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传言有误

逍遥峰的屋子其实挺多，往日她师兄师姐和师父在的时候都住在这，但卿梦河不想动那些屋子，所以在席在水来逍遥峰时给他在自己屋子边整出了一间卧房。

        说是整理屋子，但屋子里头设了阵法，一尘不染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不过是她怕自己忍不住对徒弟下手，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多少还是要些面子的。嗯……在席在水面前。

        剑灵从剑里头出来时，就见着卿梦河面朝着被子趴着，捂着也有笑声传出来。

        他一脸惊惧:“卿梦河，我就睡了一觉，你怎么就傻了？”

        卿梦河没有抬起头，摸了个枕头准确无误地朝剑灵砸去，枕头穿过剑灵，落在了地上。

        “卿梦河，你真傻了？”

        卿梦河又笑了会，这才抬起头来，盘腿坐在了床上。她的脸笑得红润，眼里都带着水光，她说:“你才傻了。”

        剑灵在卿梦河面前晃了好几下，见卿梦河没有反应，有些不满，抱胸冷哼了声。

        “看见了看见了，你变实了。”卿梦河话语里带着敷衍，但眼里尽是笑意，有刚才没收起来的，也有为剑灵开心的。

        他这么多年，努力修炼，终于有了些成果。

        “呲……”卿梦河屋门口穿来了声响，她和剑灵都转过身去，见席在水炸着毛一脸防备看着剑灵。

        剑灵看向卿梦河:“他好像在看我？”

        卿梦河点了点头:“他好像在看你。”

        剑灵表情吃惊:“他看得见我？”

        卿梦河有些迟疑:“他好像看得见你？”

        席在水看不清剑灵，但他模模糊糊见着半空飘着什么，那个气息既熟悉又陌生，突然出现，他忍不住防备。

        卿梦河拍了拍身前的被褥，温声道:“过来。”

        席在水犹犹豫豫地踏过房门，串到了卿梦河的身前。卿梦河问:“你看得见他？”

        席在水看向半空中一团模糊的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剑灵啊啊啊地大叫了起来:“他看得见我！”

        卿梦河吼了回去:“一惊一乍做什么？”

        席在水被卿梦河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卿梦河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除了你有人？不对，有动物能看见我，我怎么就不能高兴下。这只狐狸从哪来的？”

        “嗯……这是席在水。”

        剑灵看向席在水，又将目光投向卿梦河，眼里带着些震惊:“你竟然变态到把自己徒弟变成狐狸，满足自己的私欲！！”

        卿梦河揉着席在水的手僵住了，该怎么表达她这会的情绪呢？不得不说，她的剑果然最懂她？

        席在水听不见剑灵的声音，听见卿梦河自言自语也就知道了她在与寒翘说话，他收起炸毛，看着那团气摇了摇尾巴，以示友好。

        剑灵对席在水本来就抱着卿梦河的徒弟也是自己的徒弟的想法，现下作为第一个除了卿梦河外能够见着他，姑且称为人的人，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感。

        他靠近席在水摸了摸他的头。

        卿梦河瞟了剑灵一眼，拳头硬了，她的徒弟，谁准他摸了？

        卿梦河起身，拿起一旁的寒翘剑，对席在水说道:“我闭关出来时见着半山上的蜂巢产了不少蜂蜜，小在水该还没吃过逍遥峰的蜂蜜吧？为师去给你取。”

        剑灵又一阵啊啊啊地乱叫:“卿梦河你不准拿我去捅蜜蜂窝！”

        卿梦河嗤笑，就捅就捅，你奈我何。

        逍遥峰的大殿后有一处空地，原先是逍遥峰弟子练功的地方。逍遥峰只剩下卿梦河以后没人打理，就长了草，卿梦河索性将空地改成了草地。

        遇见她在逍遥峰，又天气好的时候，往草地上一趟就是一个下午。

        她躺在草地上，一本话本盖在她的脸上。剑灵跑到了山下听八卦。席在水最开始的时候还安分地趴在她身边，但狐狸好动的天性战胜了他的人性，偷偷看向卿梦河，见卿梦河没看他，就追着蝴蝶撒开了跑。

        他不知道，就算卿梦河盖着书，她的神识也一直是外放的，见着他撒丫子跑，她顾及着他的面子也没有出声打断，当然也有想多欣赏一会狐狸扑蝶儿。

        席在水追了好一会蝴蝶，又回到了她身边，将脑袋趴在前爪上，悄悄看着卿梦河。

        卿梦河将装睡进行得很彻底，一个翻身就搂住了席在水。

        席在水怕吵醒了卿梦河，不敢动弹，任凭卿梦河搂着自己。

        卿梦河装着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毛茸茸就真的睡了过去。

        等剑灵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找见卿梦河的时候，他们一人一狐，窝在草地里睡得正香。

        他蹲在他们面前，看看卿梦河又看看席在水，觉得传言当真不靠谱。他没吵醒他们，虽然修士不会着凉，但还是用寒翘剑挑了床被子轻轻给他们盖上。

        传言，卿梦河有望飞升。

        传言，席在水沉稳冷清。

        卿梦河闭关后，席在水如同寻常弟子，在临仙宗的学堂学习。

        宗门里头先是莫名其妙传出他是卿梦河带回来的娈童的谣言，后又声势浩大的给他办了拜师礼，他一进学堂就备受关注。

        他的长相又过分精致，引得不少人来接近他。半妖对人的态度有敏锐的直觉，再加上卿梦河从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烦修士，他对那些抱有意图的人都没有理会。他这态度，让他落下了架子大的名声。

        渐渐地学堂里头的弟子也不再自讨没趣来找他，甚至孤立了他。席在水自小不在人群里长大，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因为他们没有再来与他搭话松了口气。

        但那些师长看不过去，席在水聪慧又有天赋，学什么都快，又不刻意显摆，是他们最喜欢的那种弟子，见他被孤立，为了安慰他，特异为他开放了学堂的留影室。

        席在水在见过一次卿梦河的影像后，就沉迷于留影室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卿梦河的留影石。

        以至于他的剑法阵法战略，虽然不是卿梦河亲自教的，却都透着卿梦河的影子。

        临仙宗的学堂，除了教授阵法符箓剑法心法外，还额外加了礼义廉耻的文化课程。席在水不知晓人情世故，他记着掌门说他要努力修炼，师尊必然会高兴的话，以为这门课也是一种修炼，学得很认真。

        以至于懵懂的半妖，模仿得很认真，逐渐变得克制守礼，成了稳重冷清的代言人。

        席在水的实力让那些议论他不是的人闭了嘴，纵使一直知道他天赋异禀，在十三岁筑基时，还是在宗门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怕是谁也想不到，在卿梦河面前，冷清的少年是只露出肚皮求怜爱的狐狸。

        半个月后，席在水恢复了人身。他穿上了玄色的弟子服后，想到半个月的种种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席在水发现自己能够不借用魇兽的内丹收起以前收不起来的耳朵和尾巴，也能过从人变成狐狸。

        他没有妖气，也不会媚术，除了能变狐狸这一点，他与人族没有区别。

        他在等卿梦河出关这几年，数着日子练功。可一想到自己变狐狸的这半个月，他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卿梦河。

        正在他纠结地时候，传音符响了起来。他在秘境里与蓬莱、瀛洲、仙山的代表弟子结识，大抵因为年纪修为相当，天才间又惺惺相惜，席在水第一次在卿梦河之外的人身上感觉到了亲近，这才约好了一同出门历练。

        他们的传音来得正是时候，席在水推门出去，给卿梦河留了个音就御剑出了临仙宗。

        卿梦河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很迟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发现徒弟跑了，她听着席在水故作镇定的话，轻笑出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啊……徒弟长大了。

        她待席在水向来耐心，她给他传了个话:“被欺负了记得找师尊。”

        她传完话，没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看着逍遥峰怎么看怎么觉得寂寞。当年她筑基中期后与林向煦历练了整整十年，等快要结婴了才回来，席在水会多久回来呢？

        卿梦河想着自己改找点事做，她想了一圈，想到了北冥的鲲该出来了，她踏足过九洲各大秘境，唯独北冥的那个没有去过，北冥那个秘境很奇特，几乎没有人知晓。若非逍遥仙写的游记里记着，她也没有听过，因为那方秘境的入口在鲲鹏的身体里，而鲲鹏五百年才出一次，一次只出现三个月。

        一片蔚蓝，瞧不见一点陆地的海面上，卿梦河浮在半空中，她看见水里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鱼。一跃而起，化作一只大鸟。

        鲲鹏振翅，却没有卷起一点风浪，它张嘴一声长鸣，没等卿梦河有所反应就被吸进了鸟肚子里。

        眼前没有一点光亮，她觉得自己乘着一叶扁舟，不知道行了多久，在一阵因为传送引起的眩晕结束后，她这才觉得自己落了地。

        她睁开双眼，打量着自己在的位置，好像是个洞穴，堆满了除了闪一些没什么用处的金块。

        一阵又一阵带着湿气的风，有节奏地打在她的后颈，她转身对上了一双足足有半米的眼睛，那是一双隐约浮现着暗红色光芒的橙色竖瞳。

        合体期后，她就没有过这种压迫感。卿梦河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生物，小山一样的躯体附满了黑色的鳞片，渡劫期的她也看不清它的实力。

        卿梦河握着寒翘的剑柄，想了许多战法，但对着它巨大的身体。好像都没有用，她想着但凡它动一下，便挥剑硬攻。

        就在一滴冷汗顺着下巴落下时。这只不知道什么的生物张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它见卿梦河没反应，似乎换了种声音继续说，接连好几次后。它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用它和体型比起来要短小许多的双爪，从它那对金子里扒拉出有卿梦河脑袋那样大的琉璃球，递给卿梦河。

        卿梦河明白了它没有恶意，神经松了两分:“你要我拿着？”

        然后接过琉璃球，这回它张口的声音，总算让她听了明白。

        “远道而来的客人。”

        “吾名希尔。”

        ……

        卿梦河被希尔热情且强制地留了下来。

        它伸出爪子在半空画了个圆，随机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里头装扮怪异的人在奇怪的建筑中说着奇怪的话。

        卿梦河问自称希尔是只龙却与她从前知晓的龙完全没有一点相似的生物:“这镜子是什么法器吗？”就像留影石。

        希尔说:“不是镜子，这是我的魔法。”希尔解释了两句魔法与魔力，认真看着镜子里的场景。

        卿梦河从希尔的只言片语里对北冥秘境有了大致的想法，这方小世界，有了自己的历史衍生了与九洲类似又不同的国家。

        剑灵从寒翘里飘了出来，看了眼巨龙:“外头有人族，你这么出去，怕是会麻烦。”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存在人族的秘境，秘境运转有自己的方式，本该支撑世界运转的灵气很稀薄，大概被希尔所说的魔力代替。

        卿梦河唔了一声，知道剑灵说得没错，知道了希尔没有恶意，索性陪着它一同看水镜，哦，不魔法里的画面。

        “伊丽莎白殿下，你犹如撒纳公园最美的玫瑰，你的眼睛就是清晨玫瑰上的露水……噢美丽的伊丽莎白殿下，能成为您的未婚夫，真是光明神庇佑……”

        “诺尔王子，您别这么说，遇见您才是我的幸运……”

        希尔的呼吸重了一些，似乎有些生气。它问卿梦河:“你们人类都这样不守忠贞吗？”

        卿梦河啊了一声，停住了嗑着瓜子的动作。

        希尔对画面里的故事解释了起来，大概就是王子追求了公主，公主同意后，王子表面甜情蜜意背后出轨女仆的老套戏码。虽然听得懂希尔的话，她却不是完全能明白她用词的含义，结合了前因后果才听了个明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晓了希尔看着霸气凶猛，实则不谙世事，还有有些天然呆。这份受世俗侵染的性子，让她生出了些好感，她说:“不是所有人类都不忠贞，只是恰好这个公主遇见的是个虚伪的人。”

        希尔拢了拢卿梦河送它闪着各种光芒的珠子，橙色的竖瞳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卿梦河陪着希尔看着这出戏，从订婚到结婚前夕，希尔有些遗憾卿梦河还没有看到结局，三个月马上要到了，若她不走，怕是一辈子否得呆在秘境里头了。

        传送阵就在希尔的洞里，她在希尔的目送下离开了秘境。

        她睁开眼，自己坐在鲲鹏的背上，大鸟向海面飞去，眼看要撞向海面，她掐了个诀飞到了空中。

        大鸟落回来海里，又变成了一只大鱼，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大海里。

        剑灵从寒翘中飘出，带着些遗憾:“就差一点，就要成婚。也不知道伊丽莎白会不会发现诺尔对她的不忠……”

        卿梦河神色有些复杂，她看向自己的剑，她一直知道寒翘热衷八卦，没想到热衷到这样投入。

        她看了两三天水镜里头的人互诉衷肠，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觉得无聊，就去玩希尔的藏宝了，但剑灵和希尔大概是真觉得有趣每天定时开了水镜从头看到了尾。

        剑灵絮絮叨叨说了好久，见卿梦河没有回他话，嚷嚷着:“卿梦河！你怎么不理天下第一神剑！”

        卿梦河摸出传音符，符里头是掌门的留言:“梦河，在水是妖？”

        卿梦河不由捏紧了传音符，历史何其相像，那年她从闭关中醒来，虽然门中弟子被下了令，不准在她面前提林向煦，但还说有同门忍不住问她:“卿师姐，林向煦用了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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