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定义亲情

晚自习打响后的世界已经被昏暗的路灯笼罩，这是一个人的夜路，林散只好双手轻抓书包肩带快步向家中行进。

        宽大的马路旁，几乎没有了汽车的影子，但因为充斥了学生放学时的嬉笑声，竟不显得凄冷。

        当林散走得再远一点，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影子了，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黎烬。

        林散提心吊胆地沿着直线往前走，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她视线模糊起来，越来越看不清前方的路。

        黎烬在背后两手揣着裤兜，漫不经心地向林散喊：“那么着急干什么，家里又没有你要见的人，倒不如和我在这谈谈。”

        林散定住脚步，回头迎上黎烬的目光，她的声音发颤：“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

        “不能，”黎烬抬眉道，“我不信任你。”

        林散低下头不言语，放慢步子继续前进，她就猜到黎烬果然还在生任协南那日破门而入的气。

        其实黎烬的位置离林散很远，他控制着分寸让监控不要拍到异常。两人都不说话后，黎烬又主动问林散：“你不想和我说些什么？”

        林散闻声深吸一口气，她鼓起勇气想要去面对，正准备转身和他认真谈谈时，黎烬又道：“别回头，别转身。”

        “什、什么？”林散愣了愣，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只把背影留给黎烬。

        她听见黎烬在背后毫不掩饰地轻笑，然后解释：“这段路有监控，别让我们看起来认识，对你对我影响都不好。”

        “哦，”林散低着脑袋，片刻后纠结地问黎烬，“那个，任侦探后来有没有找你麻烦？”

        显然黎烬就在等她开口提起这事，黎烬冷冰冰地回答道：“目前没有，但我相信有你在的话就快了。”

        林散无法不去多想，这是要现场解决自己的节奏？可是转念一想，高明的杀人犯竟然没有黑监控，看来自己的作为还罪不至死。

        “对不起，当时去警局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但他们太警觉了……”林散开始为自己开脱，黎烬随意地“嗯”一声，没有情感，他的内心让林散无法琢磨。

        黎烬像打发一个啰嗦的家伙，不知林散的话他听进去多少，只打发道：“你回家去吧，明天见。”

        林散不解地又迈开步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顺应黎烬似的。

        林散胆战心惊地到家，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她无力地靠在床头，干脆不去思考。她对生命，对这个世界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了。

        也许睡个好觉，明天会相较而论更美好些吧。

        林散缓缓闭上疲惫的双眼，睫毛轻颤，月色拂过她面部每一寸肌肤，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叮——”

        手机铃声打破月夜柔情，林散没有起身打开房间的灯，而是摸索起身旁的手机，用刺眼的手机屏幕灯光去查看信息。

        从电话号码尾号林散辨别出是林城建，那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小散，这几天经济有点困难，想向你要个一两千。”

        林散没做语言上的回复，仅仅转账两千元就将手机屏幕熄灭，把手机扔在了床头。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

        翌日，太阳比人更勤快地奔走在岗位。

        林散背上书包去学校，路上几个与她穿着一样校服的女同学正在欢声笑语，她们口中或谈论着昨夜未做完的家庭作业，或谈论着少女的心事。

        越过女孩们，林散快步来到学校，苏酥两手叉腰立在校门口，见林散露出笑容问：“小散，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何龙啊？”

        林散轻轻摇头，只听见苏酥抱怨那个不守约的家伙：“每次他都来得那么晚，再等他我是小狗！”

        “可能他在买什么东西吧，”林散安慰，“要不我们一起上去？”

        面对何龙这个人，苏酥虽嘴上生气，但她还是回答：“你先上去吧，我怕他到之后说我没等他，又把锅甩给我。”

        “那好，一会儿见。”

        “拜拜，一会儿见！”

        不出所料的，苏酥等到了何龙，于是两人一起迟到了。

        奇怪的是苏酥看起来很开心，她笑盈盈地向林散道：“小散，你刚刚在校门口说对了！”

        林散不解地抬眉，“嗯？”

        “你说他可能去买东西，还真是，他去买了一个小蛋糕，”苏酥脸上挂着痴痴地笑容，她小声在林散耳边道，“给我的。”

        苏酥没有间隙地继续说：“但是他好傻呀，违禁品也不知道藏着些，保安让我们在门口吃完了再进去，然后就迟到了，不过蛋糕挺好吃的，我就不计较了。”

        林散右手撑着脸，眼里带着清澈的笑，她看着苏酥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感慨这才是青春年少。

        早晨，午间，教室里翻书声、写字声胜过其它声音，高考备战总是紧张又充实，当然，林散还没能达到这个境界。

        于她而言，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

        因为没有顺路的同学，以往将要到家时的那段道路总是那么空寂，如今却多了人——黎烬。

        他虽然不是好人，但也算一个能隔着几米路一同走的伙伴。对黎烬害怕再正常不过了，但久而久之，林散对他便没有过分恐惧。

        月入人间，皎白无暇。

        又是某个普通的夜晚，林散到家后看见手机上的第一条信息，是上次收钱后销声匿迹几个月的老赖父亲林城建发来的。

        当然，他的来信，与钱总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这次也不然。

        林散本想果断回绝，但当他点进聊天界面，简略地浏览对方发送来的文字短篇时，发现这一次情况好像与以往不同。

        林城建：“闺女，爸爸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很大一笔钱去做手术。但是你知道的，我现在这副样子，没有人愿意借我钱，他们一个个清高的很，以为老子还不起！我知道孩子你一定会帮忙的，我需要六十八万，对你们来说只是小数目而已！”

        林散只觉得，如果一个人用疾病作为理由要一笔大钱的话，未免有些可笑了。

        她抓住关键词问林城建：“什么病？”

        “那病名一大串，什么肝肺上的病，医生就说在中期，虽然拖着了，但治疗还来得及，别问了，时间是生命，你想我死吗？”

        也正是因为这条信息，林散点进转账界面的时候，又按下返回键，随后关闭手机铃声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当林散在脸上绑好发带，用水轻轻拍湿面部皮肤后，她低头查看手机信息，几十条如石头的长篇大论都是父亲林城建砸来的。

        其实林散内心很烦躁，但她习惯用冷漠淡然的态度回应自己内心杂乱的情绪。

        于是她再次毫无波澜的关闭手机，继续洗漱。

        当林散背上书包下楼，林城建竟早早守在此处，他突然凑上前说道：“小散，帮帮我吧，你想想平时我再落魄都不敢跟你要这么多钱啊，这次真的是迫不得已。”

        林散眼神的冷漠最能刺痛人心，她侧开身子从林城建身边走过，低声回应道：“不好意思，我上学要迟到了。”

        只剩林城建愣在原地。

        往后几次上学、放学路上，林散都看见林城建搓着手徘徊在学校门口，他一望见林散的身影便远远地冲她挥手示意。

        不过林城建从未大声地叫唤过林散的名字，后来才知道他清楚自己邋遢的形象会给女儿丢人，又给自己丢脸，于是只是蹲在角落等她出现。

        周而复始，林散总是选择视而不见。

        黎烬陪伴在林散身边的时间里，逐渐发现她情绪上的变化，不过双方都未将话敞开聊过，让相处在隐晦中度过。

        林散一个人扛着这事纵然疲惫，面对林城建的坚持不懈，她已经习惯漠视有关他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当成骚扰向母亲求助。

        舒盛清坐在舒适的靠椅上，诺大的办公室中，仅有她同和秘书商谈着各种合约、协议。

        “叮”的微信消息铃声回荡在房间。

        舒盛清抬起手机，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浏览林散发来的短信，然后将嘴凑近手机收音口，发送语音道：“他那种人为钱什么理由都编的出来，真话不多，下周他要是还在校门口守着你，你就和妈妈说，我给你雇几个保镖。”

        林散将手机挨近耳朵听完后，回复了一个“好”字，于是舒盛清便关闭手机重新面向工作。

        和秘书在一旁努力忍着万分惊讶的表情，但他的小心思还是逃不过在社会身经百战的舒董事长。

        舒盛清自知家丑不外扬，于是解释道：“一点私事而已，不要外传，我们继续工作。”

        和秘书是个老实人，整日宽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冲谁都点头哈腰表示恭敬，他将八卦往肚子里一咽，公司自然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受到母亲的告诫，林散关上手机，抛开烦恼开始在书房奋笔疾书，任协南的电话突然降临，接通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隐形杀人案件有进展了。”

        “查到了什么？”林散习惯性的轻咬手中的碳素笔。

        “很多，”任协南顿了顿说道，“林小姐，你有空的话，下午我订一个饭店，叫上警局几人来讨论这个案子，当然了，你是饭局的主角。”

        “……时间、地点定好了，告诉我一声。”林散说。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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