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竭尽我有限的能力保护你

我轻轻抓住他的胳膊安抚道：“他们替我请过假了呀，下午不去。”

        “啊……那也不要，我自己涂！”他抓过药膏，躲到床边上靠着墙角的地方，背对着我，胡乱往背上抹。

        我疑惑地拉了拉他的小臂：“鬼鬼你怎么啦？我会轻轻给你涂的。”

        他转过头来，因为刚刚哭过，他眼圈红红肿胀的，配上他雪月般秀白的肤色，显得可怜可爱。

        “你还好吗？”我问。

        “嗯……嗯嗯……”他轻轻点着头，凑近我，手中抓着药膏欲递给我。

        可就在我接过药膏，碰到他手的一瞬间，他却闷哼了一声直飘到天花板上去，然后疾速地飘到刚刚挨打的角落里去。

        “呜哇啊啊啊！”陈鬼鬼背对着我做到地上，像一个小孩一样蹬着双腿，大哭大喊，“你都不让我碰你了！呜呜哇啊！”

        看着他背上那青一道紫一道的，我有点无措：“你要变成厉鬼了吗？”

        “没有！”他回眸过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把那个项链摘掉，不然我们没法好好说话了！”

        对于他的伤，我心中有点愧疚，于是顺从他摘下了那条项链。

        “哈哈！”他狡黠地笑起来，然后又飘回到床上来趴着，当我要打开药膏盖子的时候，他却起身一把将我一下子拉到床上去。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摁在了床上，陈鬼鬼侧躺着抱住我，既要把全身都抱得很紧，又要用被子垫在他小腹之下。

        但现在已经是初夏，被子很薄，即使他不想让我发现，但这床被子已经传达给我。

        这九个月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再怎么晚熟，有些事也差不多懂了。

        而他只把头埋在我的臂弯里，平静得像个睡着的孩童。

        “有这种反应的时候，会难受吗？”我轻声问。

        “嗯……”他应得很小声，随着点头的动作，脑袋埋得更深。

        我回想起林侑为的模样，心慌乱地跳起来：“那你会不会……”

        “不会！”他急忙打断我，又小声说道，“其实……这只是很常见的生理现象……”

        “很常见？”我疑惑道。

        “嗯……不管也没事，也能自己……反正不需要非做那事不可！！”

        我心中升起许多哀凉，既然这样，可为什么有些人却要为此去祸害一个女孩？

        “这药是不是有副作用啊，我困……嗯哼……”陈鬼鬼将面颊与我贴得更近，但他抱着我的手已经明显有点无力起来。

        很快，他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缓慢起伏的胸腹，迷迷糊糊地说了点梦话。

        “嗯~婷婷，我好喜欢你，爱你……”

        “等等啦，等你诅咒破解后，我就天天要你……”

        “我那儿很漂亮……你会喜欢的……”

        我把毛绒大熊拿过来，代替我的位置，让他抱着。

        下了床，我把头趴在床沿上，像陈鬼鬼平时注视着我那样注视他。

        他真的很好看，像一碰就融的雪花，却勇敢地落下覆盖了漫山遍野。

        “鬼鬼……其实那些事情，一直都存在着。冷漠、暴力、猥亵……即使某一天我开始对它们释然，甚至淡忘，但它们真的一直都没有离去，就像初见你的那个晚上我所做的那个梦，即使在那时的现实中，我已经对那件事很淡漠了，但在那个梦中我真的还是很害怕。

        “它们一直都在，像无孔不入的白蚁，将我侵蚀吞噬。它们存在于在我过去与未来的每一处岁月里，就像扫不去的一地残渣。

        “我知道，虽然那个晚上，那个梦，只是普通的一个梦，但那一定是十年前你最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真的真的，谢谢你！鬼鬼。”我笑了笑，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抬手拂过他那两丛密密长长的睫毛，他的睡姿显得更加平静。

        “但是……”我的泪水愈流愈多，止不下来，“我要走到什么地步，才能真的将那些事从我的人生中完全抹去，我要做到多么强大才能用成功治愈那些伤口……我真的做不到……”

        我起身走到窗边，往下望，有一种很想往下跳的冲动。

        但这里只不过是二楼。

        而且这样解决不了任何事。

        所以……

        “小青。”

        弑敛剑应声出现在我手中，静静地散发出一点光辉出来。

        “小青，化为人的模样，与我说说话吧。”

        于是弑敛剑化成了一道青绿的光影，它很快扩散至一人大小，然后又变成了一个清秀的青衣少女。

        “小姐。”她笑盈盈地看着我，抬起双手擦去我的眼泪，“和千年前一样爱哭啊。好啦好啦，不哭不哭！”

        可听到她的话我更忍不住了！我的泪像决堤的海一样倾泻而下，我紧紧抱住小青，把脸埋在她的肩头。

        真是的！我本来都要哭完了，能够忍住了！你却偏偏要安慰我一下！那我不就更委屈更想掉眼泪了嘛！

        小青轻轻地拍我的后背，问我怎么了。

        我沉沉地喘气，调整情绪，好半天，我轻声开口：

        “小青，那一世你的肉身死后，你将魂灵投入弑敛剑中化作了剑灵，对吗？”

        “啊……是的。如果小姐轮回转世，从小姐的十二岁开始，我还能回到小姐身边，在那以外的时候，我也只好远离人世游山玩水去了。不过这一世没等到小姐的十二岁，我就被那时光机的能量给卷进去了……”

        十二岁，是童年与青年的分水岭，小青也囿于我身上的诅咒而无法找到我……

        “小青，很多事情，有个源头……所以一切就从那个诅咒开始。”我深深地凝视她纯真的双眼道，“小青，你那时以凡人之躯逝去一次，所以，也算是鬼魂吧？”

        “嗯……草灵，鬼魂，剑灵……都算是我的身份。小姐，怎么了？”

        “你也一直陪在了我身边，我们的能量应该也很契合。小青，陪我用一次时光机吧。”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半晌，才回我一句：“你要去到第一世的时候吗？”

        我点点头：“在那时找到小阎王说清楚，她便不会施下诅咒了！或者回到白瑜杀掉白一之前，阻止他，小阎王就不会起恨意……”

        “但是！”她打断我，一脸正色，“你知道你的第一世离现在有多远吗？千年！小姐！那已经是一千年前了！”

        “小姐，这样的时间跨度太大！如果我们真的回到千年前改变了历史……其实我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巨大的变化，我只害怕小姐在改变后的世界也活得并不如意！而且，如果这一切被阻止，白瑜就不会写出时光机的制作方法，那么要是小姐在新的世界里遇到苦痛，也不会再有穿越时空改变一切的方法了！”

        她将一切如此有条理地分析出来，是那样的流畅……原来她都想过的，原来她早为我排除了这个下下策……

        小青轻轻摇晃我的肩膀，我却像只没了骨头的猫一样瘫软。

        我想钻漏洞，我想钻牛角尖……许久，我才发现小青漏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只要诅咒没有被施下，白瑜能够一直保护我的吧。我那时的夫君也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吧？”

        但我只在心中想了一遍，却没有问出口……

        其实小青说得对，千年的时间跨度太大，如果历史被改动，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小青只在乎我，但我没法为了一己之私去把整个世界都扭曲改变……

        我忽地想起何月与我说过的话，幡然醒悟……如果我刚刚没有打消回到千年前的念头，可能……她的预言就会成真。

        所以……我现在一念之间，就把那个罪恶的未来给改变了么？！

        这么想着，有种深深的庆幸与自豪感！

        我笑着摸了摸小青的头，轻声说：“我会找到更好的方法。小青，谢谢你。”

        她对我灿烂地笑了一下，身形渐淡，开始隐匿消散。

        渐隐渐散之时，她告诉我：“小姐，中间过的三十七世，我都没法阻止你的离去，不知这次是否也是一样。但不管你去向何方，我都会竭尽我有限的能力保护你。”

        ……

        许久，妈妈给我送来了晚饭，其实我这一天只吃了早饭，早就饿过劲儿没有胃口了。

        不过陈鬼鬼闻着香味醒了，其实我知道他不吃饭也可以，但我还是骗他我吃过了，让他全吃了。

        我看着他一口一口贪婪吸食水谷精气的模样，那种与父母怄气而不吃饭的快感涌上心头来。

        末了，他将那些看起来好像完全没动过的饭菜往边上一推，恶作剧地对我打了个嗝。

        就在这时，爸爸的声音从门外凶恶地叫起来：“不准给她吃了！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就什么时候给她吃东西！”

        我撇撇嘴，舒服地倒在床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自己就流出来了……

        “没事啦。我会出去给你找吃的。”陈鬼鬼轻轻拭去我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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