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家茶园2

锦颜与玄琪在庄华年的带引下，走到了楼阁二层。
  庄华年将那扇厚重的朱红色门板推开，只听“吱嘎”一声，浓烟滚滚，尘埃落定，一间华丽的闺阁出现在眼前。
  庄华年颓废的对锦颜说道“这便是你娘亲以前住过的地方。”
  锦颜不觉瞠目结舌，这闺阁的陈列摆设，可以和新修的青凤阁媲美了。一张檀木雕花大床，挂着两道红色纱帐。
  桌椅，案榻皆以黄花梨木打造。鹅黄色的几案上摆放着紫檀的妆奁匣，锦颜打开第一层，里面是胭脂，水粉，虽已干掉。但是皆以白玉盒子装着。几把常用的梳子不是象牙，便是犀牛角做的。
  锦颜一并打开了妆奁所有的抽屉，珠光宝气，金光闪闪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锦颜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这……这真的是我娘的闺房吗？”
  庄华年点头称道“是的，这便是你娘的闺房了。
  你娘的义父晚年丧女，悲痛欲绝。
  白老爷见你娘长的与他女儿十分相似，承诺只要她留在白家茶园，陪他残年，便以这整片茶园而养。要知道的这可是整个天界唯一一片茶园。
  当时你娘年幼，又正值丧父丧母，所以应下此事。
  从一千岁到一千八百岁，你娘一直陪着白老爷在这茶园之内。
  白老爷也兑现了承诺，将她视如己出。锦衣玉食，过足了奢靡生活。”
  “我娘从来没和我提起过什么茶园的事情。从我记事起，母亲的服装便是粗衣麻布。满身的补丁。”锦颜说道
  庄华年含泪说道“后来你娘一千八百岁之时与我私定终身，被白老爷发现。白老爷一怒之下断了你娘的供养。
  但是承诺只要我不离开下天层，就允许我和你娘在一起。
  后来我为了你娘放弃渡劫，宫位。你娘为了我放弃了锦衣玉食，整片茶园。
  再后来你娘为了我的仕途，狠心回到了白家茶园，又答应了白老爷娶她为妻的要求。”庄华年越说越激动，“哇哇”大哭起来。再也说不出话来。
  玄琪打开了紫檀木的衣橱，里面的绫罗绸缎，金丝玉缕，姹紫嫣红，放了这么久依然光彩夺目。甚是惊愕。
  赣言见玄琪看这些衣物看的出神，忙解释道“哦，那些衣物都是上好的云锦做的，又嵌有金丝玉线，实属难得，小的怕放霉了，也会时常拿出来晒晒，所以不曾损害。”
  玄琪拿起一件紫色衣裙披到了锦颜身上，说道“看来心月狐星君与岳母之事说是说不清楚了，不如你我二人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演给你娘看吧。”
  锦颜接过那件紫色的衣衫，穿在身上，卸下自己珠钗，耳坠。
  将妆奁中的金质凤钗戴在自己的头上。拿起了与之相配的金制玛瑙耳环置于双耳之上。
  然后又捡起了妆奁中的两只虾须金镯子戴在手上。
  站在镜前观赏一番，觉得还是个铁骨铮铮的女子。完全没有富家小姐雍容华贵之气。
  锦颜在庄华年与玄琪面前步履生风的转了两圈，向庄华年问道“我与娘亲可有几分相似？”
  庄华年看看，虽然忧心忡忡，但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太子妃与令堂当时的气质，模样只能说是大相径庭。
  虽然太子妃的样貌在远在令堂之上，但是却没有大家闺秀女子般的华贵端庄，有的只是英姿飒爽，巾帼红颜。
  令堂处于闺阁之中时那真是低眉浅笑满目柔情，纤纤细步，步步生莲。”
  庄华年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微笑。
  锦颜自记事起便没有见过那样一个充满贵族气质，小家碧玉的母亲。能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整日劳作，粗手粗脚的硬汉般母亲。一时要学深闺名媛，顿时有些犯难。
  玄琪看看锦颜，满面愁容，说道“你就只把当日紫菱的仪姿仪态学上一学罢了。”
  锦颜收起步子，学着紫菱的莲步，低头含羞，又用紫菱的语气，矫揉造作的摸着玄琪的肩膀细声说道“小女陪公子喝几杯可好？”
  庄华年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家闺秀不是烟花女子，还是改了吧。”
  玄琪看的心痒痒，抱着锦颜，笑道“别说你现在的模样和气质还真与那日的紫菱十分相似。
  若有酒本宫定让你陪上几杯。这番做派以后就别改了。”
  锦颜收起笑容，杏目树起，抬足在玄琪的脚上狠狠地碾了几下，厉声说道“那日你还是有心让她陪你几杯，是吧？”
  玄琪疼的龇牙咧嘴，却一脸笑容与享受说道“啊……啊……疼，你这悍妇，谋害亲夫……”
  庄华年摇头称道“哎，也罢。你二人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吧。终归有情人的心境是一样的。”
  玄琪与庄华年又聊了些他与锦瑟的种种过往，感慨万分。预备回去编写一部戏文，作给锦瑟观看。
  茶山上云雾缭绕，香气袭人，蜂追蝶引，玄琪与锦颜追逐嬉闹半日。不知不觉忘了时辰，等回过神来已是日落西山。
  几人拜别了赣言，又来到了竹林木屋。锦瑟不想在与庄华年纠缠，玄琪将他父女二人先安排到了览芳阁之内。

  晚饭期间，锦瑟见他夫妇二人心神不宁，含笑打闹，全无用餐心情问道“晌午过后你二人去哪了？”
  锦颜趴在饭碗上，低着头，目光闪躲，闷声说道“没……没去哪。”
  玄琪笑笑说道“岳母大人，午饭间锦颜吃的多了些，又睡的急了些，醒来后有些积食。小婿晌午过后带她去了大泽村故居，溜达半日。”
  锦颜看看玄琪，想着这玄琪编谎的能力实在了得。滴水不漏，冲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点头答道“娘就是这样。我与玄琪去大泽村散步了。”
  锦瑟看看玄琪，言辞真切，也没在做过多的询问。
  偶然间瞥见锦颜手上的虾须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说道“哪里得来的？”
  锦颜在白家老宅只顾同玄琪嬉闹，一时竟忘了将手上镯子摘下。甚是尴尬。
  锦颜是个老实的，不懂扯谎，看了看玄琪，继续闷头吃饭。
  玄琪答道“岳母大人是这样的，我与锦颜回来时，路过了集市，见这镯子实在漂亮就与锦颜买了。”
  锦瑟放下筷子，厉声说道“还要扯谎，太子若说是从九天之上玄德神宫带来的，民妇兴许还能信上半分。
  集市买来的，怎么可能？这是给九天之上神主的贡品。怎可能出现在五层天集市？”
  玄琪想想，继续说道“呃，确是从九天带来的，只不过前几日丢了，恰巧碰到有人在集市贩卖，小婿本想与他争竞一番，但锦颜宅厚，不想与他分正，只得给了他几颗星石买了回来。”
  玄琪打谎的能力让锦瑟一时接不上话来，转向锦颜呵斥道
  “锦颜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锦颜闷头吃饭，嘟囔道“玄琪都说了，你只管问他就好了。”
  锦瑟怒火中烧，扔掉筷子，揪着锦颜耳朵大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和庄华年一起去白家老宅了？”
  锦颜疼的龇牙咧嘴，眼泪直在眼中翻滚，喊叫道“娘……疼……疼轻一点。”
  玄琪顾不得许多，拽开锦瑟的手，将锦颜抱在怀里，揉着锦颜通红的耳朵，心疼的说道“锦颜是小婿带去白家茶园玩的，要罚就罚小婿便可，岳母大人莫要难为锦颜。”
  锦瑟捶足顿胸，道“哎，我这是遭了什么虐啊，定要那庄生与我纠缠不休。”
  锦颜眼睛湿润说道“娘，心月狐星君是极好的，又与娘有过痛彻心扉的情愫，娘为什么不能接纳他？”
  锦瑟呵斥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是情愫？正因为同庄生在一起从没有喜悦，竟是些痛彻心扉之事，所以娘才避着他。”
  锦瑟又看看玄琪，厉声说道“玄琪太子出来也有几日，没什么事情就带锦颜回去吧。我与庄华年的事情在不用你劳心了。你回去只管好生对待锦颜即可。”
  玄琪摸着锦颜的耳朵，忍下心头的痛苦说道“锦颜小婿定会善待，但是岳母大人小婿也定会接到九重天上。不为心月狐星君，为了锦颜，也定会这么做的。”
  锦瑟起身，默默的朝木屋内走去，低声说道“民妇不会去九重天的，除非玄琪太子下谕，将民妇绑上九天。”
  锦颜叹了口气，说道“哎，我娘还是这脾气，叫我如何是好？”
  小青在屋后观察半日，见事情平息才走了上来，一面收拾碗筷一面说道“玄琪太子不要见怪，锦婶素日就这个脾气。让她心甘情愿随大家一起去九重天还是要花些时日的。”
  玄琪明白小青是极愿意去青龙神宫找灵佑的，他也极愿意赶快将小青送到灵佑身边。笑了笑，说道“小青姑娘放心好了，就算岳母不愿去九重天，本宫这次也定将小青姑娘带走。”
  小青跪地答道“多谢太子成全。”
  玄琪与锦颜晚饭过后来到了览芳阁。还未进屋，只见蓝玉先跑了出来埋怨道“姐姐去玩也不带着蓝玉。只把蓝玉丢给了墨离。”
  锦颜摸着蓝玉粉嘟嘟的小脸说道“墨离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墨离一脸不悦的说道“太子妃又冤枉墨离了，墨离从晌午过后便带蓝玉去逛集市，她把集市的小吃，吃了个遍才与小的回来。”
  玄琪安慰墨离说道“今日算你大功一件，明日还有要务吩咐你去做。”
  墨离问道“太子何事？”
  玄琪拉着墨离走进览芳阁，锦颜和蓝玉也跟了进去。
  玄琪说道“为了能让岳母回心转意和心月狐星君破镜重圆，本宫已和太子妃商量过了，为岳母在茶园内导一场戏，让她故地重游，朝花夕拾，顾念旧情。”
  墨离惊愕的说道“就我们几个。”玄琪说道“就我们几个，时间紧迫，墨离你速速铺纸研墨，本宫将二人的故事写出来。抄与你们。”
  墨离将纸铺好，锦颜在一旁研墨，只见玄琪写道“锦瑟”又觉得不妥写成了“茶花女”。
  然后又写道故事人物：茶花（锦颜），庄生（玄琪），白老爷（墨离），庄家父（墨离），庄家母（蓝玉）
  墨离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了两次，说道“太子也太瞧得起墨离了，居然让小的饰两个角。”

  玄琪拍拍墨离肩膀说道“时间紧迫，凑不来那么多人，只好你辛苦些了，本宫信你。”
  墨离耸耸肩膀说道“太子继续写戏便是。”
  玄琪继续写道场景一，白家茶山。
  白家义女茶花被白老爷眷养于白家庄园，年满一千八百岁与采茶书生庄华年暗生情愫。
  这日茶花于梯脊茶田茉莉花凉亭中抚琴。一曲作罢。独自垂泪。
  庄华年将一串芬芳的茉莉花手串替茶花带上。说道“茶花，而今你已成年，我向你义父提亲，娶你为妻可好？”
  茶花含泪答道“义父是不会同意的。我十岁丧父丧母，是义父锦衣玉食的将我抚养成年。当初与他做下盟约，不出白家茶园半步，直到他寿终正寝。”
  玄琪继续向下写着戏词。墨离咂舌称道“这白老爷真是霸道，自己女儿死了，还要误了别人家姑娘的青春。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种人墨离当真是演不好的。”
  当玄琪写道“白老爷捶足顿胸，哭泣道'为父对你的舐犊之情绝不输庄生的鸾凤之情半分，为何你只顾他而不顾为父'时”
  墨离“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哈哈……这不是灵佑太子当日逼锦颜太子妃跳河的语言吗？”
  玄琪笑笑说道“你就只把灵佑平日的语言动作拿出，胡乱演上一通便活脱脱一个白老爷了。”
  墨离爽快的答道“这就好说了。”
  玄琪继续向下写道场景二：大泽村
  茶花与庄生私定终身，白老爷断了茶花供给。承诺只要庄生不渡劫离开下天层，便允许二人成婚。如若庄生执意渡劫离开，白老爷便以卖身契和抚养费为由纳茶花为妾。
  蓝玉看着玄琪继续向下写着，终于看到了关于庄家父母的故事。庄母下跪道“茶花，你若真的心慕华年，就放了他吧……如果他没有你，仕途一将一片光明……你没有他一辈子锦衣玉食。放了他吧。”
  蓝玉声音有些颤抖说道“没想到，锦婶放弃爹爹竟是因为这点原因。”
  玄琪继续写着“场景三白家庄园
  庄华年袭宫位回来，将一包夜明珠交给白老爷，要茶花回到自己身边。白老爷不准，将一盆未开的并蒂茶花交与他，承诺，只要花开，便允许茶花随他离开。
  锦颜看完，问道“玄琪你见过永生花吗？”
  玄琪摇摇头说道“不曾见过，兴许是白老爷为了难为心月狐星君，胡乱出的难题吧。”
  玄琪又写道“场景四：九天心月狐星君府”
  庄华年娶了心月狐星君的女儿。
  蓝玉饶有兴致的说道“这心月狐星君的女儿便是娘亲了，那一定要蓝玉代演最为合适。”
  玄琪本想要锦颜同自己一起演，但是想想蓝玉说的极是。
  和蓝玉这小丫头演一出拜堂成亲的戏，玄琪不由心里打了个冷颤。用笔将写好的戏码勾掉了，说道“这一折戏就算作废吧。没有也不耽误后续。”
  蓝玉失落的撅着嘴巴。锦颜笑道“你才多大，就想着嫁人，看来我是要留不住你了。”
  蓝玉面红耳赤道“我哪有，我哪有……”
  玄琪写完，说道“好啦，就这样……明日我们几人就按这个在白家茶园演。
  墨离你和蓝玉明早还要亲自去一趟白家庄园，多安排几个人手将那所宅子里里外外多清洗几遍才好。”
  墨离答道“诺。”
  玄琪看看窗外，夜色已深，不便多留，让墨离誊抄好戏文就带着锦颜回到了竹林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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