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起茶香

次日清晨，日上三竿。锦颜侧躺在床上，看着玄琪的眼睛，发呆。
  真的就如此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吗？锦颜想着，昨夜的恩爱缠绵如梦般在脑海中盘旋。
  她将手放在玄琪湛蓝的眸子上。玄琪抓住吻了一口放在自己的胸口。顺势又将锦颜揽入怀中，问道“爱妃在想什么？”
  锦颜注视玄琪的眼睛，抱的更紧了些，说道“一个人怎么会长一双蓝色的眼睛？而且身体还是冰冰的，没有正常人的温度。”
  玄琪笑了笑，捋捋锦颜凌乱的发梢说道“爱妃可是后悔了？不过晚了，本宫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
  锦颜面色有些沉重说道“前几日，你在囚车上给我读了几个《搜神记》中的故事。卢充骑射逐獐，入崔少府墓，遂与崔女成婚，成婚三日有孕，生子。充携子归家，众人以异。
  卢充与崔女冥婚，婚姻凄美，最终是'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你生的如此奇特，会不会也如崔女一般？”
  玄琪拍了一下锦颜额头，笑道“呆瓜，那你就快些有孕吧，验一验本宫是不是个妖精鬼怪。”
  锦颜将嘴凑到玄琪下颔，深情说道“你就算是个鬼怪，我也认下了，就只怕你我二人'会浅离别速，皆由神与祗'”
  玄琪看着锦颜笑道“那为夫可要预备些金碗赠余亲以颐儿了。今儿咱先有了儿再说吧。”顺势又想亲热。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房门打开。玄琪愕然起身，全无了兴致，穿好中衣。
  锦颜扒开床帐向外看去，诧异的说道“蓝玉？”
  接着锦瑟从后边跑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将蓝玉向外拉扯，说道“小祖宗你怎么进来的？”
  蓝玉气鼓鼓地说道“姐姐好没人心，蓝玉和墨离都已经将白家老宅打扫几遍了。姐姐还在睡懒觉。”
  锦颜忙穿好中衣，拉开床帐，习以为常的舒了口气，说道“无妨的。”
  玄琪起身穿好外衣，气的满脸通红，指着蓝玉鼻子说道“蓝玉，本宫记下了，明日便将你许给墨离。”
  墨离端着洗漱水进来，说道“太子说话可当真？”
  玄琪一面漱着口，一面说道“当真，当真。省得她每日都如此冒失。留给你好好调教调教。”
  蓝玉靠着锦颜的肩膀，抽泣道“太子妃要为蓝玉做主，蓝玉不要嫁给墨离那丑星君。”
  锦颜拍着蓝玉哄了半日，说道“太子与你玩笑呢，你是我的宫婢，没我的允许，他说话做不得数的。”
  蓝玉擦擦眼泪，冲着锦颜，破泣为笑，说道“我就知道太子妃最疼蓝玉。”
  锦瑟将蓝玉拉出来，墨离也随即跟了出去。
  锦颜洗漱完毕，坐在妆奁前。一面让玄琪为她梳头，一面埋怨他“蓝玉才多大，你就将她许配给墨离？以后休要开这种玩笑了。”
  玄琪看看锦颜，脸色暗沉，说道“我看那丫头贼的很，每日只知打趣你我。早晚是个祸害，不如给找个好人给嫁了。”
  锦颜笑道“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也值得你这般防范，我就觉得甚好。”
  锦颜看看玄琪一脸尴尬的样子，继续说道“她若真对你有意思，不如等成年以后，给你收了房，当个宫妃也是不错的。”
  玄琪面露难色说道“说什么呢？本宫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你一人了，任凭谁来了，都只不过是误了别人青春。刚打发走一个灵清，万不能再多个蓝玉。”
  蓝玉在房外听的眼睛湿润。墨离笑笑，拍着蓝玉的肩膀说道“太子与寻常男子不一样的，这辈子只能和太子妃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蓝玉面红耳赤的说道“谁说蓝玉喜欢玄琪太子了？蓝玉没有，蓝玉只想和锦颜姐姐在一起。”
  墨离看着蓝玉一脸娇羞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看你心虚的样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真看上我家太子也很正常的，九天之上爱慕我家太子的女人多了去了。'蓝眸冰螣'可是与你本家主子'玉面青龙'齐号的。”
  二人正说着，小青端着一锅百合莲子粥和几样小菜走了过来。看二人在锦颜房外嘀嘀咕咕，问道“姑娘和姑爷可是洗漱好了？”
  墨离道“大概是洗好了吧。”
  小青敲敲锦颜房门，问道“玄琪太子你可曾洗漱完毕？”
  玄琪答道“整理好了进来吧。”
  小青将粥和小菜一并放到了锦颜房中的八仙桌上，说道“你二人起的迟了些，错过了早饭，锦婶怕你们饿着，备了些百合莲子粥和小菜。”
  锦颜早就饿的不行，盛了一碗粥，拌了些酸笋吃了起来。
  蓝玉见锦颜吃的痛快，也同样盛了碗粥拌了些酸笋喝了起来。刚放入嘴中“噗”的一声全部都吐了出来，说道“这笋酸的厉害，姐姐也真能下咽。”
  玄琪也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又吐了出来，对锦颜说道“这笋酸成这样，定是伤胃的，你快别吃了。小青撤了吧。”
  锦颜拦下说道“胡说，这笋是娘亲手腌制的，好吃的紧不许撤。”

  小青看看笑道“锦婶腌的笋确是酸了些，不过昨日她见你爱吃，特地全打包了，预备连同那些野草莓汤，都于你带走。”
  锦颜笑道“还是娘疼我些。”
  锦颜一连喝了几碗粥，又将桌上的小菜一扫而光。吃饱喝足后，深深的打了个饱嗝，然后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懒懒地说道“春日里甚是疲乏，吃饱以后还是在睡上一觉才算舒服。”
  玄琪拉着她说道“你才醒，又要睡觉，这么下去早晚变成一头幼豚。今日阳光和煦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蓝玉听闻要出去玩，自然是开心的说道“太好了，就去白家茶园吧。我与墨离刚收拾好。”
  锦颜听完，也来了兴致，低声说道“白家茶园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娘亲不去。”
  小青早听说锦颜等人想要锦瑟故地重游，重拾与庄华年旧情。劝她去九天生活。
  若锦瑟能主动和庄华年走，小青也定能踏实的一同前往，见到灵佑。小青想到这心里痛快不少，是极愿意帮这个忙的。
  满心欢喜的说道“锦颜你就放心去就好啦，锦婶交给我就行了，一会儿我定能将她带去茶园。”
  锦颜极懂小青的意思，虚伪的笑道“那就辛苦小青姑娘了。”
  小青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是好姐妹，不用这么客气。”
  锦颜，玄琪，蓝玉，墨离还有庄华年等人再次来到白家庄园。
  墨离和蓝玉早已经把整个白家老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次从白家正门而入。
  锦颜和玄琪内心不觉震惊。方圆百亩的白家茶园全部从尘埃，杂草当中跃然展露出来。
  亭榭楼阁，家具陈列，一草一木，无不透着主家的奢靡与阔绰。
  玄琪惊呆，九重天四方神邸，虽气势宏伟，但总归是要接纳二十八星宿，星使星君。不免显的鱼龙混杂，车水马龙。嘈杂的很。
  这方府邸方圆百亩，只住二人。恢宏气派中，不失一丝清幽雅致。
  锦颜等人将整座庄园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不知不觉已到晌午时分。
  正当几人坐在锦瑟以前的闺阁中，休息之时候，长星奴赣言，突然急匆匆地跑来，驻立在锦颜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锦颜姑娘，大小姐……大小姐……来寻你了。”
  锦颜诧异地起身，忙穿戴好锦瑟以前地衣衫，首饰。换成了莲步，朝茶山梯田的茉莉花凉亭奔去。
  空寂的茶山上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只听庄华年唱道“
  白家义女兮，年芳十八
  久处深闺兮，穷财眷养
  鹤发白翁兮，囚女寄思
  茶郎庄生兮，琴瑟友之
  翘目侧畔兮，爱而不得
  神女有情兮，终身暗许
  襄王有意兮，断舍仕途
  只羡鸳鸯兮，不羡神仙
  父母绝情兮，棒打连理
  茶花慕郎兮，重返幽庭
  庄生登仙兮，只为红颜
  功名有成兮，逼翁嫁女
  白翁遗花兮，花开为盟
  花虽难开兮，顾盼佳人
  一曲作罢听得茶山下的锦瑟心中五味杂陈，全无了拉锦颜回去的念头，伫立在茶园田埂上认真地看着。
  锦颜坐在凉亭中，抚摸着琴弦，虽然不会抚琴，琴声皆由身后庄华年而出。
  但此情此景，也真正体会到了那时锦瑟与庄生荡气回肠的情愫，不觉潸然泪下。
  琴声戛然而止，玄琪穿了件庄华年青年时的白衣白裙，飘然而来，落在锦颜面前良久。
  他将一串茉莉花手环从怀中掏出，退去了锦颜手上的镯子，与她带上，说道“茶花，而今你已成年，我向你义父提亲，娶你为妻可好？”
  锦颜欣赏着那串白色，芬芳的茉莉花。投入玄琪怀中，泪眼婆娑道“义父是不会同意的。我十岁丧父丧母，是义父锦衣玉食的将我抚养成年。当初与他做下盟约，不出白家茶园半步，直到他寿终正寝。”
  玄琪抹着泪说道“我无钱无势，空有一颗慕你之心，让你委身于我，实在有愧于你。”
  锦颜啜泣道“庄生我心悦你，不在乎贫贱富贵。
  只恨年幼与义父立下盟约，他不驾鹤西去，我便不离开白家茶园半步。
  如今无可寄私，只有以身相许。”
  玄琪托起锦颜的下巴，深情的吻了上去，说道“此生得红颜如此，夫复何求？”
  二人共卧于茉莉花丛之下。
  锦瑟看完，脸色绯红，当初与庄华年情窦初开，私定终身，恩爱不疑的场景跃然于脑海之中。
  庄华年从锦瑟身后走出，拿出一串茉莉花手环，再次带到了锦瑟那干瘪的手腕上。哽咽道“茶花，在许我一次可好？这一次定不负相思意。”
  锦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将那串茉莉花放在手腕，眼睛红润的端详半日。
  山上墨离粘了白须白髯，穿上一件清灰色长袍，手持一只鸠杖，带家丁而来。
  墨离大吼一声“来啊，将小姐和庄生于我拿下。”
  家丁蜂拥而上，将锦颜与玄琪堵在了茉莉花丛中。

  锦颜顿失花容，站了起来，看着墨离，低首含羞，捂着脸，抽泣道“爹爹……”
  墨离拿出了当日灵佑在竹林木屋，撞见锦颜玄琪同榻而眠的架势，挥起手，颤抖许久，“啪”的一声，作势给了锦颜一巴掌，怒骂道“呵呵……娼妇，你还记得我这个爹爹？老夫还要谢谢你了。”
  锦颜瘫坐在地上，哭泣道“女儿与庄生情投意合，还望义父成全，招为女婿。日后庄生袭得宫位，定将与女儿一道孝顺你。”
  墨离大怒，呵斥道“荒谬，你与庄生私通，还求老夫成全。日后还要老夫替你养男人与孩子不成？
  老夫当日与你盟约，只管让你顶替了亡女位置。许你一世锦衣玉食。而今你要老夫连同你男人一起养，你把老夫当成了什么？
  世间男子多薄情，他日后就算得了宫位，定会将你带走，弃了我这个孤寡老人，风烛残年。”
  玄琪起身，目含泪光，作揖行礼，说道“庄生心慕茶花已久，茶花也不在乎富贵贫穷，既然白老爷对庄生心存忌惮。
  还请白老爷出个价钱，庄生愿意赔偿白老爷多年来对茶花的养育之恩。”
  墨离怒视着玄琪，冷笑一声道“赔？茶花自幼丧父丧母，是我替她葬了父母，又将她以小姐身份，抚养成人。她与我签的是死契。你拿什么赔？”
  锦颜哭诉道“既然义父无情，就休怪女儿无义。如今女儿已与庄生私定终身。他日有了孩子，义父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墨离看看玄琪暗笑，心想这锦颜太子妃虽然面貌，形态与锦瑟大相径庭，但这番性子确实是相同的。她与玄琪太子感情之路曲折，却也是这么干的。搅得灵佑太子与青龙神君不知如何是好。
  玄琪见墨离含笑不语，便已觉一二，私下拧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
  墨离回过神来，立马换了副模样，捶足顿胸道“为父对你的舐犊之情绝不输庄生的鸾凤之情，为何你只顾他而不顾为父？”
  锦颜跪地，含泪求饶道“还望义父成全。”
  玄琪忙把锦颜扶起，低声说道“你怎可跪墨离？”
  墨离伏在凉亭石桌上，对锦颜哭诉道“女大不中留啊，也罢，你二人既已有夫妻之实，为父在不能留你了。”
  转而又狠狠地看向庄生，眼睛通红的说道“但是你要答应老夫一件事情。”
  玄琪作揖行礼道“白老爷莫说一件，就是十件庄生也答应你。”
  墨离点点头，擦擦眼泪，声音低沉地说道“老夫之女英年早逝，只有茶花一义女。现如今她一心只想委身于你，老夫也实属无奈。
  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从今以后不许在渡劫成仙，袭得宫位。只许留在下九天采茶种田，了了此生。老夫忆女心切时，须允许老夫时常探望。
  你若答允了，老夫便放你二人出去，做一对寻常夫妻。”
  玄琪迟了迟，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这……这……”
  墨离鄙夷的看看玄琪，冷笑道“呵呵……哈哈哈……这么快就认输了？对茶花的爱如此不堪一击。”
  玄琪脸上青筋暴起，咬紧牙关，说道“好，我答应你。”
  墨离起身，轻蔑的看看锦颜，说道“从今天起，你便不再是白家大小姐，我也不再会为你花一分钱。如果日后你反悔了也可以回来，不过我在不收你做义女，我只娶你做夫人。”
  锦颜含情脉脉的看看玄琪，说道“茶花心许庄生，此生不悔。”
  锦瑟看罢，那日的情形犹如翻滚的潮水涌上心头。满含热泪的眼睛已无处闪躲。庄华年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着泪水。又拉着那双粗糙而熟悉的手说道“茶花在陪我去大泽村看看吧。”
  锦瑟没有拒绝，任由庄华年化出的灵力带走。一直来到了大泽村的茅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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