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魄日子04

原身的继母姓佟，身材瘦削下巴尖尖，眼睛有些耷拉，嘴唇薄，不笑的时候就一脸凶相，与她的设定很符合。

        原身母亲在她一岁时就重病去世，不过两月佟氏就进门。

        江父是个砖匠，有一把子好手艺，人也长得周正，在这十里八乡算是有为青年，所以佟氏一个大姑娘才会愿意嫁给一个二婚带娃的。

        但也因为如此，江父觉得亏待佟氏，很是宠爱她和她生的一子一女，对原配生的女儿就没怎么放心上了。

        甚至于在佟氏日积月累的枕头风下，江父对原身是有偏见的，加上原身本身就性格执拗不讨喜，江父便也默认了佟氏把原身嫁出去换钱的举动。

        寻常人家嫁女，男方给一两银子就算体面了，这年头一两银子普通家庭能用几个月，但顾家给的二两，还没要求回礼，佟氏和江父都觉得赚到了。

        至于这个大女儿嫁过去过的什么日子，是死是活，那就是她自己的命了。

        所以佟氏看见江听婵带着夫君回门是很惊讶的，她把江听婵迷晕了送到顾家，就是存着撕破脸的想法。

        以后大路宽各走一边，过不下去了想跑回娘家是不行的，她让江父找族长把江听婵的户籍划出去，她已经不是江家人了。

        “我带夫君回来看你和爹爹，怎的不让进门呢？”

        江听婵一脸无辜和受伤，提高音量，叫路过的村民都听见。

        虽然她不愿意回门，但是现在回也回了，还带着顾闻峥回来的，无论为她自己，还是为顾家，咱就不能丢人，不能让人看轻了。

        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孝顺闺女，反倒是江家两口子不会做人。

        再说了以后还要在村里住，免得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的。

        她的脚还抵着门不松动，佟氏也不好再关门，把院门打开，打量了顾闻峥几眼，心里咯噔一下。

        从前没谁见过这顾家小子长啥样，只听刘长根媳妇说是大户人家里的庶子，亲爹死了被嫡母赶了出来，又得了重病活不了多久了。

        如今这一看，虽说是一副病样，但这长相和气度就不是村里汉子能比得上的，还有秀才功名，若他没病的话，说给自己女儿当夫君就好了……

        佟氏的女儿今年十四，也正到了说亲的年纪。

        顾闻峥听秦氏说起过江家的情况，虽他是个恪守礼仪的人，但也并不是很乐意叫佟氏母亲，只拱手行礼，称呼一声“江夫人。”

        佟氏看着江听婵手里提的篮子，看在回门礼的份上，她侧开身子，道：“进来吧。”

        待江听婵两人进门口，佟氏才左右看了看，狠狠瞪了几眼看热闹的一些婆娘，嘭地把门关上了。

        “你爹还没下工，素素和廷河出去玩去了。”

        江听婵这辈的辈字为廷，但因原身母亲在怀孕时很喜欢听蝉鸣，又觉得廷字不适合女孩子，故取名叫听婵。

        女孩子没那么讲究，佟氏的女儿就取名素素。

        佟氏也不招呼人坐，自顾自地坐下继续缝衣服。

        这布是新买来的，得给家里人做一身过年的新衣服。

        回门？成啊，回来孝顺父母，不反对，那便自个儿去做饭去吧，她不可能把江听婵当客人对待的。

        但江听婵今日打的主意就是把自己当客人的，她就是要给原身争口气。

        同时她也有另外的一个想法，秦氏性子软，顾忌颜面，不会和江家断亲，日后顾闻峥一步一步发达了，江家人肯定会不要脸地贴上来，到时候跟狗皮膏药一样。

        不如现在就逐渐交恶，早点把关系断干净。

        最好是让顾闻峥对江家避而远之。

        江听婵把篮子放桌上，自己去堂屋搬了两个椅子出来摆院子里，拉了下顾闻峥的袖子，“相公过来坐，想必是娘年纪大了，连椅子都忘了给我们备着了。”

        佟氏缝衣服的手一顿，拿三角眼打量着篮子，上面是块布头，下面好像是鸡蛋，还有块红糖。

        这回门礼不轻不重。

        听刘长根媳妇说顾家穷得要死，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现在看顾家小子这身衣服，一时间也拿不准了。

        顾闻峥确实有些撑不住了，坐下后就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姑爷得的是什么病啊？看郎中了没？还能治好不？”

        佟氏忍不住开口问，若是能治好，那这个秀才女婿就能好好待着，治不好那就免谈。

        顾闻峥没想到佟氏问这么直白，顿了一下，颔首，“每日都在吃药。”

        佟氏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要再问，江听婵突然蹭地站起身来道：“相公你累了吧，进我屋里去躺会儿吧！”

        原著里没有回门这件事，江听婵只能自由发挥了，但原身原本就是住在杂物间的，房间一半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另一半堆的农具之类的杂物。

        她准备领着顾闻峥去看看原身过的什么日子。

        顾闻峥也不想面对佟氏，闻言起身随着她走，佟氏连忙把手里的活儿一丢，拦住他们，“不行，你那屋还没收拾，哪能让他躺啊。”

        江听婵却像条泥鳅一样绕过她，几步就跑进了屋，而后发出惊讶的叫声来，“怎么会这样！”

        佟氏扭头追过去，神色有些尴尬。

        顾闻峥跟上去看到的场景便是，这是一间小偏房，不在正屋之列，也不从堂屋进去，而是另外开了个小门。

        更令人不解的是，这真的能住人吗？

        屋子分别用砖头隔成几个隔间，里面躺着白白胖胖的猪。

        这不是猪圈吗？

        “怎么回事啊？我的屋子怎么成猪圈了！”

        江听婵也是震惊的，她本以为最多彻底沦为杂物间，哪知道江家人动作如此迅速……

        江家养的猪挺多的，这年头猪是很宝贵的财富，但随着猪长大了，原来的猪圈就有点住不下了，猪多了会打架会抢食，分开养最好。

        “这不是原来的猪圈太小了嘛，加上这屋太旧了不能住了………以后你要是回娘家，就跟素素一块住就是了。”佟氏搓搓手，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我原来那些东西呢？”

        她是被迷晕了送走的，虽然原身那些旧衣服她没兴趣，但她现在没衣服换洗啊，更何况还有原身青梅竹马曾经送的一些簪子什么的。

        她今天回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拿行李的。

        尽管不值钱，但换个几百文还是可以的。

        “啊，你那柜子啊，我给抬素素房里去了，不值钱的东西都丢了……”

        不必说，里面值钱的自然被他们据为己有了。

        江听婵怒气成倍上升，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无法想象原身过的是什么日子。

        顾闻峥也快听不下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存在？

        本身对于秦氏突然给他找了个妻子回来他是抗拒的，架不住秦氏的反复劝说他才勉强答应。

        听秦氏说她是个苦命的女子，他想着若是他死了，就让秦氏好好待她，他会提前写下和离书，一切随她自己决定，若是他没死，只要她好好过日子，尊重自己和自己的亲人，他日后也不会亏待她，更不会随便休妻。

        但他没想到她娘家是这样对她的，她以前到底过的怎样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皱起眉头，第一次对这个突然到来的媳妇有了心疼之感。

        江听婵感觉自己的气儿都喘得粗了些，忍住怒气道：“还有什么剩的，我要带走，除了衣服，首饰之类的我都记着呢，我都要带走！”

        江家没给一点嫁妆就罢了，还想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

        在佟氏开口前，江听婵又道：“若是不给的话，那就找村长评评理。”

        佟氏一听她这话，也不客气起来，眼皮子一翻道：“什么你的？哪样东西是你的？你在江家吃我的穿我的，把你养了十几年，你有自己挣过一个子吗？”

        这时院门突然开了，一个年轻姑娘跑进来道：“娘，出什么事了？在外面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突然她脚步一顿，眼神直直地落在江听婵和顾闻峥身上，瞪大双眼。

        这是江听婵的相公？那个要死了的病痨子？居然这么好看？

        而江听婵的眼神则盯着江素素的头顶的簪子，这不是青梅竹马买给原身的吗？

        “呵，真好啊，这么急着把我的东西戴头上了？”

        她冷笑一声。

        佟氏饶是脸皮再厚也尴尬起来了，“你妹妹她就是觉着好看，小姑娘爱美，戴出去玩玩儿。”

        江听婵对着江素素伸出手，“那就还来吧，还有我其他的东西。”

        江素素回过神来，丝毫没有难堪，理直气壮道：“你都不是江家人了，凭什么还回来要东西？这都是我的了！”

        江听婵无语了，转身跑进屋里去，江素素赶紧追上去。

        “江听婵你干嘛！不许碰我的东西！”

        佟氏则为难起来，她还没确定顾闻峥的情况，拿不准要不要得罪他。

        顾闻峥脸色有些阴沉，抿唇一言不发。

        佟氏只犹豫了片刻，江听婵就抱着一个匣子跑出来了。

        江素素头发散乱地扯着她的胳膊，但江听婵虽然看着瘦弱，却是做惯了农活的力气不小，江素素根本拉不住她，反倒是自己头上的簪子被拔走了。

        “你还给我！你这个贱人，那都是野男人买给你的！你都嫁人了怎么有脸带走的！”

        江听婵才不管她，使劲一扯自己的胳膊就把她甩开了。

        “反了反了！一个外嫁女来娘家撒泼来了！”佟氏拍着大腿叫着，“江听婵你给我站住！”

        江听婵道：“你收了顾家的彩礼，没有嫁妆就罢了，还想霸占我的东西才是奇了怪了，今天要么我把东西带走，要么就去县衙走一走，反正我夫君有秀才功名在身，看看县令老爷是帮谁吧！”

        一提报官佟氏立马怂了几分。

        江素素尖声冲着顾闻峥道：“姐夫，她抱着的东西可都是她老相好给她买的！她还想着旁的男人呢，你怎么不管管她！”

        顾闻峥闻言，沉默着往江听婵的方向走去。

        江听婵看他这样子，瞪着他，“你干嘛？”

        江素素和佟氏对视一眼，还以为挑拨成功了，哪曾想顾闻峥只是来到了桌前，把装着回门礼的篮子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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