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良宵引

正月里的日子在爆竹与欢宴的间隙总是跑的飞快。

        林均天总是在如贵嫔与叶晴依只见流连，间或去杨昭仪处坐坐，看看女儿。再有就是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偶尔偷跑一趟昭阳殿见一见爱人。

        林楚二人虽是情深意重，却一路走来过于顺利，从未像此时般难以相见。所以此时林均天的时时偷入昭阳殿，倒令两人产生了如初恋情人一般的感觉，既有甜蜜等待的不安，又有秘密幽会的刺激，令两人沉醉不已。

        叶晴依偶尔用鸽子传讯，却都被养鸽子的赵公公截了下来先送至昭阳殿，待明贵妃阅罢再放飞出去。

        日子愈是平静，愈发昭示着即将爆发的暗涌。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皇帝照例在太极殿设宴款待群臣百官，后妃中得宠的婕妤叶晴依与如贵嫔刘惜惜在一旁作陪。宴席上两人软语温香，左一杯右一杯，直敬得皇帝呵呵大笑醉意俨然。

        而下首坐着的公卿百官，有的各自与要好的官员对饮，有的眯着贼眼滴溜溜的在皇帝身上转悠，有的喝高了，没个正经的与身旁的美女宫娥调笑，时不时的动动手脚。

        叶晴依冷着眼看着这一出人间百态，心里不住冷笑，暗道这大衍朝重臣皆是这般人品，只怕不用她叶晴依多费功夫，黎国大军一到，便都是墙头草。

        一边想着，妙目一转，转到了振国侯楚天的身上，只见楚天眉宇间神色寂寥，只顾自斟自饮，也不与人搭话，显然是不甚得意。

        叶晴依心思一转，眼波如秋水一般盈盈抚向皇帝，雪白的柔荑执过一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巧笑嫣然道：“陛下，臣妾看诸位大人们平日里为我大衍殚精竭虑，可谓居功之首，臣妾想代表后宫，一一敬诸位大人一杯酒，陛下看可好？”

        皇帝就着叶晴依的手饮下酒，又伸手搂住她的纤腰笑道：“晴依有心了，去吧。”

        “谨遵圣谕。”叶晴依妩媚一笑，起身向下首走去，白含连忙执起雨过天青色的精致酒壶随侍而上。

        盯着叶晴依轻移莲步向下走去，如贵嫔眼里掠过一丝不忿，娇滴滴的往皇帝怀里一靠道：“陛下，臣妾好羡慕叶妹妹能为陛下分忧，臣妾向为众位大人舞上一曲以慰辛劳，陛下能允了臣妾么？”

        皇帝正在兴致上，又有何事不允？当即唤过内侍道：“来人，去请叶昭远来，为贵嫔娘娘抚琴。”

        如贵嫔盈盈起身，今日的她一袭黄色绣着彩翟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自有一番“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裙上坠着的点点两片在灯火通明的下熠熠发光，远望似天边最艳丽的一抹烟霞。

        饶是叶晴依一时也看住了，心下暗道一声果然好容貌。

        叶昭远则是一成不变的白衣，抱着琴隐在缕金九蟠龙玉柱宽大的灯影里信手拨起一曲《杏花天影》。

        皇帝皱皱眉道：“这个不好，欢宴之上就换个喜庆些的。”

        叶昭远应了一声“是”，调子转了转，是一首《良宵》。

        如贵嫔依着琴声起舞，错步疾旋时粉红的裙摆内外翻飞，直旋成了一朵盛开的牡丹。雪白的膀臂随着修长的手臂的起落不时的露出一小截，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暧昧而引诱。时不时的一个秋波暗送，直迷得皇帝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连皇帝都为这舞姿吸引，更别提满朝文武了。叶晴依妙目四顾，见无人注意她，便看了一眼白含，又往烛光出一瞥，白含会意，刚转身时叶晴依已然几步一转，隐入了公卿之中。

        叶晴依快步行至振国侯楚天身旁，低头一福道：“楚侯爷贵安。”

        楚天一时怔住，忙一揖道：“不敢当。”

        叶晴依低眉道：“贵妃娘娘昔日对我多有照拂，待我就像亲姐妹。除夕当日因我而获罪，晴依心里多有不安。今日见到侯爷，晴依惶恐，但请侯爷恕罪。”一番话极尽柔婉缠绵，情真意切。

        楚天忙道：“娘娘不必如此，也是小女心胸狭窄，该有这个教训。”

        叶晴依目中划过一丝笑意，语气露出些许狡黠：“敢问侯爷，可希望贵妃娘娘早日脱得囹圄重回君侧？”

        楚天一惊：“娘娘这是何意？”

        叶晴依笑意盎然：“以侯爷的聪明睿智，当明白晴依的意思。”

        楚天蹙眉道：“不知娘娘要臣用什么交换？”

        妩媚的笑绽放在绝美的脸颊上：“一个小忙而已，不知侯爷是否愿意帮忙。”

        “……什么忙？”

        “借侯爷虎符一用。”

        “！！你说什么？这万万不可！”楚天惊得满脸是汗，连忙言辞拒绝，“虎符关系整个大衍朝的安定，绝对不可！”

        “侯爷难道想看到您的掌上明珠不明不白的命丧冷宫么？”阴毒的声音极尽温柔，却冷过殿外的寒霜飞雪。

        “哼！臣绝不会为了洛云一人而误了大衍！臣要将此事禀报圣上！”楚天一振袍袖，便欲起身。

        叶晴依明眸转过白含在灯台旁的身影，嘴角掠过一缕笑：“恐怕，这由不得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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