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城门之殇

绵绵细雨一直无休止地下着，奄奄一息的袁清念被吊在城墙上已经半个时辰了。

        城上，储郎君让人摆上席，撑着伞，优哉游哉地赏着雨景，彷如一个等待鱼儿上钩的垂钓者。

        一旁的小黄们却首先急了眼，他躬身向储郎君行礼，急躁得说道：“储郎君，这消息也放出去半个时辰了，他们怎么还不见动静，要不要再派人把消息再发散一点？”

        “急什么，这不就来了。”

        储郎君话音刚落，前方浩浩荡荡地就来了一队人马，整队黑甲披身，迎风飘扬的黑金幡旗上绣了一个方正的“袁”字，为首的则身穿金甲虽已白发苍苍，但身姿挺拔，威严仍在。

        行人见了纷纷主动让道，有的还手舞足蹈地高声欢呼，“袁太傅回来了，袁太傅回来了”

        队伍在城门前停下，八将分别列于袁太傅两边，看到被吊在城墙上的袁清念，个个脸色沉重万分，袁太傅更是满眼怜惜，一旁的虎将怒气冲冲地朝城楼上的储郎君吼道：“储郎君，你到底想干什么，还不快把小清念给放了！”

        “虎将军，你急什么，这不才半个时辰吗？你们若早来，她不就早解脱了吗？”储郎君说着不以为然地端起茶盅轻酌了一口。

        “你个狗娘养的，少给老子在这打岔，马上放人！”虎将军见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心中顿时来了火气，又被储郎君一激，气得抄起大刀就指着储郎君大声威胁，恨不得一刀就把储郎君结局了。

        储郎君一脸讪笑，侧目看了公公一眼，公公心领神会的跟一旁的城卫耳语了一番，片刻，一城卫就提着一陶罐的桐油沿着绳子倒了下去。

        袁太傅看穿了他的意图，立即把箭架在弓上拉满，对准城卫一松，带着怒意的利箭就插在了城卫的左肩上，城卫“砰”的仰面倒下，手上的火把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我要见圣上。”袁太傅举着先皇赐的银闪弯弓，声如洪钟，一对鹰目冷光凌厉直直逼视储郎君。

        “哈哈哈可笑，袁太傅怕不是忘了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吧，你以为圣上还会见你吗？”储郎君起身捡起地上的火把对着绳子晃了晃，只要火把一碰到绳子，绳子就会立刻点燃，绳子一烧断袁清念就会掉下去。

        袁太傅和八将见状齐刷刷地把武器对准了储郎君，刀剑出鞘，寒芒似冰。袁太傅怒目威胁：“马上把人放了。”

        “你通敌叛国，早已被判了抄斩满门，连你都要死，试问她又如何能活着？”储郎君把火把往淋满桐油的绳子轻轻一碰，绳子“哗”的一下子被点燃了。

        埋伏在城门后的金甲卫收到信号后一下子冲了出来，骑兵举戟与袁太傅和八将对战，战况激烈，金甲卫虽武力不弱，但终是难敌征战沙场的袁太傅。

        见金甲卫落于下风，袁太傅边阻挡骑兵的攻击边急声交待八将，“你们帮忙掩护，老夫去救清念。”

        “是，将军。”八将齐声应下。

        袁太傅刚转身，一支箭就从城头飞来，不偏不倚地扎在了袁太傅的心口上，袁太傅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接着一口黑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远远地他看到城头上的储郎君举着弓，唇瓣勾出了一抹冷狠的笑。

        底下的步兵瞧着他没死绝，齐齐举起枪戟向他刺去，七八支枪戟刺在袁太傅身上，支着他动弹不得，黑红的血顺着枪戟渐渐往下滴落染红了一地泥土。

        “祖父---”刚刚醒来的袁清念看到这一幕，急得惨叫了起来，她满脸泪水，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去救祖父，可她越是挣扎绳子烧得越快，头顶上噼里啪啦地响，像是阎罗的催命符一样。

        “诶-”袁太傅顶着最后一口气，弱弱地应了袁清念一声头一歪气就没了。人没了，身子却被枪戟支着屹立不倒，就像英雄之花一般，虽然掉落了，可尸身不腐，精神依然立着。

        八将闻声朝袁太傅望去，见袁太傅死状惨烈个个红了眼眶，“将军--”

        随着虎将军的一声惨叫，八将视死如归，出手越发狠绝，抱着必死之心为袁太傅报仇雪恨。城门底下的金甲卫必然是抵抗不过的了，就在他们要大胜之际，城墙上数千支箭像暴雨一样向他们射来。

        初始，他们凭借自身武力还能抵挡一二，但一茬又一茬的冷箭，他们防不胜防，一支箭冷不丁的就射在了虎将军左肩上，虎将军忍着痛祖鲁地把箭一折，口里骂骂咧咧地喷了句，“狗娘养的，居然在箭上涂了毒。”

        此时他的怒气已经从眉心冲到了头顶，举起手中的戟对着城墙上的储郎君使劲一扔，储郎君侧身一躲，戟是躲过了，可脸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红。

        底下的虎将军也被毒箭插了满身，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八将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浑身插满了毒箭。

        城门前满目苍夷，尸横片野，除了袁清念，袁氏上下三百口自此算是死了个干净了。

        袁清念看到底下那个惨状已哭晕了过去。她心如死灰，早已不再挣扎，任由绳子被烧断然后了却残生。

        这时，城门外驾来了一辆绿竹马车，前头还挂了一窜白玉铃铛，随着马车的一晃一晃叮叮作响。奇怪的是那绿竹马车并不见马夫驾车，只得一匹高头红马独自拉着前进。

        那熊熊的烈火已将最后一根细绳烧断，袁清念像一条被吊起的鱼儿遭割了绳子，扑通的就掉了下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马车里飞出了一个浅绿的身影，在城墙上打了一转就把人带走了，飞回马车后，只听见从里头传出一声，“轻飞。”

        那高头红马似有灵性一般仰头嘶鸣了起来，前蹄落地后拉着绿竹马车一转头就飞奔离去。

        城墙上的公公见人被劫走了，仰着脖子大喊着，“来人啊，有人劫囚了，快追啊--”

        一队腰间别着刀的城卫听令就追了出去，储郎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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