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有子齐昭

从前有座蜃山。
  山上有座蜃城，城里住着一户老秀才，老秀才无儿无女，一人孤苦伶仃，靠着给附近的娃娃教点蒙学过活。
  若无意外，老秀才这一生就会这样贫苦又孤独地度过，最终在一个清晨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泥瓦房中。
  可老天爷似乎并不想老秀才就这么庸庸碌碌过这一生。
  在一个充满雾气的寒冷清晨，老秀才去城中买纸砚，鬼使神差中走过一条不常走的小径，听到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老秀才饱读圣贤书，心中的一颗菩萨心肠让他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就这样，老秀才的破瓦房中从此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影随形。
  随着时间流逝，老秀才的街坊邻居们渐渐察觉到了这捡来孩子的与众不同。
  小孩被老秀才取名齐昭，“齐”是老秀才的姓，而“昭”则是希望他如日光般润泽万物，当一个……好人。
  可这孩子自三岁之后，就与昭字扯不上多大关系了。
  齐昭聪明过人，颇有早智，齐秀才教过的文章诗句，过目不忘，一点就通。
  可他总是一副冰冷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在齐秀才面前他才会露出少有的微笑。
  他也从不与同龄的孩子玩耍，当同龄人还在玩泥巴时，齐昭只在远处拿着一本书看，极少说话。
  在街坊邻居眼中，齐昭什么都好，孝顺，乖巧，懂事。
  可就是不知为什么，邻居们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齐秀才倒是迟钝，并不觉得有何异常。
  齐昭读书厉害，空闲时还会反过来照顾齐秀才，这已经让这个没有子嗣的穷苦老头知足了。
  没人知道的是，齐昭不仅仅是早智那么简单。
  只有齐昭自己知道，他从一岁后脑海中就断断续续想起了不少前世的画面。
  前世。
  齐昭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只是记忆中自己一会在奇怪的灰色大城中，街道上全是铁皮做的巨兽呼啸而过。
  一会自己又飞天遁地，与一些仙人般的人物厮杀搏斗。
  一会自己又变成巨人，顶天立地。
  齐昭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只能用前世来解释。
  他同样不敢与他人说这些，害怕被当做癫子。
  于是他只能将这些深深埋进心中。
  时光飞逝，街坊四邻也就慢慢地接受了这个古怪孩子的存在。
  接受之后，乡里乡亲的越看这孩子越是喜欢，毕竟齐昭跟自家孩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惜好景不长，齐秀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年仅五十多岁的他却已像风中残烛一般，每日都想破风箱般咳嗽个不停。
  齐昭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了照顾齐秀才的重任。
  每日齐昭便早早地来到学堂之中，帮齐秀才给那些同龄人布置功课，接着才返回家中为齐秀才做好餐食，再上山为齐秀才采药，每日忙忙碌碌，也就淡忘了脑海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前世记忆。
  直到有一日，齐昭在一本闲书中看到了与仙人有关的记录。
  “这世间真的有神仙？”
  齐昭忽然觉得这世间有了让他心神驰往的事物。
  在这之前，他总觉得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总有一天会离去。
  似乎是听到了齐昭的渴望，某天蜃城里来了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齐昭闻讯赶回家的时候，齐秀才正与那老仙人相谈甚欢。
  “昭儿，你回来了？快来……见过陈仙长！”齐秀才赶忙让齐昭行礼。
  齐昭心中既兴奋又奇怪，兴奋的是没想到这种神仙竟真的存在，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有仙长忽然找到自己家来？
  那陈仙长也站起身，对着齐昭上下打量，眼神中对齐昭十分满意的样子。
  “嗯……不错，不错。”
  陈仙长的两声不错让齐秀才脸上更加兴奋，连忙对陈仙长问道：
  “仙长，昭儿是否有慧根仙缘？”
  陈仙长轻抚了下雪白的胡须，不理睬齐秀才，只是问向齐昭：
  “你可愿随我修习道法，求道长生？”
  齐昭看了看齐秀才，又转头看向一身白衣白眉的陈仙长，没有马上回答。
  齐秀才见他犹豫，心中可急坏了，不断使眼色让他答应。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这傻小子怎么还愣住了！
  齐昭问了陈仙长一个奇怪的问题。
  “仙长，前去修道可否能带上至亲？”
  陈仙长瞥了齐秀才一眼，摇了摇头。
  “我辈修者追求的只是长生大道，自是不能沉溺于凡世俗情，你的亲人我自会给与照顾与补偿，可若是要将他们带上山，自是万万不能的。”
  齐秀才正要说什么，只见齐昭已经毅然地摇了摇头。
  “既是如此，还请陈仙长见谅，我无法跟随仙长前去修道。”
  齐秀才大急，想要制止却被齐昭打断。
  “父亲于我有养育之恩，若是连赡养孝敬都无法做到，我即使去修道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陈仙长也不急，只是长长地盯着齐昭的脸，许久才笑出声来。
  “看来你我没有缘分做师徒，既然如此，本座便告辞了。”
  话音刚落，陈仙长便在二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秀才气得不断捶胸顿挫，指着齐昭不知说什么好。
  可想到齐昭说的话，心中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只能长叹一声，进屋去了。
  齐昭自知有错，便老老实实地去厨房帮齐秀才熬药。
  两人一夜无话，只是爷俩第一次将齐秀才珍藏许久的酒拿了出来，喝了个酩酊大醉。
  醉梦中，齐秀才哭着说自己自知拖了齐昭的后腿，这才想为齐昭找个好去处，可没想到齐昭这孩子如此重孝。
  齐秀才一边哭一边笑，齐昭在半醒之间也听的清清楚楚。
  最后还是齐昭年轻气盛，醉得快，醒的也快，月上西山之时，将齐秀才背回了屋里，为其盖好被褥，这才沉沉睡去。
  可迷蒙之中，齐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可喊得却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古耀！快醒醒！”
  齐昭被惊醒，望向屋外，顿时大惊！
  屋外，整个蜃城陷入了一片火海，血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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