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贼心起

“这里有邱林王写予右相亲笔，请右相一观。”韩充自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呈递与江憬。

        这样的大事定然非三言两语便可以相信说定，江憬对他不够信任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江憬接过书信，详细地看过后，将书信重新折叠好。

        邱林王之言与韩充的游说并无二致，的确有令人动心之处，只是此事太过意外，不得不三思谨慎。

        “邱林王既有合作之意，就该拿出诚信才对。”

        云龙笺终是祸端，落入匹夫怀晋之手致使自己险些填于沟壑，若是被信远侯拿到手，事情只会比当初除掉怀晋时更加难办。毕竟信远侯是皇亲国戚，如今又高居左相之位，稍有不慎，必然牵动出许多烦扰之事。

        韩充一双眼自云龙笺跳动到邱林灼延的书信上，“邱林王诚意备至，右相只需表明态度，云龙笺三页自当完好无损返归右相之手。”

        云龙笺虽可以令江憬听言计从，但终难以收复江憬之心，他既然极为重视此物，完全可以大方送还。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江憬也该将他力所能及之事办好，方可安两方之心。

        江憬细忖片刻，展眉而笑，“不过小事，本官写一纸书信，韩市贾交予鸿胪司便是。”

        邱林王想要趁机打秋风，给他行个方便便是。

        韩充附和着笑了，若是真的只为了几只羊和几头牛，他大可直往鸿胪寺。何须动用这般大的力气来寻到此处。

        “右相的心意小人代邱林王领受。”韩充拱了拱手。既然是送上门的便宜，他自然也无须朝外推，“明人不说暗话，邱林王的意思是右相该在信远侯身上做做文章才是。”

        信远侯身后是南朝的皇亲国戚，这些人看似一盘散沙，又耽于享乐，实则其中却还是有些难以应付之人。眼下邱林王忙于整备，想要出手也是鞭长莫及，倒不如由江憬出几分力。

        江憬一滞，哈哈大笑几声。

        这邱林王真是好成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想要不费一点事便坐收渔翁之利，天下的美事岂不是都要由他占了去。

        “事成以后，许以本官什么？”

        既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也不必再推三阻四了。

        信远侯一开始便与自己貌合神离，一山难容二虎，与其坐以待毙将把柄奉送于他，不如以此契机将其除掉。毕竟信远侯现如今是邱林王的眼中钉，自己帮助拔除，不但对自己大大有利，对邱林王也是益处深远。

        韩充圆圆的脸皱在了一起，深感江憬比自己还要无利不起早。

        “待一切就绪，右相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必再受制于任何人。”韩充很是豪迈的说道：“信远侯之事办成，邱林王必当重谢右相，日后也绝不会违背承诺。”

        江憬满意地点点头。夷狄君王与街市上耍刀扛鼎之流无甚区别，必无能于朝务，日后定然全部倚仗于自己，好过陪着个认得几个字就想颐气指使的皇帝。

        月夜雾深浓，星子暗淡，帘外雨滴阶，晨昏光蔼蔼。

        回到宫中的怀袖才用过早茶，宫娥便禀告右相来会。

        “请右相进来吧。”怀袖搁下手中茶盏，茶盖发出几不可闻的一道轻响。

        江憬几番沉浮后成为坊间众人口中的千古良臣，她不喜过问朝堂之事，因此虽有几分微词却也不诉之于口。当初怀、江两家也算是有来有往，自怀家莫被按安上火劫之名后，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江家众人的面目也不必细表。

        怀家出事后她便怀疑江憬，奈何江憬连连荣升，并不能再容易得见，想查曾经之事愈发艰难。怀家双亲为世人所恶，但他们毕竟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她并没有报仇之愿，但必须知道其中真相。

        殿门口脚步声响动，怀袖起身行礼，“江世伯。”

        江憬略略点了点头，邀怀袖一同落座。

        “唉！”江憬重重一叹，感慨万千地看着怀袖，痛定思痛道：“自大将军和夫人不幸离世后，本官总是无比思念曾经与大将军把盏言欢的日子，看到他们唯一的骨血安好，也便心安了。”

        “世伯言重了。”怀袖面上从容。

        自家道中落，昔日相识之人大多避她不及。江憬若真如口中所言，哪里会冷眼旁观自己流离失所，但这也不过末节寒暄，并不重要。

        想来，这大概是江憬为今日所来的铺垫罢了。

        果不其然，江憬连道几声好后，说起来意，“本官听闻陛下赐婚于姑娘，这是可喜可贺之事，大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也会深感欣慰。”

        怀袖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江憬繁忙，不可能专程来贺婚庆之喜，但这毕竟是一番好话，倒也不必拒绝。

        “多谢世伯挂怀，届时定有请柬奉上。”

        女儿家人生大事不过只有嫁人一件，眼见怀袖话语轻松起来，江憬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和一笑。

        “这是自然，莫四公子虽有几分顽劣，却待姑娘很好，这便是难得。只是……”

        怀袖心下一凛，说了半日闲话江憬终于要话出重点，她自然洗耳恭听。

        “世伯请言，只是什么？”怀袖面上一急。

        江憬摆摆手，示意怀袖不必着急，暗笑怀晋之女虽有绝世之容，到底不过是个俗世女子，一听到未来夫家有问题，便马上失了分寸。

        这般容易被情爱蒙蔽，轻易便失了心智的举动，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大女儿如棉半点。

        不过，这正是助他除掉信远侯的优势所在。

        “只是信远侯并非好相处之人，又牵涉你家前昔之事……”江憬面上显出几分迟疑，叹了口气道：“本不该此时将这些事告诉你，但这关乎你终身，本官念在与大将军相识多年的情分上，百般思量后觉得有必要告知姑娘。”

        闻得与家中曾经之事有关，怀袖眸色暗了几分，抿了抿唇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郑重地说道：“还请世伯直言其中情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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