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杀现场

作为漠城的地头蛇老大，刺史府的主人姓陈，看得出来，为了准备今日的晚宴，陈刺史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府中各处焕然一新，就连地板砖都擦地锃亮锃亮的。

        虞楚楚跟在刚刚那个老嬷嬷身后，听老嬷嬷各种絮絮叨伺候太子的必备礼仪，虞楚楚表情有些生无可恋，一半是因为即将面对的修罗场，还有一半，则是，因为她现在的装束。

        谁能告诉她，让她穿露脐装究竟是肿么回事？！

        是的，为了更好的服侍太子，虞楚楚换上了一身十分具有异域色彩的露脐装，衣裳布料劣质不说，还少的可怜，浑身上下就两块布，而且好死不死的裙子腰身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大，多走两步路就得往下缩一截，虞楚楚只能一边走一边提裙子，顺便心中吐槽，说好的古代人都特别保守呢？！

        虞楚楚特别忧伤，忧伤风吹多了拉肚子。

        对哦

        拉肚子。

        虞楚楚立马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对上老嬷嬷看过来的目光，没等她发问，虞楚楚手捂肚子做便秘状，露出一个焦急中透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嬷嬷，不好了，我肚子疼，想出恭。”

        不远处就是举办宴会的长厅，站在这儿已经能听到厅中传来的丝竹管弦声，好像还有人在唱小曲，是典型的江南小调，声音宛转悠扬十分悦耳，但在虞楚楚听来就仿佛阎王催命符。

        每靠近一步，生命倒计时就前进一秒。

        毫不夸张，她都已经听到滴答滴答的电子催命音了。

        虞楚楚的心拔凉拔凉的，决定再做一次垂死挣扎。

        希望还是要有的，万一见了鬼呢？

        虞楚楚怀抱美好希望，使出了她平生最大的演技，颤抖着唇：“憋不住了——”

        老嬷嬷犹豫了一下，目光在虞楚楚脸上扫了一圈，见她咬着下唇神情焦灼因为上了厚厚一层粉底而变得雪白雪白的脸这会儿都憋得通红，老嬷嬷显然还是有些生活经验的，俗话说人有三急，不是想憋就能憋的，于是，老嬷嬷沉默了三秒，就在虞楚楚希冀的目光中点了头：“那好，你先跟我来！”

        欧耶！

        计划成功！

        虞楚楚心中飞快的打着小算盘，她已经凭借自己过人的记忆里把刚刚来时的路给记得差不多了，茅厕一般都在僻静无人处，只要先找个坑

        “好了，你就在这儿拉吧。”

        老嬷嬷的声音再次传来，成功把虞楚楚从美好幻想中拽了出来，看着面前这片修剪地十分整齐的大草坪，再瞅瞅与这草坪仅仅三树之隔的刚刚走的长廊，虞楚楚傻眼了：“啥？”

        老嬷嬷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说肚子疼吗？时候已经不早了，里面贵人都等着呢，赶紧的。”说着，老嬷嬷变戏法似的不知打哪儿摸出来一沓还带着体温的草纸，从中抽出一张，塞到了虞楚楚手上，叮嘱：“省着点用。”

        虞楚楚：“”好抠！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尼玛这是让她就地解决随地那啥啊！

        这年头大家都这么不讲究的吗？！

        看着已经背过身去作放风状的老嬷嬷，虞楚楚成功风中凌乱了。

        茅厕逃跑计划，失败！

        虞楚楚要脸，于是，她含泪哽咽表示，肚子疼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已经好了，然后带着感激的笑容归还了那张价值三文的草纸。

        老嬷嬷没有深入研究虞楚楚的肠道系统是否紊乱的问题，而是继续带人朝宴会厅进发。

        似乎是看出了虞楚楚的紧张，老嬷嬷难得露出笑容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好福气来伺候贵人的，姑娘可得把握住这次机会，要是得了贵人的青睐，姑娘日后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虞楚楚：“”

        您要是把脸上的同情收一收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虞楚楚艰难把往下掉的裙子又往上提了一截，看着冲她微笑的老嬷嬷，虞楚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做出一副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平静表情，矜持点头：“借嬷嬷吉言。”

        短暂的装逼结束，当真的站在宴会厅门口，看着紧闭的红木雕花鎏金大门，以及外面站着的一溜身材魁梧的带刀侍卫的时候，虞楚楚的腿肚子不争气的又开始在颤抖。

        可她就是怕啊啊啊！

        没有给虞楚楚退缩的机会，老嬷嬷从旁边早就已经在这儿守着的一个小厮手上接过餐盒，揭开食盒盖子，拿出一个十分精致小巧的白玉蛊，一拿出来，一股浓郁的食材香味儿就从中溢了出来。

        乌鸡、虫草、党参、鹿茸

        虞楚楚抽了抽鼻子，很快就辨认出了其中几位食材，看着老嬷嬷手中的白玉蛊，虞楚楚忍不住感叹，土豪啊！

        不过，确定这么大补的汤喝下去人不会飚鼻血吗？

        不对。

        虞楚楚突然记起了她的主要任务。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在虞楚楚陡然惊悚的目光中，老嬷嬷将浓缩就是精华的白玉蛊放在一个精致镶嵌着宝石的托盘上，然后递给了虞楚楚，嘱咐：“这是呈给贵人的，拿好了，千万别洒。”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虞楚楚只觉得手中托盘如有千金重，重到她分分钟能给跪下的那种。

        交代好事项，老嬷嬷朝看门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紧闭的宴会厅大门在虞楚楚面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纸醉金迷的奢靡场景。

        面前，是即将变成修罗场的龙潭虎穴。

        背后，是虎视眈眈的老嬷嬷和暗搓搓盯梢的不知名刺客同仁。

        虞楚楚：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虞楚楚深吸了一口气，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不想镇定也得镇定，不慌，小场面，一定要苟住，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不到生命最后一秒绝不放弃。

        不就是一凶残太子吗？

        不虚！

        虞楚楚给自己做好充分心理建设，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进入最高备战状态，然后，昂首挺胸，端着老嬷嬷塞过来的托盘，顺着那道生怕大一点就能漏风的尽可容纳半个人通过的门缝挤了进去。

        刚一进去，门就在身后再一次被关上。

        不大不小“咔嚓”一声，直接锁住了虞楚楚求生的希望之门，那是心碎的声音。

        不进来不知道，一进来吓一跳，宴会厅很大，装修极尽奢华，地上铺的是纯白羊绒地毯上面还缀着复杂的花纹，脚踩在上面就仿佛踩在棉花上如临云端，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字画，上面还嵌着几个足有成□□头大小的散发着幽光的珠子，以虞楚楚贫乏的鉴宝能力来看这就应该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虞楚楚咂舌，这年头一个刺史都这么有钱了吗？

        想到书中说的这位刺史被太子一锅端的结局，虞楚楚突然觉得还挺合情合理，这不就是另类打老虎吗？

        厅内歌舞升平，身姿苗条的舞女正在厅中翩翩起舞，虞楚楚快速扫了一眼，只能看到两旁矮桌上都坐着一些中年男子，应该是出席宴会的其他官员，至于主位离得有些远，加上有舞女伶人的阻挡，虞楚楚看不清主位上坐着的人，只能透过舞女变位的空档隐约辨出主位上的人，衣裳应该是红色的。

        好好一大男人居然穿红，那可真够骚包的。

        虞楚楚心中念头刚一闪过，厅内变故突生。

        只听一声大喝，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女之一突然暴起，不知打哪儿抽出一柄长剑，长剑寒芒一闪，就朝主位上的人扑了过去，舞女的举动就仿佛一个信号，弦乐声戛然而止，旁边抚琴的一众伶人也纷纷暴起，从琴座底下抽出武器趁乱就扑了过去。

        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目标——

        太子！

        显然，谁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变故，就连一旁作陪的官员都看傻了，殿中瞬间乱成一片，惊呼声，桌椅板凳被踢翻的声音此起彼伏。

        虞楚楚这回是真傻眼了，不会吧，说动手就动手，大家都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趁乱不跑，还等何时？

        虞楚楚当机立断，扭头就冲到门口疯狂拍门：“刺客，有刺客，快护驾——”

        虞楚楚嘶声竭力试图让外面的人赶紧开门，可外面的人就跟耳朵聋了似的，她喉咙都快喊破了，结果门硬是关的严严实实一点要开的迹象都没有。

        就算是关门放狗也不是这么个关法啊！

        身后不断传来尖叫声，空气中已经有血腥味儿弥漫开来，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打得有多激烈，虞楚楚焦头烂额，拍门不管用，虞楚楚干脆自己上手去抠门，就在她考虑把门踹开的几率到底有多大之际，方才的喧闹砍杀声突然停止，然后，就是一道沉稳的男声：“回禀殿下，刺客已尽数伏诛。”

        啥？

        这么快就结束了？

        虞楚楚霍地扭头，然后，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大型恐怖片现场——

        空荡奢华的殿内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让人几欲作呕，洁白如云的羊绒地摊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人，猩红的血汩汩从身下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染红了一大片地毯，至于脑袋和胳膊离了三丈远，手是手，脚是脚这场面，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支离破碎惨绝人寰。

        虞楚楚机械式的转动眼珠，然后，就看到了一颗正滚到她脚边的圆溜溜脑袋，四目相对，一个死不瞑目，一个惊恐万分。

        由于这场面实在太过惊悚，虞楚楚嘴一张，“嗝——”

        悠远绵长的打嗝声在安静的大殿中回荡，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对上几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虞楚楚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将要踹门的脚收了回来，腿一软，直接跪了。

        跟她同时跪下的还有一众官员，特别是为首的刺史府主人，陈刺史。

        作为养尊处优的地头蛇，陈刺史身材十分富态圆润，显然，陈刺史也被刚刚突如其来的刺杀给吓到了，众所周知，刺杀太子是死罪，更不用说，被刺杀的对象还是以性情暴戾著称的蛇精病本病，这位可是真正的杀人不偿命。

        在生死关头，所有的尊严都可以抛弃。

        陈刺史跪在地上身体都快抖成筛子，涕泗横流，高声呼嚎：“太子殿下明鉴，此事与臣无关呐——”

        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厅内一片死寂，一众官员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太子不发话，谁都不敢吭声。

        虽然私下里大家都对这不通政事全靠老爹庇佑的草包太子感到十分鄙夷不以为然，但太子往日说杀人就杀人的“丰功伟绩”却不是开玩笑的。

        更不用说还是这种刺杀场面，一顶谋害当朝储君的大帽子扣下来，在场众人一个都别想逃，就算太子把他们全宰了，爱子如命的陛下估计也只有拍手叫好的份。

        陈刺史脸色惨白，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虞楚楚鼻子灵，甚至还从浓郁的血腥味儿中闻到了某种排泄物的味道。

        “嗒嗒嗒——”

        有人在轻扣椅子扶手，发出“嗒嗒”声响，声音不大，却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了人心头，让人心惊胆战。

        有心理素质差一点的陪坐大臣已经摇摇欲昏。

        气氛实在是太过紧张，虞楚楚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大如雷震般的心跳声，“砰砰砰——”

        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心跳速度过快而猝死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哂笑：“不急。”

        男人的嗓音雍容而华丽，微微有些沙哑，但并不刺耳，润如磐石，听在耳中，就仿佛置身某个不知名的山林，月色下，看山中清泉静静流淌，一点都没有刚刚遭遇刺杀的惊慌，话中透出的轻松惬意就仿佛只是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杂耍，用一种认真随意的语气平静阐述一个事实——

        “孤还未用膳。”

        不会吧亲，都这会儿了还不忘干饭，您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吗？

        虞楚楚脑中念头刚一闪过，就听见一句恶魔低语——

        “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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