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蹦极

我摇摇头，我知道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地明白我流泪的原因不是这个。

        “幸好从明天开始五天小长假。”我笑了笑道，“这样他们不放我出去也不耽误上课。”

        前两天是周末，后两天就高考，我们的学校刚好也是考场，于是索性把中间夹着的周一也合一起放了个假。

        多么人性化的减压！

        陈鬼鬼没说话，只把桌上的那条项链取来，为我重新戴上。

        “怎么啦？不是中午才要我摘下嘛？”我戏谑道。

        “我的肉|体和思维已经很成人了。”他咽了口唾沫道，“我怕我会忍不住。”

        ……

        在之后的五天里，我只能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有时妈妈会送来点食物给我，有时陈鬼鬼也会去外面带回来很多好吃的。

        只是我的食欲减少很多，三餐都只吃上几口。

        过往的回忆又开始在深夜化为恶魔，袭击我的身心。

        于是枕头总是湿漉漉的。

        就算在白天，我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流眼泪，有时写着作业，看着书，会突然莫名地有一股悲流涌上心头，于是就将纸页打湿了。

        或者是笔下写着写着就开始发呆，呆住的时候没有思维去控制自己的右手，于是笔在手中开始绕圈乱画，总是需要陈鬼鬼一句“婷婷，你在干什么？”我才会回过神来，然后惊讶地看着乱七八糟的作业本，最后将这一页撕下重写。

        于是陈鬼鬼会将我隐身，抱着我从窗户飘出去散心，我们一起不花钱地看电影，吃着他偷来的一堆零食，这个时候，一点点的不道德感在愉悦中更增刺激。虽然，我会笑着笑着突然地僵住了脸，对他说一句“抱歉。”然后就又红了眼圈……

        “明天就最后一天了！再不答应，你也不用去上学了！”中年男人狠狠地打开门又狠狠地摔门，锁门的声音格外地大声。

        于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五天小长假很快就迎来最末一天。

        吃过早饭，我凝视着陈鬼鬼的眼睛道：“鬼鬼，我想去整个市区最高的那栋楼，吹吹风。”

        他愣了一下笑道：“好。”

        他抱着我缓缓沿着那栋高楼飞上去，我看见地面的人越来越小，最后都变成一个个小黑点。达到顶楼的天台后，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我看见这个世界美丽又繁华，只是我身处的这一处孤寂又落寞。

        蓝天白云，初阳曦辉。

        陈鬼鬼裸露的雪肤上全都闪烁起晶莹的星点。

        我走到天台的边上，往下望。

        往下跳的欲望，又袭来了。

        这次，我没忍住。

        我转过身，看着陈鬼鬼，对着他绽放出一个极致灿烂的笑：“谢谢！”

        我摊开双臂，往后撤了一步。

        堕……

        我看着身下的裙摆与面前的发丝扬翻飞舞，脚尖指向的楼面疾速上移，空中的飞鸟也离我越来越远。

        陈鬼鬼一跃而下，向我疾驰而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即将追上我。

        我看见我的泪珠飞起到他的面颊上。

        我抬起一只手，想帮他拭去。

        他也伸来一只手，紧紧牵住了我的手。

        我们的距离没再靠近，始终保持在这两臂之远。

        即将坠于地面之时，他将我狠狠一拉，我的身体倾斜而起，与他一起，在空中变回了垂直于地面的状态。

        陈鬼鬼的眼中血海翻涌，我与他的四周缭绕起水蓝与血红相间的保护光罩。同时，我颈下项链的爱心坠子传来滚烫炽热，甚至发出巨大的炫彩光晕。

        而就在这时，我与他下降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我看向脚下，弑敛剑雪洁的剑身竟出现在我的足底，散出缕缕的暖暖辉光。

        安全着陆！

        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弑敛剑的剑身，于是它腾空飞起，我看见剑身“弑”的那一面竟然也变成了与“敛”一样圣洁的玉色！弑敛剑朝着我转了几圈，渐渐变回它原本一黑一白的模样，然后又逐渐隐去了。

        “我们……都爱着你呢。”

        陈鬼鬼捧起我的脸说着，一双赤瞳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再横抱起我，腾起至半空，往家的方向而去。

        他飘得很慢，一路上不停地说话。

        “你想蹦极也不提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呢！”

        “你要想玩更刺激的，我们可以去玩过山车。”

        “你要是怕，坐热气球也挺好的！”

        就那么些话，那么几个意思，翻来覆去地用不同的词句表达出来，就好像我今天是为了好玩一样。

        但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终于，他把我重重地扔在柔软的床上。

        “再这样！把你先奸后杀了！”他带着哭腔大声吼。

        “再奸你的尸体！”

        “再奸你的魂魄！”

        他骂完，跪在床前牵着我的一只手，我在空中曾对他伸出的那只手，又把脸埋在我的手心里，哇哇大哭起来。

        我没有回话，只看着他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和那不停抖动的肩膀。

        他哭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眼睛还是血红色的，白皙的脸上到处都是泪痕。

        “你还是黑色的眼珠子好看，”我把手抽回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嘴唇，说道：“也不会说出这么脏的话。”

        他愣了一下，眨了下眼睛，变回了纯真无邪的黑色瞳孔，然后像小狗一样疯狂用脸蹭我，撒着娇不停地说：“啊~我错了、我错了……”

        “坐床上来抱我一会。”

        “嗯嗯！”他应允得很开心，坐到床边轻轻地抱住我。

        他的胸膛，没有心跳，也没有温热，只有结实又冰凉的感觉，但足以令人心安。

        我抬起头道：“在我走之前，让我体验一次。”

        “走？去哪？体验什么？”他垂下头问道，当他面色一愣反应过来“走”是什么意思时，我用嘴堵住了他的双唇。

        在他惊愕的眼神中，我把项链摘掉放在了床头，然后把手大胆地伸入他的衣裤之下。

        于是他半推半就地，意乱情迷地，爱欲焚身地……

        ……

        “你身子也没有反应。”他伏在我身上深深喘气，我们只差最后一步，“真的要吗？”

        我点点头。

        “但我不想要了。”他起身用被子将我从头到脚都盖住了，继续说道，“你不用勉强自己。”

        透过薄薄的被子，我看见他模糊的身形重新穿上了衣裤，然后飘出了窗外：“我去井里泡一会。”

        “陈婷婷你这样不好。”陈鬼鬼回头道，“上官阿姨是心理医生，回来后我就带你去找她。”

        我拉下点被子，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他对我笑了笑，接着抬手施了好多法力流转进我的房间内，然后便转身飘走了。

        我本来还没懂这些法力是干嘛的，直到我下床穿好衣服后才明白。

        我触到的坚硬墙壁变得像棉花一样软，尖锐的笔尖也变得像细绳一样软趴趴的，连我烧纸用的打火机也没法点燃了，窗面之内甚至多了层软软的看不见的屏障。

        “哈！考虑得真周到呀！”我笑着坐到床边，感到心情好了许多，又将上半身躺下，闭目养神……

        光亮从窗外透过来，照到眼皮上，有很多彩色的流离光点。

        然后它们竟然开始慢慢地汇合、凝聚……最后成了虚幻人形，向我一步步走来……

        “以和。”

        ！

        我惊得心脏跳漏一拍，猛然睁开眼，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长长的白发散落至腰际，一身洁净的古装白衣不沾一丝人世污秽。娥眉粉唇，貌比出水之睡莲，胜过云月之风采。

        他淡血色的眸含着笑意看着我。

        我惊坐起：“白瑜！”

        他俯下身来又只对我的肩膀轻轻一推，我的上半身又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以和，我与本体已经融合好，我回到了我的鼎盛状态。”他抚上我的双手与我十指相扣，然后按在床上，白瑜的仙容近在咫尺，“怎么这么多的鬼力？你那个鬼魂朋友软禁你吗？”

        “没有，他……”我想解释，他却轻轻摸了摸我锁骨正中的下方，我脑海中忽地一阵清明，如果我戴着项链，爱心坠子就会刚好在那一处！

        但刚刚项链已经被我摘下！

        这时，白瑜额前的一缕银丝却垂下来拂了拂我的嘴唇，打断我脑中的所有思绪，我突感他的脸被镀上柔光，看起来太过美好，以致我心中荡漾得再说不出一句话。

        “以和怎么这样看我，是喜欢我吗？”他的嘴角勾了起来。

        我晕晕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又凑近了点，他的鼻尖与我的鼻尖轻轻相碰：“那你爱我吗？”

        我愣了一下，没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发丝又垂落一缕，搂抱住我一只眼的眼睫。

        “以和爱白瑜吗？”

        我脑中像充满了浆糊似的，迷迷糊糊地说了声：“爱……”

        他轻轻笑了声，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与此同时，他所有的发丝好像都垂落了下来，尽数拥上我的脖颈，再与我的乌发欢愉缠绵。

        白瑜所有胜雪的白发都捧住了我的头脸……这一刻，被我掩埋在心底的那一点记忆突然浮现出来，错愕之中，我轻声开口：

        “不要去碰他的头发，白鼠妖族的白发有……”

        他狡黠一笑，与我一同说出最后的话语：

        “蛊惑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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