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婚

五月初八，终于到了婚期，天字第一号位置的怀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挂在府门正中烫金的怀王府匾额上，门口的狮子也被带上来红绸花球，门前红绸铺路，小厮和不当值的侍卫们手里拿着喜糖和散碎的铜钱，但凡路过的都发上几个。

        怀王大婚，打碎了多少男内人的幻想，甚至还有不少特意坐着二人小轿来看，眼里含着泪，泪花里透着绝望。

        府内更是乱而有序，宾客们从一早开始已经陆续来了，文武百官无有不来恭贺的，尤其殿下是女子，各家也都带着女眷前来。男客们由麒麟兄弟、太妃娘家的两个侄儿和王府内比较有名的幕僚招待着，女宾们则在早晨见到了太妃，可惜太妃身体虚弱，只出来见了见客人，就回去休息了，待客的也是太妃娘家的嫂子和周迎锦。

        皇家这人丁，着实让人着急。

        宋霆谕住的院子叫天谕阁，名字还是陛下赐的，大概就是既突出了天家，又带着宋霆谕的名字，又表示此处是女孩子居住所以叫了阁，但规制上早改成了亲王居住的大小，若真是个小阁，恐怕几个贴身婢女都要露天睡觉了。

        侍女们各自准备着各自的东西，天谕阁正房里，黄莺、红凤、白枭、余若等四五个女子陪着宋霆谕，她已经换了婚服，仍是那独属于亲王的亮紫色，只是胸前的图案变成了金线绣的龙凤呈祥，裙边是金线绣的牡丹。头上与一般王妃的凤冠类似，只是凤变成了龙，且并不过于繁杂，只有九龙衔宝，每一只金龙都衔着一颗金线吊着的红色朱砂。

        总体，有点中性。既要展现女子的柔美，又不能堕了皇家威仪。

        今日的妆容也格外浓艳，平时宋霆谕是不怎么上妆的，她接触的都是朝廷官员，浓妆艳抹大家都不自在，再说她天生丽质，本身已经很好看了。好吧，主要是化妆太费时间，一个亲王很忙，忙到就算她有万里挑一的天分还是时常有焦头烂额的感觉。

        “殿下真好看。”余若夸道。

        “啊谕姐从小就好看，又英气又好看，我们这些女孩子小时候都想嫁给她呢。”宋霆谕表妹季晴昕道，她比宋霆谕小三岁，今年刚好十八。

        “我要是个男子，一定娶你。”宋霆谕开着季晴昕的玩笑，小丫头有点胖，圆乎乎的很可爱，因为年岁差不多，宋霆谕小时候去季家时也经常在一起玩，只是近几年她事务缠身，见面的机会才少了。

        “啊谕姐！”季晴昕红着脸低头。

        “吉时要到了。”忽然有人来报。

        入赘仪式与平常结婚不同，尤其一旦男子入赘皇室子女，那是当真要如女子出嫁一样，整个人连同后代都完全属于皇家，进皇家家谱和陵墓，所以是要宋霆谕到季府把季凉书娶回来，至于姜彦，将在仪仗队快到王府的路上等待，随后一起回王府。

        “走吧。”宋霆谕并没有普通小女孩的娇柔羞涩。

        没有什么红盖头，但也不必骑马，只有十八抬的巨大花轿极尽荣华，宋霆谕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轿，往季府而去。

        ……

        季府，季凉书也一样是一套紫色婚服，与宋霆谕的几乎一样，也是紫底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只衣角的牡丹要小一些，头上麒麟金冠，给一向懒散的他添了几分威仪。

        辞别了季家祖先，又到季家老夫人和大老爷大夫人处，三跪九叩告别亲人，口中说着子孙不孝，就此离家而去的话，最后才见到了等在外面的父母弟妹，却终究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推着上了马。

        ……

        姜彦的小院。

        怕他这里的人不懂，宋霆谕特意派了十几个侍女小厮来帮忙，还有两个对皇家礼仪了若指掌的老嬷嬷来教他各种规矩礼仪。

        姜彦的出身已经处在劣势，若再闹出什么笑话，只会让他无地自容。

        姜彦很感谢宋霆谕。

        他的婚服是大红的，样式也可以自己做主，姜彦挑了只有一些同为红色暗花的款式，很素净，倒也适合他。

        只是他身上没有龙凤呈祥，甚至没有鸳鸯戏水，只有一些象征富贵吉祥的图案，头上是辟邪银冠。

        “好看吗？”姜彦很高兴，左右照了照镜子，问姜须。

        相比于王府和季府这里显得冷清很多，倒不是侧王夫就不许大肆庆祝，事实上，侧王夫也是相当尊贵的，而是姜彦姜须在这京城确实没什么亲人朋友。

        “哥……”姜须看着姜彦的婚服，注意到甚至没有连普通百姓婚服上都有的鸳鸯，心里酸酸的，眼角泛红，“你……”

        姜彦拍拍姜须的肩，“姜须，我并非强颜欢笑，能跟了殿下，我很开心。你不了解她，她是个……非常奇妙的女子。”

        “可是，凭什么……”姜须还是替姜彦不平。

        “凭我一心攀高枝，不知安分守己为何物。”姜彦笑的淡淡的，神色平静，“我已经得到很多了，一开始我只是想用全部家当换亲王陵墓里的一个位置，现在我甚至还在期待以后的生活。姜须，你还未祝贺我。”

        “哥，恭喜你。”姜须也笑了。像姜彦这样玲珑通透的人，上天偏要与他开玩笑，如果他能够继承家业，也许姜家已经重回巅峰，姜须有时候甚至替父母心疼哥哥。

        “吉时到了。”如风来禀告。

        姜彦也上了马，看一眼自己的小院，还有其实根本看不见的江南姜家的方向。父母恩义在，庶子入他门，从今日开始，他就是宋家的人了。

        队伍在京城几条大路上绕了几圈，出门看热闹的百姓多不胜数，简直比十五花灯还吸引人。

        回到王府时陛下和皇后已经到了。

        宋霆谕被告知太妃身体不适，不能出门，将由陛下和皇后作为长辈接受叩拜。

        王府承恩堂，帝后端坐当中，几个宋霆谕的长辈的坐在两旁，其余人早已起身迎接。宋霆谕和季凉书当先进来，姜彦落后两步，三人一起拜了天地，唯有夫妻对拜时姜彦跪在一边，待宋霆谕和季凉书对拜结束，姜彦又给宋霆谕和季凉书行了礼。

        宋霆谕把他扶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就心疼了？”室内嘈杂，御用乐人正在吹拉弹唱，一边的舞姬也早已准备好随时上来献舞，季凉书小声问，除了宋霆谕，连一步之遥的姜彦都听不清，“若是我唱一出正侧争宠的大戏，你得心疼成什么样。”

        宋霆谕终于体会到后院起火的无奈，于是道，“若是你，我也会扶。”

        “不用心疼，一会儿我把你让给他，洞房花烛夜有殿下相陪，跪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季凉书继续在宋霆谕耳边说。

        “你……”宋霆谕心里疑惑，面上却要一直笑着，这样在场不知情的人就会以为二人感情很好。

        不过，她和季凉书本来也很好，只是没能擦出爱情的火花，都结婚了，这么主动让位的吗？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别乱说，我温柔贤惠，恭俭谦让。”

        话没说完，几人就被送回了新房。

        新房也只为宋霆谕和季凉书准备的，姜彦住的院子叫知理馆，宋霆谕取的名字，她想让姜彦快点想起来自己是李宋，理就是李。

        知理馆不大，但离宋霆谕的住处不远，此时也是红烛摇曳，只是比前面安静了很多。再怎么温柔缱绻，也注定等不到女主人，好在如风四人已经在屋里了。

        姜彦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仍是从容自若，“你们也累了一天，吃点东西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拜见太妃。”

        “公子也吃点吧。”如风给姜彦拿来几块他爱吃的，“公子身体弱，这一天累了吧。”

        姜彦也不矫情，他确实饿了，拿起来吃了几口，就了些水，忽然前面宋霆谕的天谕阁传来一阵声响，入洞房后还有不少仪式，只是注定不能属于他。

        想想一会儿的洞房夜，姜彦心里忽然涩涩的，说不上怎么不舒服起来。他不觉得怀王会是什么处子，她一定有过不少男人，只是没摆到明面，事实上王府内没有一个面首已经让他十分惊讶了，姜彦觉得这很正常，要介意也是季凉书的事，轮不到他，只是洞房夜毕竟还是不同。

        如风来帮他拆解身上的婚服，男内人入赘，新婚男女都不必出去待客，倒是轻松了不少。

        “公子早点休息吧，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

        ……

        天谕阁，这里被布置成新房，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有女人有孩子，还有很多下人。喜娘嘀嘀咕咕的说了长长一串，最终在床上撒了巨量的大枣、花生、桂圆、莲子。

        皇家太缺子嗣了。

        众人散去时已经是亥时，宋霆谕累的眼皮打架，好在她不是男子，不需要出去招待客人，不然不知要被灌下多少酒。

        外面，新人不喝酒，自然要有人代为陪客，宋霆谕三人进去后帝后就离开了，剩下的人男宾还是麒麟兄弟太妃侄儿等人招待，女客那边只看周迎锦如一只恶劣的花蝴蝶，满场飞舞。女客们喝的不多，且多是果酒，一般不会喝醉，奈何周迎锦在女客之间徘徊，每经过一桌就跟同桌的人挨个喝酒，酒还未过三巡她已经把自己喝的东倒西歪，全场就看她一个人耍宝。

        中途她觉得腹中绞痛，人有三急，就匆匆去了茅房。茅房刚出来，周迎锦看着天上三个影子的月亮和一直向一侧歪斜的小路，她觉得自己没醉，肯定是王府的路有问题。

        忽然听到树林里有人在吐，周迎锦心里暗笑那人酒量不行，循着声音过去，就看见一个不足二十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公子满脸绯红，神色迷离，配上精致的暖色服饰，引的人心里痒痒的。

        周迎锦醉意正浓，放浪形骸之余哪里想得起来那么多，使了平生力气拧过那小公子的头就吻了上去，那小公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堵住了，只呜呜的几声，听不清说了什么，果然也是喝的太多。

        肌肤接触的瞬间周迎锦忽然清醒了一点，等等，他是不是才刚刚吐完？周迎锦一阵恶心，赶紧抛下那小公子一路跑去找水漱口。

        “你……是谁呀？”最后几个字几乎没声音，周迎锦根本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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