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询问

这一击过后，姜易的动作明显懈怠了下来，熄了火，抹了把汗，姜易才瞧见师徒二人。

        “稀客稀客，这是来监工？”姜易披上外袍，招呼二人在外间坐下，刚准备为二人斟酒，手背便被萧祺然用扇骨打了下，通红一片。

        姜易疼得倒吸气，很是不解往日的酒友怎么突兀转了性子，看着萧祺然慢悠悠掏出来一包茶叶递给他：“泡茶。”

        他虽感觉莫名其妙，却只能乖乖照办。

        泡好了茶，姜易方再度坐下，说起了进展：“你先前给我的，确是块难得的好铁，如今精炼了约莫四分之一吧。”

        谢随安错愕：“竟才四分之一么？”

        她观那精铁已全然变色，还以为剩下的工期应当不多才是。

        “当然，”姜易谈及这些，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除了外部的杂质，内部的精华也是要一直凝练的，所谓千锤百炼，实际上远远不止千百锤……更何况这块玄铁更是不多见，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

        谢随安抿唇看向萧祺然，她不知道该不该同姜易坦白这些。萧祺然倒神色自然得很：“先前去了趟秘境，里面有把神兵，这块玄铁估摸是它的伴生钥匙。”

        姜易皱眉思忖：“近来据我所知，唯有一个名气较大的秘境开放……难不成，你说的那把神兵是古毕剑？”

        萧祺然斟茶的手一滞，微微抬眼看他：“噢？这把神兵还有名字？”

        “当然有！”姜易差点被他这漠然的态度气得捶胸顿足，“传说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一把剑，它诞生之时，也是上古终末，由此而得名……那可是上古遗物，你竟不知道？你竟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当时也没有人告知我。”萧祺然诚实地摇摇头，顺带着将谢随安的茶盏拿过，替她倒了些许，复放回去。

        谢随安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顺从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这样说来，他们竟与一柄上古的神兵失之交臂了？她悄悄睨了萧祺然一眼，若是姜易知道萧祺然直接放弃了它，会不会气得吐血？

        姜易忍耐住自己想要仰天长啸的念头：“它封印许久，出鞘时想必是要有磨刀石开、刃、的……”

        他越说越慢，越说越没底气，转头看向里间：“我觉得，你说的钥匙，或许就是它的磨刀石……”

        萧祺然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肯定：“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天呐！”得到他赞同的姜易就差没掩面而泣，“我之前都做了什么！”

        他竟然只是将其当作了寻常的好料子对待！

        萧祺然宽慰地拍拍他的背：“你只是做了一个铁匠该做的。难不成你在打铁前还要斋戒三日、沐浴熏香么？大可不必。”

        经他这一番安慰，姜易终是冷静了下来，握拳愤愤道：“你说得对，我之后万不可辜负这么好的料子！”

        谢随安见他信誓旦旦，不禁莞尔。姜易听到她的笑声，侧目看来，感叹着：“为你徒弟花这么大代价，你倒真是舍得。我要是你，难保不会留作己用。”

        谢随安心里一紧，在外人看来，萧祺然是待她极好，她自己也这样觉得。所以，萧祺然会不会觉得，对她好，实则也是辜负的呢？

        她很想知道萧祺然的回应。

        “我算是知道了。”萧祺然不咸不淡道，姜易好奇，却被他淡淡抬眸扫视一眼，“为何这么多年，你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无人愿意继承你的衣钵。想来是谁都不愿意有你这么一个抠搜的师父。”

        无人传承像是姜易的一大痛脚，他张了张嘴没想出辩解的话语，只得闷闷不发一言了。

        萧祺然的眼里没起什么波澜，用修长的手指搭了杯壁，缓声道：“我从不觉得自己待随安有极好，权当尽一尽师父的本分罢了。”

        “再者，”他又举起茶壶，往谢随安半空的杯中倒水，“我给她这些，自是觉得她值得，受得起这些。”

        谢随安心里的弦轰然崩断，从未有人说过她值得，连她自己也觉得受之有愧。

        可萧祺然说，她值得，是她这个人值得，而非她身上某样东西值得。

        萧祺然这样生在云端的人，也会觉得她出身泥沼的人……当得起么？而她曾经竟然以深沉的恶意揣度过萧祺然……

        这头，谢随安还在恍恍惚惚地想，那头二人已继续交谈了起来。

        “……你预计还要多久？”“起码三个月以后，你这什么眼神！这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剑，三个月已经很快了，慢工出细活嘛……”

        沉浸在思绪中的谢随安被轻拍了拍头，她看向萧祺然，对方只朝她一笑：“随安可听见了？你的剑还有三月才能到手上，在此之前，可要耐心等等，好好加练了。”

        谢随安低低称是。萧祺然似是看出她的低落，便起身与姜易告辞。

        出了门，确保姜易不会听到，萧祺然才开口：“随安心中有事？”

        犹豫再三，谢随安还是决定坦诚相待：“师父待我太好，我……于心有愧。”

        开了这个口，余下的话便也不难说了，谢随安鼓起勇气，像是有什么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一直很想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选择我？”

        她很难相信……仅仅是因为眼缘相合。

        闻言，萧祺然向前迈的步子，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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