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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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你”作为一个代词,可以表示很多东西,可以泛指一群,也可以单指某一个。
虞楚楚跪在地上,老实垂着头,旁边就是那个死不瞑目的大脑袋,她的心理素质还没有强大到那个份上,只能强忍着胃中那股由于猛龙闹江似的作呕欲望,心中不住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真的看不见我
虞楚楚是这么热切期盼的,但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几乎是男人话音刚落,厅内还活着的一群人就齐刷刷扭头,试图伪装透明人的虞楚楚瞬间成为了整个大厅的视线焦点。
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似乎能给她戳个对穿的一道道灼热视线,虞楚楚心态当场裂开。
陈刺史能当上一州长官也是有原因的,工作能力强不强暂且不提,察言观色绝对一流,一听太子现在一心只想干饭,陈刺史心中大大舒了口气,顺着太子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门口的位置还跪着一个侍女,侍女垂着头看不清脸,就是衣裳穿的够清凉。
清不清凉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有炮灰能让太子转移注意力了。
陈刺史就仿佛见到了救星,擦了擦额头上因为过度惊吓而渗出来的汗水,也不等太子再次开口指名道姓要人,急忙就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殿下用膳?”
指名道姓,想装傻都难。
虞楚楚一阵心力交瘁,心中彻底被绝望覆盖。
看来这下是真逃不了了。
众目睽睽之下,虞楚楚要是不想即刻狗带,就只能听从命令,她在心中唾骂了一万遍“垃圾饭桶,毁我青春。”
秉持着早死晚死都是死,早死早超生的信念,虞楚楚给自己打好气,稳了稳心神,在众人或疑惑或惊诧或同情的目光中,颤声应了一声“是,”然后,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提着半垮不垮的裙子,以一种腹痛便秘的姿势碎步上前。
至于进门时端的那蛊浓缩鸡汤,在她抠门喊救命的时候就已经祭天了。
为了和这身露脐装配套,虞楚楚脚踝上戴了铃铛,只要一动,铃铛就哐当响,在虞楚楚听来这就是催命铃,每走一步,虞楚楚就感觉离死亡更进了一步,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笼罩着她,就仿佛在刀尖上跳舞的小美人鱼,十分的凄美动人。
太子不发话,那些刺客的尸身自然也没人来收拾,就那么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虞楚楚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残肢断臂,终于走到了主位前。
“奴,奴婢伺候您用膳。”
虞楚楚麻木的说完台词,却半响都没听见回应。
虞楚楚忍不住了,悄咪咪抬头,却在看清楚主位上歪着身子懒散坐着的男人的面容后,原本生无可恋的绝望目光瞬间呆滞,脑中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妈妈咪啊——
我看到了神仙!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上裹着一件褚红色的袍子,袍子上用金线密织的暗纹在灯烛下如水波一般,偏偏他的肌肤又极为苍白,像是常年没有受过阳光的洗礼,在灯烛照耀下透着一股病态的惨淡,极致的白和暗沉的红两种颜色交织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反差,男人并未束玉冠,长长的墨发披散,有些凌乱的落在身前,硬生生勾勒出几分靡|艳之感。
他脸庞瘦削,精致完美的下颔骨轮廓仿佛是人一点点精心打磨雕琢而出,又像是浸透在朦胧水雾中,带着一丝圣洁的光芒,他眉骨很高,衬得眼窝深陷,狭长的眼,单薄且淡无血色的唇,以及眼睑下那颗红如血的泪痣,虽然挥之不去的病态将他的昳丽容貌冲淡了几分,但整个人还是有着一种森然近乎雍容的华美。
他姿态慵懒,身子斜斜的靠在一边的扶手上,手肘微屈,撑着头,眉眼低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虞楚楚的上前,只是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一串紫檀佛珠。
这就是太子。
说好的膀大腰圆麒麟臂,凶神恶煞夜叉脸呢?
这和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虞楚楚当场被震住。
她已经做好了反派样貌猥琐带毛痣的准备了,结果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堪称绝色的昳丽青年,这视觉冲击力直接拉满,作为一个资深颜狗,虞楚楚不争气的流下了垂涎欲滴的口水。
“看够了吗?”
,
“没”
虞楚楚下意识摇头,刚摇到一半,动作猛地一僵,寸寸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漠然冰冷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狭长的眸子微眯,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身上,就仿佛一汪平静的潭水,掀不起半点波澜,甚至连嘴角都还带着笑容,但漆黑的墨瞳深处却是诡谲无波,看她的眼神不带丝毫情绪,虞楚楚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蹿起直冲天灵盖,就仿佛一条阴冷的蛇爬过背脊,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如果她会炸毛,估计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毛球怪。
草草草!
差点忘了,这位可不是人美心善纯情小哥哥,而是一言不合就能让她狗带的阎王爷。
虞楚楚脑中适时蹦出一段背景介绍。
传闻,太子容貌昳丽面若好女,生平最不喜欢人盯着看。
太子刚回京,某次微服出巡,一勋贵公子不长眼出言调戏意图狎玩,被太子直接令人剜了双目,除根,悬挂在勋贵府前示众,勋贵惊惧之下,连夜入宫面圣,御史台的折子更是雪花片似的往御案上涌,斥责太子残暴不仁德不配位不堪为储君云云
最终的结果却是,太子没扳倒,却不小心挖出来一堆勋贵卖官卖爵欺男霸女贪污受贿的光荣事迹,陛下大怒,勋贵满门抄斩至于太子,陛下心疼太子受惊,一堆奇珍异宝不要钱似的往东宫送,别说被废了,连句重话都没有。
从那以后,盛京狎妓之风肃然一清,秦楼楚馆生意惨淡,大街上强抢民男的更是销声匿迹,太子身体力行告诉众人,这年头,采野花打牙祭是真的会死人的。
总而言之,太子很残暴,非常十分极其残暴。
背景介绍完毕,虞楚楚狠狠打了个哆嗦,浑身血液直冲脑门,连腿肚子都在发抖,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怜悯的目光,仿佛都在说,你死定了。
越美的东西越有毒,古人诚不欺我!
就在虞楚楚觉得自己可能要提前凉凉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轻慢的哂笑:“那你说说,为何要盯着孤看?”
啥?
一直在绞尽脑汁寻找自救方法的虞楚楚成功愣了,表情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新式死亡问题?
虞楚楚终于忍不住再次抬头。
只见太子瘦削精致的脸上依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他只是懒懒的撑着头,似乎是来了兴趣,突然离了一直靠着的椅背,身体微微前倾,黝暗不见底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目带探究,似乎只是单纯的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喜怒无常蛇精病另类的脑回路?
虞楚楚敏锐的从这个稍不小心就能要命的死亡问题中嗅出了一份生机,她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该怎么回答才能逃过一劫。
既然太子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那肯定是不能直接夸他长得好看的。
虞楚楚沉默了三秒,瞬间变脸,硬是凹出了一个几乎能闪瞎人钛合金狗眼的灿烂笑容,用一种追星少女见到心爱偶像的狂热眼神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慷慨激昂斩钉截铁——
“殿下,您就仿佛是春天的第一缕春风,是夏天的第一块西瓜,秋天的第一颗柿子,冬天的第一朵雪花,您是山间的清溪,林间的小鹿,是世间一切的美好,万物枯荣皆为您眼,您一笑的清明,就是奴婢心中那道最璀璨的光——”
“奴婢失态,只是因为您的光芒太过耀眼,让奴婢的目光无法从您身上移开——”
“您是太阳,是星星,是月亮,纵然身处黑暗,也能万丈光芒,自从看见您,奴婢眼中再无日月,因为您就是星辰——”
“”
虞楚楚彻底入戏,双目含泪痴痴望着,整个就一无脑吹。
厅中寂寥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跪在地上仰头冲着太子慷慨陈词的某不知名小丫鬟,众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都是一脸被雷劈了表情。
头一次听到有人能把马屁拍的这么清丽脱俗,西瓜柿子原来这也能用来夸人?
虞楚楚的心砰砰直跳,但鉴于求生欲太强,她只能绞尽脑汁用上了毕生积攒的语文功底,各种华丽辞藻不要命的往上堆,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只求这位仁兄能看在她够真诚的份上放她一马。
一直站在太子身边充当隐形人的持刀亲卫冷峻的眉眼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同样看向了虞楚楚,表情古怪,不同的是,他握刀的手紧了几分,已经做好了只要太子一声令下,他就即刻让这个不知死活胆大包天的小丫鬟命丧黄泉。
“太阳?”
“月亮?”
一片寂静中,只听见太子雍容清润的嗓音,还有一丝古怪的笑声。
似乎是被她的描述给逗乐了,太子清冽苍白的脸上清晰的浮现出讶然的神情,有些阴郁森然的眉眼舒展开,重复回味了几句,突然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目光再次落在虞楚楚身上,墨眸狭长,眼风轻而凉,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森然与倦懒。
虞楚楚觉得,他应该是在考虑给她个什么样的死法。
虞楚楚心中越发没底,仿佛已经看见黑白无常在朝她欢快招手,就在虞楚楚觉得自己已经小命不保即刻就要狗带之际,就听太子突然又笑了起来,声音散漫,伴随着拊掌:“说的不错,孤喜欢。”
太子对这种别出一格的彩虹屁似乎感到十分满意,于是笑着朝虞楚楚招手:“来。”
意思很明显,去他旁边。
所以是想亲手掐死她吗?
虞楚楚心中泪流满面,早知道就不多话了。
男人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骨骼分明就仿佛是被人精心雕琢过,每一处都精致的恰到好处。
虞楚楚垂死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鼓起勇气上前。
虞楚楚刚走到近前,突然,虞楚楚只觉得腕上一凉,还没等她惊呼,下一秒她就跌坐在了硬邦邦的椅子上,同时腰上搭上了一只手,因为是露脐装,冰凉的手就那么毫无阻隔的跟她温热的肌肤相接触,就仿佛一条阴冷的蛇正爬在她的腰侧,虞楚楚差点就叫了出来,幸好,她强大的理智让她憋了回去——
她被太子揽在了怀里!
虞楚楚整个人都在打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还闻到了从身后人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清新,也很好闻,但虞楚楚没那个闲工夫去研究到底是什么香,满脑子都是扒皮抽筋宫廷十大酷刑。
“殿,殿下”虞楚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伺候孤用膳。”男人的手松松搭在她腰侧,他的手很冷,仿佛在冰窖里冻过三天三夜,没有衣物的阻挡,冷如玄冰的温度肆无忌惮的传递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凉意,冰凉的手像摸猫一样,慢条斯理的顺着她的腰线往上爬,虞楚楚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开始往外冒,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这是骚扰!
虞楚楚简直是坐立难安,浑身汗毛倒竖都快炸成刺猬了,她想起身,却不敢动,只能被动的僵着身子。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双银箸,虞楚楚放飞的思绪才又被拉了回来。
看着面前一桌子丰盛菜食,虞楚楚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满脸都写着两个大字——
绝望。
兜兜转转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剧情点。
虞楚楚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无他,根据剧情,这菜里有毒,剧毒,只要她敢动一下,立马就会被拖出去剁成肉泥喂野狗!
虞楚楚绷着脸,视线乱瞟,然后就看见了屋子里还没拖下去的几具刺客同仁,死相凄惨,鲜血横流,看起来十分狰狞,很快,她就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不,或许比他们还不如,好歹人家还是囫囵整个,而她得成渣渣。
虞楚楚欲哭无泪,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何要让她受此苦难!
似乎是嫌她摇摇欲坠的脆弱小心灵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大,耳畔传来太子温和却不容拒绝的饿死鬼投胎式催促:“孤饿了,那道八宝鸭看起来不错,就先吃那个吧。”
虞楚楚:“”
吃吃吃,就知道吃,鸭子招你惹你了就要吃它,你想过鸭子的感受吗?!
虞楚楚心中恶虎咆哮。
看着那道摆盘十分精美的八宝鸭,虞楚楚挣扎之后,还是颤巍巍伸出了手,就仿佛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动作晃动幅度之大跟食堂打菜大妈有得一拼,夹了半天硬是连挨着鸭子的边。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她必须雄起!
太子,也就是燕璟满意地欣赏着怀里的小丫鬟变来变去的脸色,因为离得够近,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体在颤抖,那是因为极致的恐惧。
瞧,就算嘴上说得再好听,只可惜,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在旁人眼中堪称修罗场的断臂残肢在燕璟看来却是一副美妙的用血勾勒出的秀丽风景画,潜藏在心底的暴虐之气在血腥味儿的浸染中开始蠢蠢欲动,就仿佛一头猛兽即将破笼而出。
看着面前桌上摆着的丰盛菜食,燕璟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突然就觉得有些兴致缺缺,也没了逗人的兴致,虽然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但原本暗沉如墨的眸底深处已经染上了一抹暗红。
他看向怀里的小丫鬟,直接忽略她清凉的衣着,森然的眸光就像一把利刃不带感情的寸寸划过她白皙的脸,最后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没有华丽的装饰,细细的血管,就仿佛树叶上脆弱柔嫩的脉络,随着呼吸起伏蜿蜒连绵,像扬起颈的鸟,只要稍微用力就能
燕璟心念刚起,就见刚刚还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怀揣着毁灭证据要及时的想法,虞楚楚一不做二不休,毫不犹豫的一把掀了桌,瓷碗碎裂一地,各种汤汁混杂在一起顺着台阶往下滴。
“殿下,这些菜食实在是太过粗陋,配不上您的尊胃,请允许奴婢为您重做一份。”
一鼓作气,再而衰。
虞楚楚掀桌之后,即刻扭身,在太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直接一个滑跪抱住了他的大腿,仰头,含情脉脉语气铿锵:“其实,奴婢是个厨子,能为您做一次菜是奴婢毕生追求,您的英明神武早已让奴婢为您神魂颠倒,做梦都想陪伴您左右,如果陪伴有期限,那么,将是一万年——”
看着英勇掀桌大说情话的小丫鬟,众人:“”
确认过眼神,是活腻了的人。
看着太子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目光晦暗,虞楚楚心中忐忑,她只能硬着头皮一个劲的含情脉脉暗送秋波,面部表情要多坚定有多坚定。
一片死寂中,太子笑了。
一笑若冰山融雪,似一块温润玉石,又像是藏在蚌中的珍珠,光华灼灼,明亮耀目。
笑的很好看,可惜就是不干人事。
虞楚楚眼睁睁看着太子伸出了那只修长如玉石般的手,擒住了她的下颚,硬生生迫着她仰起了头,然后,她就撞进了一双晦暗阴森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的笑眼,眸色之诡谲,让人完全不敢与之对视,似乎多看一眼,就能从中迷失。
虞楚楚硬生生憋着没打哆嗦。
一哆嗦,小命不保。
燕璟看她的目光很认真,就仿佛是在端详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目光从她坚毅的眉间划过,然后是水波盈盈的眼,最后是紧抿的唇,将她脸上虽然极力遮掩但还是无所遁形的惶恐不安尽收眼底,燕璟虚眼,突然觉得心情极好。
“孤允了。”
燕璟擒着她的下巴,微微俯身凑近,能从她清亮的眸子中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燕璟勾唇,墨黑的眸子里闪着愉悦的光芒,微哑的嗓音轻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但在虞楚楚听来简直就是恶魔呢喃——
“若是做的不好吃,就烹了你当加餐。”
这问题应该不大,她家祖传厨子妥妥的厨师世家,怎么说她也刻苦专研多年麾下粉丝无数某小破站美食主播no1
还没等虞楚楚为自己出色的业务能力疯狂打call,就见太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舔了舔猩红的唇,凑的更近,压低了声音,语带回味:“正好,孤也许久没尝过人肉的味道了。”
虞楚楚:“”
救命啊——
我要回家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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