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周目

夏油杰的欲言又止或许能理解为「这学校究竟得缺人缺到什么样，才能让新生跑过来帮忙解决另一位新生的入学困难」，又或许能理解为「你这年龄居然还是高专一年级的新生」。

        栗子木空想诚心希望他表情所代表的是前者，因为假设代表的是后者的话，她很难去阻止定然会找新生打架的岛岛川薄荷和澄前宵。

        好在夏油杰及时地挽救了自己挨打的命运「抱歉，我还以为过来的都会是前辈。」

        栗子木空想「从年龄和入学时间来看，称呼我为前辈也无妨。」

        岛岛川薄荷「——（盯）」

        沐浴在前辈危险视线里的夏油杰「……不用了，栗子木同学。」

        学校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家里的事情。

        夏油杰的父母都是很爱他的开明的人，也理解他的眼中看到的世界与他们并不相同，十分支持他就读高专寻找同伴。子子子子没有多费什么口舌，他的父母就同意了下来。

        随着他父母的同意，「主线·为未来同学解决入学遇到的麻烦」宣告完成。

        几人告别时，夏油杰的父母送了出来。栗子木空想发现两人无论与他们谁说话时神态和语气都充满了平等的尊重与温和，能看得出来这是两个很好的人。

        夏油父「我们不过是普通人，看不到杰的世界，也无法理解杰的心情。」

        夏油父「希望他在你们的学校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子子子子没有说话，岛岛川薄荷温和地开口「就请您放心吧，高专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一定能和夏油学弟成为朋友的。」

        夏油母「那孩子之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回答的仍然是岛岛川薄荷「东京高专会拼尽全力守护每一个学生的青春和未来。」

        用着最温和礼貌的嗓音说着最官方公式化的话语，岛岛川薄荷始终以最游刃有余的态度应付着夏油杰的父母，看上去早就对这类应付应酬的环节熟稔于心。

        所以为什么他的人际关系只有c？

        答案下一秒就出现了。

        她听到岛岛川薄荷在夏油父母回房间后，随口对着夏油杰感慨道「真难想象夏油学弟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啊。」

        夏油杰「？」

        栗子木空想：……草，他是把所有的情商都点到说官话上了是吗？

        栗子木空想及时为岛岛川薄荷翻译「他是在说，你的父母都是非常温柔的人。」

        岛岛川薄荷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才继续道「不过等到你入学了高专以后，他们可能就不一定还是这样了。」

        夏油杰「……？」

        栗子木空想不忍直视地闭着眼睛，继续为他做着翻译「薄荷的意思是等你入学高专以后会因为祓除咒灵的任务变得很忙，而且祓除咒灵的任务大多都非常危险，他们可能会憎恨将你带入这个世界的我们。」

        岛岛川薄荷点头点头。

        夏油杰「……谢谢学长的关心。」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不说人话的岛岛川薄荷，又瞥了一眼理解能力max的栗子木空想。

        夏油杰「不过栗子木同学和岛岛川前辈之间真是有默契啊。」

        ……难道说自己的未来同学和这位学长是一对情侣吗？

        栗子木空想：“阿嚏——”

        她茫然地揉了揉打喷嚏后泛红的鼻子，暂时放置了游戏跑去找家里的医药箱，拿出感冒药看了看上面的保质期。

        糟糕，果然过期了。

        她对着感冒药发了一会呆，对着墙壁重重地踹了两三下。

        墙壁那边很快传来了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然后是竹马冷淡的声音：“……怎么了？”

        栗子木空想摇摇感冒药的药盒，里面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我好像感冒了，但是医药箱里面的感冒药过期了。”

        竹马：“……自己去买。”

        栗子木空想：“可恶，宵君好冷淡——”

        在反应过来之前宵君这个称呼就已经脱口而出。她骤然意识到在游戏里对着竹马喊宵君这个称呼已经喊成了习惯，一不小心就在游戏外面也这么称呼对方了。

        澄前宵停顿了一秒两秒三秒，最终却意外地妥协了：“……我去买。”

        墙壁那边没有声音了。栗子木空想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意外发现了自家竹马的弱点，以后想要他帮忙买什么是不是只要撒个娇再喊一句亲亲密密的宵君——

        噫……像现在这样隔着墙撒娇就算了，当面撒娇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已经成功使唤竹马去买东西，栗子木空想自然是快乐地回到了电脑前面继续游戏。因为刚刚耽搁的剧情，她的角色已经站在原地发呆很长一段时间了。

        救命，她是不是不小心把未来的同学晾在那里太久了。

        ……不要急！先找找时光机——！不对，先找找前一个存档是什么时间……！居然是在祓除滑雪场的一级咒灵之前，那还是算了吧。

        在夏油杰说出那句感慨之后，岛岛川薄荷顿感不妙，接着果然看到栗子木空想霎时僵住。她脸上习惯性的笑容消失，扯平的唇线让那张看似柔和的脸异常冷漠。

        她的视线落在夏油杰的身上，却又仿佛是穿透了他的身体，望向了更遥不可及的地方。

        岛岛川薄荷：“……”

        刻骨铭心的悲伤就像涨潮时蔓延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涌上名为回忆的海岸，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血液他的心脏他的一切，慢慢将他溺毙在过去无法挽回的悔恨之中。

        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无数次回忆起那已经成为梦魇的场景。

        回忆起那回旋在歌剧院中的肃穆的钢琴曲。

        被他和另一人死死拉住的少女不顾一切地向钢琴声响起的方向伸出了手，绷直的指尖用力到泛着病态的白，就仿佛想要去触碰什么遥不可及的事物一般。

        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滚落，瞪大的眼睛或许下一秒就会浮现裂纹，她声嘶力竭的呼唤声像是心电图上的曲折线路被拉平后发出的讣告。

        最终，肃穆的钢琴声与弹琴者都在灰烬中湮灭，曾经金碧辉煌的歌剧院蒙上肮脏的罪恶。

        唯有栗子木空想的嗓音疲惫沙哑，少女仿佛在质问着这无情的命运，又仿佛只是在诘问着无能为力的自己：“……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自己？

        时至今日，岛岛川薄荷也在以同样的问题不断诘问着犯下了罪孽的自己。

        “……抱歉，夏油君，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栗子木空想过了一会才恢复原来的表情：“我和薄荷已经认识了很久，而且还……一起经历了某些事情，有这种默契也是应该的。”

        夏油杰也体贴地没有多问：“原来如此。”

        他看了看两人，似乎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委婉地提出送客。

        岛岛川薄荷适时地微笑着开口：“既然夏油学弟的麻烦已经解决，我们也早点回高专吧，刚刚开始歌姬学妹和冥冥学妹就一直发信息催我们。”

        他在栗子木的视觉死角用指甲死死掐住了掌心，才抑制住想向她忏悔的冲动，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自然平常。

        在他努力的掩饰下，栗子木空想果然没发觉他情绪有什么异常。

        “夏油君。”她礼貌地道别，“我们学校见。”

        等离开夏油杰的视线，栗子木空想才打开了没有提示的【通讯】界面。

        她发现自己没有收到一条来自学姐和前辈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对此表示失落，岛岛川薄荷就邀请她加入了聊天室。

        同意邀请后，【通讯】界面立刻刷刷刷地跳出来了一大堆信息，她手忙脚乱地点了进去，看到庵歌姬发的信息迅速地刷满了屏幕，只有寥寥几条冥冥发的信息穿插于其中。

        如果总结一下两个人发的内容，大概就是「岛岛川薄荷你不要脸你还我小学妹！」

        栗子木空想：“……？”

        【栗子木空想】：我们这里已经解决了，很快就能回高专。

        【歌姬】：……空想学妹？

        【赚够钱就寿退社】：欢迎加入东京高专的聊天室，可爱的小学妹。

        过来的时候可以乘坐直升飞机，回去的时候就只能坐高专报销票钱的列车了，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到站需要半小时。

        开始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栗子木空想彻底沉浸在了校园聊天室内，这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内置ai的回复又智能，我超喜欢在里面的！

        “……你在玩什么？”

        栗子木空想与两个学姐在聊天室聊得乐不思蜀时，听到竹马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她迅速且茫然地回过头，就看到竹马拎着医药箱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与她相比，澄前宵更像是从游戏里走出来的「栗子木空想」。可能是今日不用出门，他没把那头洁白如新雪的长发扎起来，披散在脸颊两侧的发丝柔软了他的面部轮廓，将那双无时无刻不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意的冰蓝色眼眸也染上几丝温和。

        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澄前宵很熟悉栗子木空想的表情。

        他冷静地解释：“我进来前敲了门，你没听到。”

        栗子木空想：“……啊。”

        她恍然想起自己在出国读书前放心不下，就把这个常住的公寓交给了澄前宵打理，等到回国之后也没急着把钥匙要回来，所以他自然能用钥匙开门进来。

        栗子木空想也没觉得玩rpg游戏有什么好隐瞒的，关掉通讯界面向竹马招手，目光扫到对方手里的感冒药，嘴一瓢就跟了理所当然的一句。

        “帮我倒杯热水吧，宵君。”

        澄前宵：“…………”

        他进来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僵住了，片刻后一言不发地去烧水。

        栗子木空想琢磨了一下，发现在游戏里叫习惯了，放现实里好像也没那么别扭——哼，澄前宵你完了，以后等着被我使唤得团团转吧。

        而走到厨房烧水的澄前宵盯着作响的水壶，慢慢抬手盖住了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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