢消逝，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干嘛。克莉丝是唯一知道雪乃秘密的人，但是她从不打趣雪乃的心思。雪乃迅速翻到一页崭新的草稿纸，重新看向圆锥曲线。克莉丝叹了口气，只有头顶的风扇声传遍教室。雪乃好不容易翻着答案理解这道数学题，一个纸团落在她面前。

        “你真的不考虑做点什么吗？”

        回宿舍的路上克莉丝忍不住问雪乃，毕业在即，她再不做些什么说不定就错过了。雪乃只是沉默地摇头，那人完全不认识她，她也没必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打扰他。两人抱着书一边叨叨一边走向超市，打算购买明天的早餐。看来劳累的高三很容易让人饥饿，超市的人不算少。雪乃和克莉丝站在面包架前挑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准确的说那是两个声音，一个比较大另一个相对较小。雪乃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走过的人带来一阵风，雪乃能感受到他站在自己背后。直到那个声音渐渐远去，怦怦直跳的心才放缓。再一次，她再一次和那个人擦肩而过，这一次她还是没敢主动看他。

        旁边的克莉丝看向离开的男生，那个金色头发的男生也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转回去，然后碰碰旁边的同伴。

        “他/她在看你。”

        雪乃听完只是迅速摇头，说那可能是意外罢了。克莉丝看着不开窍的雪乃叹了口气。金发男生旁边的黑发男生也什么都没说，两人随便挑了点东西，走出超市。回去的路上雪乃一直回想那人的声音，他好像说了什么听不懂的话。应该是理科的问题，反正不是雪乃学过的内容。

        文科班和理科班不在一个楼层，因此雪乃碰见他的几率不多。大半在回宿舍的道路或是课间的跑操，这时候雪乃总能找到他的身影。她知道这个男生叫罗格，最顶层楼的学生。因为成绩优异经常出现在光荣榜上，雪乃经过那里时总会转头看过去。

        但她第一次知道罗格不是光荣榜，而是那次抱着书本，摇摇晃晃地走在楼梯。作为英语课代表的雪乃抱着全班同学的教辅书，因为书本挡住视线，不小心掉了一地。她懊恼自己的冒失，只能蹲下身捡书。有人突然蹲在她面前，修长白皙的手也一本一本捡起书籍。雪乃愣了一下，男生把手里的书整理成一摞，递给她。他的表情有些冰冷，红色眼睛没什么波动。雪乃迅速接过他手里的书本，小声说了句谢谢。男生颔首表示不用谢，和雪乃擦肩而过。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她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男生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海潮一阵一阵涌起。

        回到教室的雪乃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只好询问克莉丝你知道有个男生叫什么吗？奈何克莉丝也是什么八卦都不清楚的人，她遗憾地摇摇头。但是同桌有情况她怎么会不支持呢？于是克莉丝开始注意雪乃说的那个人。直到有一次她们和他擦肩而过，雪乃不自然的表情和泛红的耳垂出卖了她。克莉丝转过头认真记住男生的脸，在跑完一圈校园后总算得到了有关他的信息。

        “他叫罗格。”克莉丝把雪乃带到光荣榜前，“你看看，是这个人吧？”

        雪乃呆呆地点头，心里有些欢喜。她总算知道了他的名字，好像离他又近了一步。女孩的喜欢是很单纯的东西，只要有一点点关联就能引起心的震动。可是雪乃的兴奋劲在一段时间后就被打消了，因为她除了知道罗格的名字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雪乃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平行线，考虑她和他的关系。

        只是两条从不相交的平行线而已。

        他见过那个女孩。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校门口，银白发色的女孩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她旁边的女生看起来比她大几岁，一直在兴奋地嚷个不停。罗格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声音，于是他皱眉看向声音的来源。相貌来看两人应该是姐妹，姐姐一直不停地叮嘱，妹妹也不停地点头。最后姐姐离开前用力地拥抱她，她微笑着说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于是神经大条的姐姐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她高兴地挥手说你要好好享受高中生活，我就走啦。她看起来很乖巧也很懂事，温柔的笑容却在姐姐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消失了。罗格看着她的眼眶一点一点红起来，明明刚才还在说自己什么都办得到，现在却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活像只被丢出家门的兔子。罗格最看不得女生的眼泪，他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递张纸巾。她一把抹掉眼眶的泪，倔着头走向宿舍。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教学楼的楼梯，罗格踩着楼梯往下走，听见楼下传来书本砸到地面的声音。有人长长地叹气，罗格走到她面前，看着地面繁乱的书本。于是他帮忙把书本捡起来，她站在楼梯下，罗格站在楼梯上面。蹲下身刚好能看见她校服上的名札，他多看了两眼，记住名札上的字。

        雪乃·阿古丽亚。

        把书还给她的时候雪乃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声音和校门口面对她姐姐时差不多。罗格习惯性地嗯了一声，声音不大，想来雪乃多半是没听见的。她的校服有好闻的皂香，和雨露打湿橙花后的味道。罗格镇定地和她擦肩而过，假装没看见女孩怔怔地站在楼梯上，目送他离开。

        自此之后遇见雪乃的时候就变得多起来，在跑步的操场，或是回宿舍的道路。她总是安静地背着书包，有时手里还抱着几本书。罗格走到雪乃教室楼层的时候她刚好从教室里出来，如果够巧两人会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罗格听着旁边的斯汀格叽叽喳喳，前面的两个女孩小声说着她们的话。如果靠得够近就能闻见雨露打湿的橙花味道，仿佛从室外荒无人烟的土地传来，又好像经过不少旅人。罗格在此地驻步，他抬头看着洁白的花瓣飘飘洒洒，给予荒芜土地温暖的希望。

        他记得她的脸庞，柔和又泛着光的脸。那双棕色瞳孔如森林大树般执着坚强，汲取泥土的力量，又回归于生的循环。大地的温柔是一种包含的温柔，站在土地上的人都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清新的橙花和雨水混合，雨的安谧与花的香甜，盈盛出少女独特的味道。

        “罗格，罗格！”床上的斯汀格突然坐起来，对着座椅上的他大喊。

        “怎么？”罗格抬起头看着他。

        斯汀格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那什么……有人找我问你的联系方式，我就给了。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罗格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

        “喂……”斯汀格自知理亏，可是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不给不好，如果不行你拒绝就好了。”

        反正斯汀格已经先斩后奏，罗格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两个人是平行线又怎么样？雪乃抱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界面是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难以想象罗格的头像居然是一只穿着青蛙套装的猫咪。雪乃惊诧克莉丝竟然能拿到罗格的社交账号，但她只是随便解释自己是怎么拿到了。两人在晚自习说着悄悄话，讨论怎么加他比较合适。离高考没有多久，雪乃思来想去还是考完比较好。克莉丝执着地表示你一定要加过去。

        “可是他要是问我是谁怎么办呢？”雪乃不禁担心起来。

        “你不用回答。”克莉丝朝她使眼色，“反正加好友就行了。”

        鬼使神差的，雪乃按下“加好友”的方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聊天框已经弹出眼前，对方发来一个问号，孤零零的。心脏如同过山车忽上忽下，手指的速度比大脑活动得更快。一句“你好”已经发过去了，对面沉默了一会，又发来一句“你是？”

        雪乃把克莉丝叮嘱的你应该怎么办忘得一干二净，她很诚实地按下自己的名字，发送给罗格。雪乃发完就后悔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啊，这样讲自己的名字会不会太厚脸皮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发来了一句“你好”，自此之后再无下文。雪乃的心砰砰直跳，可是她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脑袋短路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做点傻事，雪乃迅速打下一句“我先去学习了拜拜”，于是对面比她更简短。

        她盯着那句“嗯”想了很久，总算拿到手机的克莉丝向她发送一长串问号，如此狼人自爆的方式让克莉丝疑惑恋爱是不是真的会影响人的头脑。但是雪乃的想法已经不在这里了，她问克莉丝，对方回了一个嗯，到底对她态度是怎样的啊？

        克莉丝抱着手机吐槽自己又不是罗格肚子里的蛔虫，但是面对如此单纯的同桌她只能采取安慰态度：“没关系，他回你了，说明是有好感的。”

        于是雪乃放下心来，她悄悄摸进罗格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条动态是“新年快乐”。唯一的照片是那只猫的照片，没有配字。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朋友圈非常干净。对此雪乃和克莉丝讨论了很久，得到的结论是罗格的朋友圈这么干净，说明他的社交也很干净，人品应该也不错。

        虽然以上的结论克莉丝觉得完全是主观臆断。给喜欢的人加滤镜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事实证明人还会随着喜欢程度的加深改变滤镜的美化程度。

        来到教室的新一天，斯汀格正埋头刷题，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疑惑地转身，看见身后的罗格。

        “怎么了？”

        “加我的是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算是罗格和斯汀格的暗语，一般来说称呼暗恋对象绝对不会使用人的真名。如果没有取到合适的代表性话语就会用“她”或者是“那谁”来表明，即便是男生也没法逃脱这个定律。像罗格这样内敛的性格是没法嘻嘻哈哈地说出“我喜欢谁谁谁”，或者说就算是性格大大咧咧的人，在遇见自己认为的“真爱”时多少会有点扭捏的心理。斯汀格握着笔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一拍大腿说了句我靠。

        这下轮到罗格疑惑了，他问斯汀格你怎么了。

        “是她加的你啊。”斯汀格恍然大悟，“她原来是在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

        两个她绕得罗格疑惑，这边的斯汀格还在嘀嘀咕咕“我说她怎么会看上你”，还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罗格问他不是她要的联系方式吗？斯汀格摆摆手说不是，是克莉丝帮忙要的。

        罗格算是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斯汀格有点低沉了，看他的眼神也有点奇怪。这门乌龙算是解决了，斯汀格兴奋地凑过来，问你俩聊了什么？

        非常平淡又寡淡的聊天，听得斯汀格毫无兴趣地缩回头。更让他失望的是罗格和她的聊天记录就这样停留在那里，斯汀格恨铁不成钢，那句“嗯”实在是太碍眼了，他巴不得时光倒流让罗格重新打别的话。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停留在那里，像延长的平行线突然停住脚步。虽然两端停留在相同的位置，却始终隔着河流的距离。他看着脚下的河流汹涌，正如平静内心下藏住的思绪。但不论河流怎么汹涌，罗格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雪乃知道自己对罗格的感情算是暗恋。

        那什么是暗恋呢？

        暗恋算是单恋的一种，又和浮于明面的单恋不一样。如果说明面的单恋是在冬天紧握一杯冰的柠檬水，那暗恋应该是在空调房握着一杯冰柠檬水。温度调高的时候冰柠檬水就是合适的，温度过低那冰柠檬水只是一种折磨。偏偏暗恋的空调房从来没有固定的温度值，温度的变化也不由自己决定。或许在云翻涌的黄昏是合适的，又或许雨水淅沥的清晨只觉得全身泛冷。自己藏在阴暗角落，却把喜怒哀乐的线条交给光亮里的人。那人并不知道自己握着如此重要的线绳，只是任凭自己的喜好牵扯。力气稍大些两人好像就靠得近点，比如他会从你身边擦肩而过，又比如他会站在那个地方，和你遥遥地对视一眼。如果他丝毫没有牵扯的兴趣，那人和人就站在河流的对面，一个往南一个往北。你不停地回头看回头看，目光却没法留住相背而行的人。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愿意从空调房里走出来，因为这样的喜和忧都是有意义的。

        喜和忧都是有意义的，因为心里盛满了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因为每一天的清晨都有了新期待，因为你和他擦肩而过的心总是跳得很快，因为你寻找他背影时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心里有牵挂的时候人就很容易满足，容易满足的人脸上总不会少了笑容。少女情怀总是诗，说的是天边的云路边的花你都想和他分享。你捕捉一颗星星的光亮，却想着清澈的月光会不会照进他的梦乡。从此连走过的地砖都是特别的，因为你们曾经一前一后，踏在上面。

        你是快乐的，眼神是温柔的，笑容是明朗的。哪怕这些事，他一件都不知道。

        可是偶尔又会因为这些事变得自卑，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大大方方站在他的面前。好像发芽的树拼命生长只为了让那个人看见它的叶片，在春天的阳光下散发美丽的光泽。然而雪乃知道自己没办法这样走到他旁边，压力和试卷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怀疑自己的时候总会带着他的份怀疑，戳着笔尖问自己为什么就是做不到。但是毕业近在眼前，她和罗格的平行关系也将迎来终结，从此天南地北。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这可以说是雪乃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她主动看向旁边的克莉丝，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想写封信给他。”雪乃笑了笑，“就当道别吧。”

        晚自习结束后两人在教室等了很久很久，一直到隔壁班的灯光熄灭，她们才悄悄走上顶楼。克莉丝站在门口替她把风，雪乃走进黑暗的教室，寻找罗格的书柜。所幸他们班每个人的书柜都贴着各自的名字，雪乃打开柜门，里面是收拾得整洁的教科书。她迅速把白色的信封塞进书柜，关好柜门溜了出来。

        雪乃和克莉丝奔跑着回到宿舍，踩着点跨进大门。两人气喘吁吁地爬楼，眼神对视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雪乃很少在公共场合这么开心地笑，好像她们做了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心里的石块总算落下，在夏日与告别来临的前夕，雪乃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即使以后是天南地北也没事，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平行线。

        “展信安：

        罗格同学你好。这不是一封标准的信件，我也写不出那么好的话语。只是临别之际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决定在毕业之前告诉你。

        我喜欢你。

        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觉得困扰，我没有想要打扰你生活的意思。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喜欢你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希望我的喜欢没有让你觉得讨厌。

        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任性地告诉你喜欢你这件事。因为你在我的生活中是不一样的，每天看见你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开心。我知道你在哪个班也知道你的样子，但是我从来不敢直视你。我只敢悄悄看着你的背影，在每个清晨黄昏和夜晚。我总是能在超市的面包架遇见你，有时会看见你拿起原味面包和牛奶；我也会在食堂的二楼遇见你，因为你总是喜欢买二楼的寿司和拌饭。这样说起来会不会让你觉得我很讨厌？偷偷观察你的生活和习惯这样。这确实是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可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你。

        我遇见你是一个偶然，我知道你肯定不记得了。我想你也没必要记得那个遇见，毕竟我和你最近的距离只是擦肩而过。我和你的关系就像两条平行线，我站在这端看着另一端的你，而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存在。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很高兴，能在岸的这端看见你，我就已经知足了。喜欢一个人真的是非常自私的事情，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回应这份心意。想要告诉你我的喜欢，仅仅是想要送上我的祝福。四天以后我们就会从平行线变成天南地北的关系，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我听很多人说过罗格同学性格比较冷漠，其实我觉得完全不是这样。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你的笑容还是让我印象深刻。你笑起来其实很温柔，把一天的阴霾都扫开了。希望罗格同学能多笑笑，每天开心。

        但是罗格同学你很优秀，可以说是耀眼的位置。虽然你不爱说话总是沉默，但是在我眼里你就像大树顶端的叶片，沐浴在阳光之下。生长在地面的小草只能抬头仰望，我一边仰望你一边希望你能越来越高。虽然我永远只是小草，但是小草能看见那一点光泽已经很开心了。希望你能顺利通过这次考试，也希望你以后会越来越好。感谢你出现在我的高中生活，感谢你散发出那么耀眼的光芒。

        最后，祝你毕业快乐。”

        罗格沉默地看着娟秀的字迹，她的字比较小，写得工整。罗格知道她写成什么样是因为英语书法比赛，张贴着所有获奖同学的作品。他小心地叠好信纸，放进信封。罗格走出厕所，教室和走廊全是人，疯成一片。今天是拍毕业照的日子，每个人拿着自己的相机或是手机，在那里拍来拍去。斯汀格倒是一脸无聊地坐在凳子上，看见罗格走进来，朝他挥挥手。

        “一会要拍毕业照了。”斯汀格朝他挤眉弄眼，罗格什么也没说，他只好悻悻地叹口气，感叹有些人可真是木头，桃花来了都看不到。罗格坐了下来，突然问他，你觉得平行线好，还是相交线好？

        斯汀格“哈”了一声，愣住了。他一时也想不到“你不能为了避免花落避免花开”这样有哲理的话。但是现在罗格明显是开窍了，于是他摩挲下巴，对着罗格笑出声。

        “平行线啊。”斯汀格回答得理所当然，“不过我会让它重合。”

        罗格愣了一下：“重合？”

        “就是重合。”斯汀格伸直手臂，手掌按在一起，“平行线的距离，重合后就没有了。”

        操场的人很多，每个班排着队照最后的照片。照完毕业照后就是找朋友或者想要合影的人合影，留下最后的纪念。克莉丝跟着雪乃在操场逛圈，她俩不时看向拍照的班级。好像罗格的班级也拍完了，雪乃想起昨天塞的信，又开始纠结。她该开心还是后悔呢？罗格看了那封信会不会不高兴？克莉丝拍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你别想太多。

        身后传来很大的声音，克莉丝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斯汀格手里拿着一个相机，旁边还走着一个罗格。雪乃愣在原地，她迅速看向旁边的克莉丝，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斯汀格站在克莉丝面前，问我能不能和你拍张照。

        这么特别的日子克莉丝也不好拒绝，她点了点头。斯汀格笑着把手里的相机递给雪乃：“同学，能不能麻烦你拍张照？我朋友技术不是很好。”

        雪乃接过相机，镜头对着对面的两人。相片里是笑得灿烂的男生和文静的女孩，她突然很羡慕。罗格就站在她背后一动不动，也盯着斯汀格和克莉丝看。斯汀格接过她手里的相机，说同学你拍得真是太好了。

        “这样吧。”斯汀格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想感谢你，你和我朋友照一张照片好不好？”

        “诶？”雪乃愣住了，她看着对面眼神鼓励的克莉丝，她正朝自己点头。斯汀格笑着说没关系嘛，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身后的罗格。那道沉默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于是斯汀格向后退了几步，镜头对准两人。

        “笑一下啊罗格！对对对，笑起来。雪乃你也笑一笑，没错没错。”

        雪乃的大脑已经混乱到没法注意斯汀格为什么知道她名字这件事了，以往和她擦肩而过的人现在就站在她身边。罗格是个爱干净的人，书柜收得整齐，校服也有股洗衣粉的味道。心头的小鹿在乱撞，从迷宫的一头直接撞到另一头。她紧张地盯着镜头，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目光丝毫不敢移向旁边的人，雪乃总算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罗格的脸有些模糊，因为她不敢直视罗格的脸。

        熟悉的味道钻入罗格的鼻尖，雨露沾湿的橙花现在就站在他旁边。老实说他现在也有些紧张，手心被汗濡湿，只能擦擦校服衣角。对面不停找角度的斯汀格和克莉丝总算停了，他听见旁边的女孩小声地叹了口气。罗格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他和雪乃谁也没先离开。于是他低头看向女孩，银白的头发在夏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光泽。

        “我们是平行线关系吗？”罗格盯着雪乃问。她惊了一跳，连忙摆手。雪乃没想到她和罗格面对面的对话会是这个，他是怎么知道那封信是自己写的？可是现在纠结也来不及了，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喜欢买草莓牛奶和黄油面包，早晨七点会准时在教学楼底背书，晚上出教室的时间一般卡在十点二十五分，总是蹲在超市门口喂猫，英语书写很漂亮。”常年冷漠脸化成了水，罗格对着雪乃笑了笑，“都是你吧？”

        雪乃看着罗格的脸，他笑起来确实有温暖和漂亮的弧度。

        “曾经我也想过平行线和相交线的问题，不过斯汀格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罗格从怀里拿出白色的信封，“线相交不一定会分开，但是不相交肯定没有开始。”

        雪乃张着嘴发愣，她和罗格是平行线没错……甚至可以说方向不同。眼前的罗格晃了晃手里的信封，问她，你觉得我们是平行线对吗？

        雪乃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么看来，平行线得相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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