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地盘，轮到你放狠话

周舟也不知道人为什么在一瞬间可以突然想这么多，那只怪物不是碰到了自己的血吗？怎么恢复得这么快？自己手上的伤不重，养了几天，虽然又用刀划开了，但下手总是心疼的，下不了重手，这血没多少，怕是不能覆盖到这3个头。不是说异兽杀不死自己吗，那自己再挨这怪物一下会死吗？要不然用手护住头？把受伤的那只手露在最外面，这妖怪碰着了也许下手也没那么狠了？

        还要再挣扎一下吗？怎么躲？太快了……玛德……

        突然一道金光笼罩在了周舟的面前，准确说是一道光柱，更像是一道盾牌，它挡住了鵸鵌的三个头。给了周舟逃跑的机会，也就是那一瞬间，周舟拔刀，割臂，用撒狗血的方式将血对着三个头刷刷淋去。

        能逃，就算逃，又能逃多久呢？

        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鵸鵌有所防备了，李智朗他们还在车上，鵸鵌一旦缓过来，他们往哪儿逃？能逃多远？到了那个时候，鵸鵌就算不对他做什么，他又凭什么能保住李智朗他们三个？

        被浇上血的鵸鵌三只头瞬间缩了回去，周舟这时猛地往后退，随即转身想要朝着车子方向跑去，此时车内的陶子和李智朗搀着温老师也已经弃车跑了出来。车前被鸟头钉出了个大窟窿，此刻冒着黑烟，这车他们也不敢再坐了。

        瞧见周舟，三人朝他奔来，四人汇合。周舟瞥见他们一眼。

        “陶子，还好吗？”

        陶子肤白，所以嘴角渗出的那抹血迹在夜幕昏黄的灯光下很是明显。周舟下意识转头望向一旁的李智朗和温老师，温老师面色有些泛白，但全胳膊全腿，表面来看没啥大事。李智朗倒是有点懵，他也将目光转向陶子。

        “嗯，咳咳——没事儿。”陶子声音有些哑。

        “阴阳家的符箓师？我这次倒真见着活的了。”鵸鵌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和周舟想象中的妖怪声线不太一样，更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既然知道这里有天师，还不逃？”陶子刻意压沉了声音。

        “额……台词是不是错了？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束手就擒吗？”李智朗凑近陶子耳边小声嘀咕。

        “我可能打不赢它……”陶子有些心虚。刚刚使出大金光墙符箓虽然挡下了鵸鵌对周舟的进攻，但已经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而且她现在能使出的符箓有限，可以对异兽造成伤害的，她只会那最低阶的两种，还都是针对普通异兽。鵸鵌这种奇兽，她尽全力也只能挡下它的攻击。

        不过陶子转念一想，周舟是关主，异兽无法将他杀死，自己又何必花大力气挡下那一击，白白耗费生命力。

        “对，还有你，你的血为什么会烫伤我？更能让我在一瞬间使我失去攻击力。你是哪个派别的天师？使的又是什么手段？”鵸鵌此刻是元身，声音也没加遮掩，尖锐刺耳。但好歹说的是普通话，周舟他们倒是能听懂。

        瞧着它3个脑袋望向的方向，它这话冲的是周舟。

        我去，这丫是好奇宝宝？跟这儿十万个为什么来了。李智朗心里暗骂。

        周舟皱眉望着对面的鵸鵌，它，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关主，更不知道北海关关主的血对异兽的压制作用。不应该啊，白什克不是说，但凡是异兽，都应该知道这件事啊。事关它们的生死，怎么可能完全无知。

        “我是北海关关主，周舟。我的血是异兽的催命符。你刚才只碰到了一点。”后面的话周舟没说完，他仔细观察着鵸鵌的反应。

        听完周舟的话，鵸鵌的三只鸟头抬得高高，周舟突然想到老在小区遇见的，被一个老大爷溜的那两只狗，一只萨摩耶，一只哈士奇。

        每次自己回去时，带上超市收摊烤好的肉肠时，那两只狗望着肉肠的感觉，和这三只鸟头望着自己的感觉一模一样。

        一定要说差别，那唯一的差别就是，肉肠变成了他。

        “关主？关主？！竟然是关主！我竟然遇到了活着的关主！”鵸鵌的反应让原本剑拔弩张的现场一下变成了大型追星现场。

        “这妖怪，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吧……”李智朗和身边的周舟耳语。原来，妖怪里面也有神经病……

        周舟心里也犯嘀咕，这丫到底什么来路？不怕狠的，就怕疯的。疯起来的人别说六亲不认，连自己都不一定认。

        “可是关主不是已经消失上百年了吗？不不不，他的确很特别，但没传说中那么恐怖啊……感觉，也还好吧？”鵸鵌一个人在那里嘀咕，周舟更犯怵了。

        “你们先走，小心一点，往远处跑，找到个能躲起来的地方藏好，尽量去人多的地方。”周舟小声冲李智朗他们说道。

        这个鵸鵌总不至于像陶子一样，能识别出人类吧？就算能，他们去人多的地方，黑灯瞎火的，鵸鵌也分不出来谁是谁了。

        “你们走吧，和他们有仇的人是我，我留下来。”温老师拉住周舟的手臂，他说话的气息并不太稳，刚刚汽车急刹时，他的右臂撞上了车门，现在还有股麻意。

        周舟瞧着他，声音都喘了，拉着自己的手臂还在抖，留下来，留下来干嘛？直接说等死多好。他有些气，但这气又似乎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他不是关主，不知道自己的血是道免死金牌，周舟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选择走。毕竟非亲非故，已经做到份上了，总不能拉着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吧。但他是关主，比起他们而言，他死不了。受点伤，挨些痛而已，他受得住。

        “我是关主，横竖反正我死不了。你们走。”

        温老师还想要开口，李智朗上前扒开他拉住周舟的手：“温老师，周舟说的没错，咱们先走，留下还是累赘。”

        “哎哎哎，别走啊！关主，符箓师，我难得遇上，你们别走啊！再让我见识见识吧！”鵸鵌开口打断了剧情走向。

        周舟离开学校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忆起上学时候的求知欲。也第一次知道，这词儿原来还能这么用。

        “见见见，见你大爷见！”周舟实在忍不住对着鵸鵌一顿呛。这脾气也算是对温老师的另一种发泄，让你走就走，没看电视剧里的反派一般都是死于话多吗？再拖下去，都别走了，还想要凑一桌麻将吗？

        李智朗瞅一眼周舟，伸手就是一手一个，拉住温老师和陶子就往鵸鵌的反方向拖。“咱们赶紧走。”

        “哎！”陶子答应。周舟是关主，的确没危险。北海关内北海关外，只要是异兽，都杀不死他。李智朗原本是拖着她和温老师在走，这下倒转了过来，陶子听话地往前冲，她拉住李智朗，李智朗拉住温老师。三人一线，朝着活的希望奔。

        然而，这条人拉人的线突然被急促按下暂停。

        危机，鵸鵌的气息太过强烈。

        李智朗第一次清楚地看见自己四周是如何建起一道金色的屏障挡住了鵸鵌的袭击，也清楚看见了陶子在金色光亮中苍白的脸，还有顺着嘴角和鼻子留下的血迹。

        符箓师，用自身命格驱动符箓的人。符箓不是人兽，没有生命，附在那之上的，是操纵者以自身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力量。

        “陶子！”李智朗唤出声的同时上前。随着金光消逝，陶子疲软的身体被李智朗及时托住。连着使出两次大金光墙符箓，间隔太短，反噬太强，她已经有些抗不住了。她需要停下来，但眼下的情况，没有可能。她只能强撑着，打起精神。

        “我说了，谁都不能走！”鵸鵌的声音响起，平静不带一点起伏。但却在周舟心里掀起波涛。

        它是异兽，它有超过常人的力量和速度，它是会杀人的。它也许杀不了自己，但周舟也拦不下它，它可以杀掉除了自己外的任何一个人。

        他拖不住它。他望向不远处没跑出去的李智朗他们。

        陶子借李智朗的力撑起自己，用袖子胡乱抹掉自己脸上的血迹，这夜快要亮了吧。

        周舟朝李智朗他们跑去，既然跑不掉，那待在一起总要好点。起码他算个人肉盾，真不行，他能上，替他们挡下一点是一点。

        “我本来只答应老许，杀了他——”鵸鵌指向的方向是温老师，“但现在变得更好玩了，消失了上百年的关主出现了，还有符箓师。”

        “我会杀了他，而你们，杀得掉的杀，杀不掉的……也能杀。”鵸鵌话音刚落，哐当，一个巨大的冲击力从上而下，直直砸向鵸鵌的身体，它闪身避开，速度慢了，半边兽身加1/6的脑袋都被划出了一个血口。

        “我的地盘，轮到你放狠话耍帅？”

        周舟瞧着说这话的二货，贺琅，他赶来了！

        鵸鵌确认了突然出现的贺琅的身份。异兽狌狌。

        “狌狌？哼，唯有速度。刚才那一击是我躲不过，现在，有了防备，你还能伤到我吗？”

        这是一种来自力量的蔑视和骄傲。

        北海关内的异兽，有着兽类最原始的天性，对力量的崇拜。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力量代表权力，强弱决定生死。

        贺琅没有开口回答鵸鵌，它只是站在周舟他们面前，未曾挪开一步。

        “被驯服的异兽……”鵸鵌轻笑一声，望着贺琅，没有把话继续说完。周舟却感觉到身旁贺琅的情绪有了突变。情绪有时候并不是内在的东西，它会影响气场，改变氛围和环境。

        “你们往远走，走出去躲起来打这个电话131，这是驻地的电话，说我的身份和关主的名字，应该会有人来接你们。对了，告诉他们，这里有异兽鵸鵌。”贺琅急促地对周舟说完。

        周舟盯住贺琅开口：“撑住了！”说完，他转身拉住温老师和陶子往前走。

        “走！”他咬紧牙关。

        “贺琅……”陶子的话还没说完，周舟再次开口，只重复了那一个字，“走！”

        陶子还想说的话被阻在了喉咙里，李智朗帮着周舟拉着另外两人快速逃离。境况比之前有了更大的转变。异兽的速度非人所能赶上，周舟拦不住鵸鵌，但贺琅可以。它速度快，可以打断鵸鵌的进攻，杀不死它，但可以给周舟他们争取到逃脱的时间。

        周舟把贺琅念的电话再给李智朗转述了一遍，同时让李智朗拨通阐明情况。朝着下山路跑了多久周舟不知道，好在民宿离主干道不远。

        周舟看到了灯光。

        他们跑到了街道上，凌晨的街道空旷安静，但密密麻麻的建筑物，给了周舟他们安全感。钢筋水泥建造的巨大迷宫，让他们可以躲进任何一个小区，一家旅馆，一个便利店，而鵸鵌很难找到。

        周舟环顾四周，将他们带进速捷酒店旁的便利店，买了几杯热饮，一行人上了二楼餐饮区。

        “在这里等电话那边的人来接。”周舟嘱咐道。

        “你去哪儿？”朝周舟问出这个话之后，陶子已经知道了答案。还能去哪儿。

        李智朗看着他，仔细想来这一个晚上，周舟，好像真的成了“救世主”。周舟透过窗户观察下方四周，没有异常，他这才不耽搁快速下楼离开。

        贺琅，可得撑住啊……

        周舟朝之前的方向跑，摩托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宁静。

        感觉到身后呼啸而来的车声，周舟回头，摩托车径直在他人行道的身侧刹车。

        “周舟？嗯！”

        夜色中，男人辨认了皱周舟的身份。

        “我是耿衡，北海关的。你上车带我去找鵸鵌。”男人没给周舟询问的机会。

        周舟有些警惕看着他，他们才打电话，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贺琅之前打过电话，我接到通知就赶过来了。碰巧你们刚才又打过来，我就根据你们电话定位过来的。”

        知道电话，还知道鵸鵌……想到贺琅，周舟不敢再犹豫，跨步上车。他屁股刚刚坐稳，摩托车就呼啸而起。

        路程本就不长，摩托车很快就把他们带近。

        “下车。”随着耿衡话落，摩托车也急促停下。周舟翻身下车，同一瞬间，耿衡也冲了出去。好快。虽然远赶不上异兽的速度，但在人类中，在周舟认知里，已经很快了。

        随着耿衡一起的，还有瞬间燃起的火焰。周舟远瞧着，却没有看见贺琅还有鵸鵌。难道，都结束了？他们来晚了。但如果真是这样，耿衡往前冲什么？

        变化发生在瞬间，在火光照耀到的地方，黑幕似乎被火光破开了个口子，周舟看到了贺琅。然而转瞬，随着耿衡的接近，刹那间，火光连同耿衡一起消失，就像是被那黑幕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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