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皇太极的烦恼与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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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努尔哈赤带领建州女真部崛起之后,从大明总兵李成梁那里学来的军旅间谍之道,就被努尔哈赤提升到了仅次于军事打击的位置,在每次对明朝进攻前都会进行相应的间谍战。
等皇太极脱颖而出,成为女真部话事人之后,他在这方面充分继承和发扬了老爹的本事,不仅从各种途径收买大明当朝的文臣武将,还积极发展汉民中的贫民、流民和商人为间谍,这些人的作用一点不比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小。
第一次入关的已巳之变,若没有这些间谍和内应,遵化城城门就不会从里面打开了。
往前数,努尔哈赤攻陷沈阳、辽阳的时候,这样的手段也是屡试不爽。
这方面,他老爹真的是慧眼独具。
早先的时候,他向经常往来中原和女真之间进行买卖的山西商人借超大笔银子并开出较高的利息,皇太极是不理解的。
可当努尔哈赤给肯借款的山西商人出具了盖有努尔哈赤印玺的、表示信誉的“龙票”后不久,那些山西商人真的带来了大笔银子,顺带在攀谈中毫不避讳的把山西商人了解到的大明各处关隘、驻军、布防信息给到他们父子的时候,皇太极才衷心感佩对努尔哈赤自己父亲的英明和伟大。
可最近,新报上来的情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连续好几夜都睡不好觉了,别管是哪个福晋都没办法让皇太极一次性睡够两个时辰了。
自九月中旬开始,就有大量的文书突然在蒙古、明朝边镇、女真各部和朝鲜各地流传,上到王公勋贵,下到贩夫走卒,离人手一本就差一口气的事了。
这些文书里有涉及旧女真“佛女真”和新女真“伊彻女真”的《东北各部族家史》,里面从各部族的神话入手,把女真各部和东北各部族的起源、分化、演变和迁徙讲的明明白白,直接把建州女真写成了兴安岭以北来的外族人,而把其他部族与汉族人写成了一个分家很久的大家族,并且如果从神话、地理名词和文本上的表述来说,你看着也觉着他说得很对。
可这就把自己辛辛苦苦捏造出来的女真各部是一家的政治宣传给彻底搞黄了,自己用武力、用政治胁迫搞出来的东西,崇祯则用各部更熟悉的各部神话传说来拆台,说得比自己更有理有据,十分棘手。
还有那个涉及崇祯皇帝亲自写的《驳斥七大恨书》,里面把他伟大的父亲努尔哈赤的起兵理由“七大恨”,一条条摆事实、讲道理,按照时间顺序详细罗列了相应条目对应的事实的前因后果,有的事情连他这个亲儿子都不是很清楚。
可那个远在北京的小皇帝却写的有鼻子有眼的,连一些细节都写的极为详细,最可气的还写得很生动,还一下子有详略两个版本、满蒙回藏汉五种文字的文本在广泛流传!
其中在详细版本里,崇祯还画上了自父亲征讨女真各部到自己统一女真各部、拉拢蒙古、攻取明朝辽西诸地的历史地图,不但详细暴露了自己父子俩是如何一步步蚕食东北各族的,还间接把辽东乃至整个黑龙江以南的东北地形图画的分毫毕现,比自己拥有的地图都详细!
自己好歹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是靠着深一脚浅一脚才对这片土地熟悉的,可仍旧有大片地方自己就没去过,甚至不知道的,比如崇祯地图里画的黑龙江以北的地区。
可崇祯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呢?
皇太极一下子紧张起来,难不成明朝皇帝早就派人渗透到了自己的后方,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
可这种可能性真的不大,要知道崇祯画的地图里有很多地方,是那些采参老人都不敢涉足或者不清楚的,明朝什么时候变出了这么一支敢于深入敌后的队伍出来而自己却丝毫不知?
要是有,那些文武官员早就嚷嚷的天下皆知了。
这些地图,给自己那些对手尤其是察哈尔所统辖的蒙古各部一个清晰了解自己地盘的机会,他们会不会趁机攻取那些地方?
这个是在看到《驳斥七大恨》前半部分时候,皇太极最害怕的事情,于是赶忙撇下了文书,召集各部贝勒,一方面在远近内外尽数搜缴这些文书加以焚毁,一方面安抚百姓,同时分兵派驻各地,更为密集的渗透和监视明朝边军和蒙古各部,防止他们在文书的挑拨下起了攻取女真国的歹念。
我能肆意劫掠你,但你不能起类似的歹念!绝对不能!!
这一切做完,稍稍让皇太极安心了点,可随着他看到文书的后续内容,他就彻底心慌了。
在崇祯皇帝新进流入到赫图阿拉的《驳斥七大恨》里把自己父亲与自己想要走的战略全给抖搂了出来,这实在让皇太极焦虑、不安和心慌,就好像远在北京的明朝小皇帝直接扒了自己的衣服,看到自己内心似的。
在邦家未固时,一边跟明朝议和,一边向明朝、蒙古和朝鲜发动劫掠战争,靠以战养战,劫掠大量的人畜财物来缓解自身存在的问题。而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就必须先解决掉朝鲜、东江和蒙古,甚至要彻底统一消化女真各部,对这些地方的征伐和拉拢被崇祯以“慑之以兵,怀之以德”八个字说尽了。
而像什么解除努尔哈赤对汉民的歧视性政策,解放掳掠来的汉民加紧农业生产,注重手工艺人和商人,发展手工业和商业,以解决女真部族物料不足的问题,这些都是自己刚开始做,以及打算做,还没理清思路的政策。
更让皇太极愤怒和不安的,是被九月末被山西商人夹带过来的一封诏书手抄本。
那封名为《荐贤诏》的诏书,据说发布于崇祯皇帝继位后的九月初一,诏书主要内容很短,但解释性文字挺长:
“朕惟图治以人才为本,人臣以荐贤为要。尔满、汉、蒙古各官果有深知灼见之人,即当悉行举荐。
所举之人,无论旧归新附,及己仕未仕,但有居心公正、克服任使者,即呈送吏部。有通晓文艺,居心公正、足备任使者,即呈送礼部。该部尚书奏闻,朕将量才录用。
天下才全德备之人,实不易得。但能公忠任事者,其速行举荐。
朕惟多得人为可喜耳。金银币帛,用之有尽,如收得一二贤能之人,堪为国家助力,其利赖宁有穷乎?”
其后,又怕人肆意揣摩,混淆视听,详细拆解了这封诏书的求贤重点:
首先,用人不必拘泥于形势旧制,提出“不拘一格降人才”、“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之语。
满、汉、蒙古不分区别,但凡是个有才能的,都在举荐之列。不分旧归新附,是否及仕任职,只要可以勇于任事的人,都大胆启用。至于人才的才能高低,却不求全责备。
不管是足堪大用的大才,还是能克胜一处的中才、小才,都用,不求能寻求到或者任用到完美无缺的人,用崇祯的话说就是“猫虽小,有捕鼠之能;狗虽贱,有守家之能;龙虎之才,天生地养,可遇不可强求,却不可因无龙虎而弃其他人才之理”。
其次,明确提出了用人标准,即大明朝以人才为本,大臣以推举贤才为要务,君民一体,通力招揽人才。
说的细致点,就是重视人才的公正为国的品德,要求有忠诚国事与官司职能的心,最看重就是人才的能力,力求才堪任用,能够有助国事。
最后是,量才录用,信任器重。提出了对人才要一律恩养厚待,并根据其品德才能表现,对其中杰出人才委以重任,充分信任,让其充分参与机要事务,给他们提供充分施展才华的舞台,助推大明朝逐渐恢复强盛。
这些文字背后透露出来的清醒务实用人之风,体现出来的重视重用人才的心思和皇太极极为契合,而那些大胆启用各族人才的政策所反映出来的勇气、气魄、视野,都和他不谋而合,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对自己的胃口。
而这些却是出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之手,而女真国中有这样胸襟和视野的不过寥寥数人,年轻一辈中有这样才具的却是仅见多尔衮一人。
那些话、那些想法,就好像是从皇太极的脑子里,从他内心最深处掏出来的一样,把他想说的、要说的、要做的、想做的一股脑的全部公之于众,并且力排众议,勇于付出实践。
这才是让皇太极失态,感到焦虑和不安的原因。
北京城里那个皇帝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他还没有了解过,暂时不清楚。但凭借他多年的阅历,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人只要按照他《荐贤诏》里说的去做且做到了哪怕一半,以明朝的国力和潜力,自己活着的时候女真铁定没多大危机可言,可等他百年之后,自己的兄弟子侄这两代人或战死或老死后,女真国是否还能有人与明朝分庭抗礼,就未可知了。
只能希望上天继续垂爱他爱新觉罗氏了。
可皇太极哪里知道,他倍感亲切的《荐贤诏》全部的文字,其实都是来自于历史上皇太极自己发布的《荐贤诏》,包括后续详细拆解的荐贤重点,都是后世对他任人经验的分析和总结。
只不过被穿越后的崇祯皇帝捷足先登,截了胡而已。
“父汗,黑还可能遇到今生最难缠的对手了,希望您能给我一点启示。”
皇太极在努尔哈赤的灵位前,不止一次的这样祷告,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被他认定成最难缠的对手,只能说如今这个名号轮到崇祯了。
“父汗,明朝皇帝在文书中具陈阿弟多尔衮与三贝勒莽古尔泰、我的长子豪格将在我死后争位,并列举了种种密辛,这些事情隐秘的根本不可能传出赫图阿拉的宫墙,可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千里之外明朝小皇帝的文书里,黑还心下不安。”
只有在父亲面前,皇太极才不用做那个女真国主,继续做他那个叫“黑还”的儿子。
这种情况他倒不担心自己会蠢到像《三国》里的蒋干一样中那种离间计,可崇祯有一点没说错,三贝勒莽古尔泰他的那些行为确确实实让自己胆战心惊,时不时就莽撞的发起怒来,根本不顾场合,有好几次他手都按在刀柄上了。
他想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这种事情现在肯定是无稽之谈,可崇祯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死之后,莽古尔泰,谁还能压制他呢?
再有,现在的贝勒实在太多了。准确来说,说话算数的贝勒太多了。
阿巴亥他虽然和大哥代善以父汗的名义逼死了,对她的大儿子阿济格和三儿子多铎也打压的很成功,她的二儿子多尔衮和多铎一起被养在宫里,他却只重用多尔衮,这个威胁是彻底安全了。
可大贝勒代善实力太过强大,他的儿子子侄出众的太多,他一日权势俱在,自己一日不能自主女真国。
还有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这些人个个是女真国的人才,但也个个是自己的威胁。
现在还是邦家未固之时啊,得忍耐。
最后,还有一桩既喜且愁的事情,那就是他和父亲拉拢蒙古各部,孤立察哈尔林丹汗的战略获得了新的巨大成功。
察哈尔部重要的两部奈曼部、敖汉部率部归附。
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这个好事真他喵的来的不怎么是时候。
本来熬过了深冬和初春之后,眼见着粮食见底,物资贫乏,春耕之后粮食更是捉襟见肘,自己于是就联合其他贝勒与蒙古人在五月的时候征讨明朝的宁远、锦州一带,希望用那里新近囤积的金银布匹粮食帮助自己走出困厄。
可袁崇焕那个王八,愣是仗着城墙坚固,死守不出,玩了一手以逸待劳,与自己激战一个月,愣是让自己连根毛都没捞到。
更麻烦的是,那些山西商人突然就不见了,蒙古草原也好,东江也好,都不见了踪迹。
这时候,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存粮已经在战争中消耗一空,秋粮还没有成熟,自己也没办法从山西商人那里花银子买明朝内地的粮食,而新近去明朝边军那里去走私粮他们都不太敢了,说是换了新的监军,新任总督孙承宗也管的比以往更严格了。
而以往安插在明朝边军中的奸细和内应,也一个个没了音信,不知是叛变了,还是被杀了。
现在没有外部的输入,自己产出又实在有限,女真国的物价已经涨到了一个连自己都有点怕的地步。
一斗米得四两银子,一匹好马得二百两,一头耕牛要一百两,就连一匹普通的布都要六两银子。
而且这一切,还在随着物资短缺飞速上涨。
换我是商人,我也想去市场里拿着东西去抢银子去。
可现在女真国是银钱贱,而诸物奇贵,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前几日报上来不少违法乱纪的案件,偷窃牛马,抢劫杀人,入户食人,慢慢在变多。
好消息是,女真国暂时还没有父亲后期逃亡人口出现,反而因为兵势强盛,归附的人越来越多。
可这也意味着,吃饭的嘴也越来越多了。
自己的帑金再多,买不到粮食,也是白瞎。
女真国是不能打持久战的,可眼下就要有一场大饥荒发生,自己如果不想身死饥民手里,就得想办法找粮食,哪怕是肉食都行。
可明朝的辽西实在太难啃了。
自己打算尝试从蒙古打开一条道路试试看,虽然这是连伟大的父汗都没做过的事情,可自己却觉着只要能把东喀喇沁拉拢过来,扫除察哈尔留守在兴安岭的部族使后路无忧,自己就能在饥荒打垮女真国前借道蒙古,去明朝狠狠地抢一把,以解燃眉之急。
不过最新的情报也是在这里让自己心生疑惑。
突然在蒙古到朝鲜一带大面积出现的明显针对女真国的文书,辽东新近更换的都督和重新走马上任为辽西总兵的袁崇焕这个王八,突然不咋找自己借粮食的东喀喇沁部,突然消失的山西商人,还有那封让自己摔了无数个蜜柿饼的《荐贤诏》,不咋敢走私的明朝边军。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自己:明朝小皇帝在针对自己谋划着阴谋。
可真的就像范先生说的那样,还是跟以往没啥区别的经济封锁吗?
他的直觉让他隐隐感到不安,肯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即将发生,或者正在发生。
当皇太极回到勤政殿的时候,就看到代善长子岳托铁青着脸,手里托着一个带血的锦盒在那里大喊着要觐见皇太极。
皇太极从回廊紧走两步,岳托看到了皇太极,连忙转身行礼,带着哭腔向皇太极禀告:“大汗,硕托战死了,请大汗准许我带兵杀了那些狗贼,为弟弟报仇!”
皇太极一脸疑惑地走上前,扶起岳托,在他的愁苦眼神中,看出来他说的是实话。
可不对啊,硕托只是和阿济格带兵去了多罗特部边境去巡边,以防止察哈尔多罗特部被林丹汗唆使着侵略女真国。
先不提多罗特部不是什么强大部族,硕托他自身武艺可不弱,再加上统帅的一千多精锐,不可能被多罗特部打死,就算遭了埋伏,都不可能。
那可是女真国的精锐骑兵!
皇太极掀开锦盒盖子,一只断了的小臂静静躺在那,上面的马蹄袖口残片还留着凝固的黑色血块。
“他是在哪儿战死的?”
“乌兰布统大草原西边,靠近阿喇克绰特部牧场的东边,”
“不是多罗特部那儿吗?怎么跑去乌兰布统了?”
岳托放下锦盒,扑倒在地哽咽着大喊:“阿济格说,他们遇到了汉狗!这才一路追了过去,像是关宁军!”
“谁?当喀喇沁那是一群死人吗?关宁军有胆子他怎么敢往咱们这跑?”
可断臂提醒着皇太极,阿济格十有八九不是说谎,死了的硕托更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说谎。
皇太极冷静了下来,问:“硕托尸首呢,他怎么死的?那些明军带大炮了?”
岳托猛地起身,红着眼,咬着牙,恶狠狠地回话:“阿济格说,汉狗用的是火铳!隔着五里地,打碎了硕托和咱们的精锐!”
这不扯淡吗这不是!难怪岳托不信,这谁能信?
阿济格再混账也得有个度,硕托身死,就编了这么个谎话,蒙谁呢这是?!
皇太极拉起岳托,低沉地说道:“走,我们去找阿济格,让他找出那些害死硕托的狗贼!”
当阿济格抬到皇太极和岳托面前时,皇太极看到的是左腿膝盖以下骨肉被撕掉,右腿整体打着夹板,右臂整个被扯掉,面如白纸的阿济格。
阿济格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大汗,汉狗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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