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义的利用

“我”她这回属实冲动了，根本没编造好充分的台词和理由来应对对方的话语，“我并不知道什么，但你变成这样一定有原因，我可以听你说。”

        “听我说？然后去告我？”林散被他的语气吓得难以立住双脚，男人又变回那夜与她的世界相隔甚远的杀人犯模样。

        “我不会报警的，”林散诚恳坦白，“因为我怕你报复我，我怕死。”

        简单两语，这是真情实感。

        男人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答道：“嗯，别报警。”

        “你保证不杀我，我就答应你。”

        “我保证。”

        月光洒进十七楼林散宽敞的房间，温柔地落在她柔顺的发丝，男人小心翼翼地拂上林散垂落在耳前的碎发，气氛奇怪的渲染，林散惊讶于自己心脏地剧烈跳动。

        这是什么征兆，也许是死亡，林散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她甚至不敢在五味杂陈中感受男人片刻的温柔。

        他收手的动作发生在一瞬间，竟悄无声息地拨乱了时空的顺序。

        在美好背后，林散清晰地看见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粒闪着白光的东西。林散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从自己的头发上取下了什么，至于是何物，林散当然不会知道。

        男人将颗粒状的物体向窗外扔去，然后抬眸紧紧锁住林散的目光。

        “我叫黎烬，你记住了，”随后男人厉声说，“今天你去见了谁，和我说实话。”

        “我”被揭穿的感觉很奇怪，林散变得支支吾吾。

        “你要不要试着猜猜看那是什么东西？”黎烬语气毫无疑问是在责怪林散的撒谎和粗心，他说话字字如刺，“是窃听器。”

        林散撇开目光，神色是里溢出的震惊和心虚，她自然能想到背后使阴招的家伙是谁。

        突然，阵阵门铃和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屋内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一方是紧张与不安，一方是无尽的沉默。

        紧接着，林散的手机也奏起刺耳的音乐，“任协南”三个大字在黑暗中是那么刺眼。

        黎烬在今夜最后一次以愤恨幽怨的目光瞥视不知所措的林散，随后抄起书桌上的笔记本，这让林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被来者一脚踹开，黎烬眯起右眼瞄准，对准迈进房门的人脑袋用力将本子砸去，门外的人手疾眼快地用右手防卫，本子像玩偶一样又被弹开。

        这是一招调虎离山，黎烬趁他注意力被分散时跃出窗台，竟在十七楼一跃而下。

        林散立即到窗台向下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她惊魂未定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任协南，眼神中略含不满。

        任协南平静地解释道：“他不会傻到自杀来摆脱追击，能被称为‘高科技凶手’一定少不了作案和逃脱的工具。林小姐，还是得感谢你，让我的调查有了大幅度的进展。”

        “我没想到你利用我。”林散看着洒落一地的鸡汤，眼中毫无光彩。

        “为社会安定做贡献，牺牲一下而已。你不必怀恨在心，这次有你一半功劳，如果没有这一出，你说不定会被挂上包庇凶手的罪名。”任协南趾高气昂的神态只差他那句“你该谢谢我”了。

        林散沉默不语，她默默捡起褶皱的笔记本，面无表情坐在被黑暗笼罩的房间的单人床上。

        “林散，他杀了那么多人，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背后是年迈的父母，你听见了凶手与你诉说的苦衷，但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他们的痛苦还不够震耳欲聋吗？”

        任协南一字一顿地将话语拉长，拉入林散内心深处那片易被触动的地方，林散不言语的同时也百感交集，任协南继续着话语对心灵的洗涤。

        “我们不是坏人。我是侦探，我的职责是寻找真相，警方的职责是抓捕犯人，我们都在为人民的安全、社会的安定贡献自己的力量。”

        谁是坏人，好像那些做了坏事的人才是吧。

        林散不敢迎上任协南那双充满正义的眼睛，她怕自己没有立场的心境被一览无余。她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三言两语说服了，也许因为这才是世间正义的方向。

        林散耷拉着脑袋，眼神分散没有集中点，她清软的声音问：“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任协南站在林散前方，他低眸看向她，由于背光，他的正面显得漆黑暗淡，他挡住了窗外的月光，林散知道他的背后是光。

        “你记得，他会杀了你，而我们永远不会。”任协南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好似生来就有令十几岁女孩心动的魅力，他不紧不慢地从衣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支黑色钢笔递给林散，回答道，“这是录音笔，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散没有立刻接过，这支录音笔就好似光明与黑暗的最后一层屏障，悬在半空，沟通着两个世界。

        林散抬头，目光坚定有力，他对任协南说：“我可以配合，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不是侦探吗？我想你能告诉我你们目前调查到的‘隐形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信息。”

        “只要你协助我们，我们自然会告诉你，嫌疑人是叫黎烬吧？”任协南笑着询问。

        林散疑惑的神态写在脸上，她清晰地记得凶手在对自己说出名字的时候窃听器已经彻底销毁了。

        任协南像精通读心术，又一次窥探了林散的内心，他解释：“别见怪，是你们家隔音效果差了点。刚好我把你家门踹坏了，给你重新装一个隔音超好的。”

        “谢谢，麻烦了。”

        林散思绪一直停留在自己的世界，她接住任协南的上一句话：“对，就是黎烬，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他……现在我们的聊天会有人听见吗？”

        “不会，怎么了？”任协南问。

        林散吞吞吐吐地说：“先不要和警方说关于他的信息，我们全查清楚了再公开，毕竟媒体歪曲事实是常态。”

        “好，我答应你。”任协南自顾自点头，对着林散嘟囔一句，“林小姐，好人都给你当了。”

        任协南临走时让警方送来一个金属探测器，林散只在过安检和考试前检查见过，任侦探向她交代：“你最好还是把家里和你自己全检查一遍，免得他又悄悄监听你。其实你最不必防的就是我，这次我除了那支录音笔什么也没留下，你可以把有效的对话转为文档发给我，那些无关紧要或者不方便透露的，你自己私藏就好，没有人会听到。”

        林散点头，最后也没能说出“谢谢”，屋子在任侦探离开后又重归平静。

        林散靠坐在床头，地上的鸡汤洒落一地，厨房的鸡汤已经凉了，母亲仍没有回来的音讯。

        林散拿着金属探测器对着房间和自己检测，东西被有效利用，“滴滴”声环绕林散耳畔。

        最后，她终于查出黎烬安放在她身上的窃听器，竟一直隐藏在自己颈上垂挂的项链里。

        自从林散离开学校那日起，校园中偶尔有人在闲暇八卦时谈论起她，因为林散外貌出众，尽管人不在大家视线内，可她仍然是同学们关于青春的遐想。

        新一周的太阳升起，校园中终于又出现了久违的身影。女同学们低声议论着内心的不可思议，有人冲她淡淡微笑和挥手。校园中最靓丽的风景线无论何时，一直是林散。

        林散给人的感觉算不上青春活力，相较而言她的温柔最为注目。

        这次归校，没有华丽的打扮，林散只随意捆上一束低马尾，她的单薄感和破碎感由内而外。

        林散转入拐角进入教室时，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此时一群同学正愁眉苦脸谈论着校服的美丑差异，见林散的出现，一位名叫何龙的男同学不禁感叹：“咱们一中的校服还是穿在林散身上好看。”

        “小散本来就穿什么都好看，所以咱们校服还是丑，隔壁二中那才是我心中的校服天花板！”一旁女生名叫苏酥，她不屑地为何龙送来一个几乎要翘上天去的白眼。

        林散低着头，顺利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一言不发地收拾书包和文具，何龙围上来问：“林散，你生病了吗？怎么回家那么多天？”

        “我没事，是事假。”林散微笑着淡淡回应。

        苏酥在旁侧听到何龙的话，一脸鄙夷，冲他喊：“诶，你这家伙有没有点眼力见，别乱问不该你问的。”

        “我乱问什么了？我这是关心她。”

        随后两人唾沫子乱飞，展开了无止境地争吵。

        几天来，林散好像越来越不喜欢说话，她的同桌是个腼腆的小姑娘，有着一头剪的不太整齐的短发，女生怯怯地递给林散几本书，然后吞吞吐吐地解释：“这……这是各科老师前几天记的笔……笔记，林散，你好几天没来了，希望对你有……有帮助。”

        林散垂眸，带着笑意回答：“谢谢。”

        同桌羞怯地笑了笑，聊天短暂结束，年轻班主任跨着大步径直迈入教室，她手中握着茶叶漂浮的玻璃水杯，书中握着层层叠叠的书本。

        “咳！”那清嗓声吓得何龙立刻回神，全班都回归沉静。

        “我在办公室就听到你们的声音，早读什么样子，出去看看外边写着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李红老师发出狮吼，何龙倒还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校园的一天无非是在朗朗书声中度过，看着大家无忧无虑和一心向学的模样，林散内心也诞生羡慕之情，为什么不幸会降生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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