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章

联想到自己干过的事情，素苏不难猜到对方是谁。

        早已听闻裴家姑娘性情骄纵，却没想到平静的外表之下居然还有这样一层狠毒的模样。

        素苏讽刺地想，不知太子能否消受得住呢。

        裴青枝蹙眉看他，道：“你不说也无妨。左右你是为了大皇子，为了芳若卖命的，若我跟你说，我们可以处置芳若，那么你大概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裴青枝说出这番话其实内心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她看着素苏眼睛里的仇恨与厌恶，似乎不太像是皇族中养着的刺客，反而像是为了某一个人愿意铤而走险的痴心人。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想。

        不过猜想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得到了证实。

        只见那刺客听到芳若的名字几乎暴起，眼睛猩红，裴青枝差点被吓到了。不过这也让她摸到了素苏的软肋。

        是芳若呢。

        裴青枝摆出冷漠的样子，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边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主子的，想要处理掉一个奴婢，很是简单。你的心上人，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大皇子身边的……”

        裴青枝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说是不是？只有我寻个由头，找太子告状，说她冲撞了我，你觉得，太子能咽下这口气？”

        “哦忘了，芳若手下养的人应该挺多的吧？不过，顶多就是拿芳菲这样的普通人开刀，丝毫威胁不到我。”

        裴青枝挑眉看了一眼素苏，果然，看到他无奈地低下了头。

        素苏倒戈的速度比裴青枝想象的还要快。

        裴青枝内心无不感慨地想，原来这便是人有了软肋之后的可怜模样。前世晏迟还为太子时，对谁都是不闻不问，或者说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那时裴青枝这个太子妃，倒是真的可有可无了。

        那时的晏迟就是没有软肋的。大概今生的晏迟，也不会有软肋吧。

        裴青枝心中悄然叹了一口气。

        这边，素苏把自己的经历缓缓道出。

        原来他本是大皇子出宫以后，身边的人。他喜欢芳若，远胜过对大皇子的忠诚，甚至愿意为了芳若做任何事情。

        因此当芳若说，让他去清风楼的时候，素苏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去了。

        他长得好看，在楼中颇受欢迎。素苏不爱这样的生活，可是芳若却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皇子的大业，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他们”，素苏天真的以为，这个“他们”，指的是他和芳若。可是很久以后他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他们”，指的明明就是大皇子和芳若。

        但是醒悟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他回不了头了。

        素苏本就是一直陪在大皇子身边保护他的杀手，身手自然是非凡的。离开大皇子到了清风楼以后，他已经为芳若杀了太多人。

        每一次，芳若都说，这些人是大皇子登基路上的绊脚石。素苏也曾怀疑过，但是最后都听信了芳若的话。

        芳若在和素苏联系的同时，还联系了一个叫离宋的，同为清风楼小倌的男子。与素苏不同的是，他在清风楼已经待了许久，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保住妹妹。

        后来离宋就死了，是素苏做的。

        裴青枝听到这里，便明白了，这果然是她和晏迟所猜想的那样。但是，这只能证明离宋是被芳若指使杀死的，和大皇子的关系有多大，却是不清晰的。

        裴青枝问：“是芳若让你去的吗？”

        素苏点头：“她说离宋做了背叛大皇子的事情，让我去处理了。”

        裴青枝想到离宋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问：“你每次下手，都是用的同一个方法么？”

        素苏瞥了她一眼，冷哼道：“那是自然。我的手法乃是大皇子亲传！”

        晏迟早已告诉过裴青枝，离宋是死于巫蛊之术。

        而今素苏承认是他下的手，又说是大皇子亲传，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大皇子早已掌握了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早已被禁多年，只有偶尔才会出现。大皇子的母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掩藏自己的实力。而大皇子如果真的习得了巫蛊之术，恐怕会害人于无形！

        问题十分严峻。裴青枝收了旁的心思，只问：“你可知道你学的是什么？”

        素苏笑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大皇子当时手把手教给我们的东西，那是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裴青枝也笑道：“唔，你不说，但是离宋已经说了。”

        素苏不吭声，但是裴青枝心里已经了然了。

        裴青枝又问：“刚刚你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素苏道：“芳若告诉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杀人，只要我除了这一家人，她就愿意还我自由。”

        自由么……

        裴青枝抬起身，轻声道：“你永远都不可能有自由了。”

        素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想要如何对待我都无妨，只求你莫要伤害芳若……”

        素苏对芳若，是爱的，也是恨的。爱她一切，却又恨她蛊惑自己走上不归路；爱她愿意与自己相伴，却又恨她心中只有大皇子一人；爱她温柔善良，却又恨她下令杀人时的心狠手辣……

        裴青枝道：“我不会罚你。因为你活不过今晚了。”

        素苏惊道：“什么？”

        “你与芳若相识这样久，难道还不清楚她的性格吗？就连我都猜出来了，她不会留你活口。”

        其实素苏应当也是猜出来了的吧，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芳若那样的人，披着多少张面孔，裴青枝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的是，芳若某些时候，必然是狠毒的。

        巫蛊之术，就连素苏都知晓，更何况一直跟在大皇子身边的芳若？

        此等邪术不仅仅可以使人痛不欲生，亦可以杀人于无形。就比如，早早下了药，静待时机即可。

        若是服下了禁药，在毒发之前都会一切正常，到了时间就会立马死去。

        素苏反应过来了。

        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反应。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搅烂了。他使这法子杀过多少人，却从来不知道竟然这样的痛。

        素苏心里好恨。

        他哑声道：“元皇后……芳若、害……”

        裴青枝捕捉到零星的信息，正要问清楚，素苏却已经没了气。

        他终于安静下来，眼睛却没有闭上。

        裴青枝看着这人，心中只觉得悲凉。素苏何其可恶，又何其可怜，自始至终都在被心上人所利用，却还心甘情愿。

        身旁那些晏迟的侍卫上前来低声询问裴青枝的意思。

        裴青枝疲惫地摆摆手，叫他们清理了人。

        至此，杀害离宋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只是，凶手也已经死了。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芳若自作主张，还是大皇子暗中指使？

        若是芳若自作主张，那么她的手下可能不止离宋和素苏；若是大皇子指使，他为何要把心思放到一个小小的离宋身上？

        裴青枝揉了揉眉头，身后却有一人靠了过来，替她捏肩。

        那人柔声说道：“想不清就不要想了。枝枝想不明白的事情，交给本宫即可。”

        刚刚还在与家人抱头痛哭的芳菲连忙跪下，还拉着家人们说：“这是太子啊！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就是他们救了我们一家人。”

        方家人一个个跪下感谢。他们不曾想到，太子居然会屈尊来到这小破屋子，太子妃居然会救自己一家人。

        晏迟淡笑道：“不必行礼了。时候不早，你们早些休息，这些日子本宫会派人保护你们一家。本宫与……”

        晏迟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与太子妃便先回了。”

        裴青枝心中微动。

        上了马车以后，她问：“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我怎么就成了太子妃了？”

        晏迟温柔地摸了摸裴青枝的头发，道：“本宫不知，除了你，还能有谁做得了太子妃。”

        裴青枝脸热了些许。

        刚刚没有看好感度，裴青枝这才发现晏迟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四十，而裴因那边依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地盘踞在-10。

        自己那边的好感度，是什么时候涨上去的，都不知道。

        裴青枝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不是不方便？为何又来了。”

        晏迟诚实道：“见你许久不归，怕你出了意外。”

        “意外倒是没有，只是，我心中总是觉得不安。”

        晏迟挑眉：“说来听听？”

        “自打我们发现离宋死去起，这一路虽然波折，好在最终还是查明了真相。只是，大皇子，或者说芳若，他们为何要对离宋下手？我实在是不明白。”

        晏迟侧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沉。

        他说：“自然是因为离宋手里有别的东西。”

        “有把柄？”

        晏迟点头，道：“离宋的死，只是时机问题。他为何而死，我们始终不知晓。刚刚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如今之计，只有盯着芳若。”

        裴青枝道：“她必然是知晓我们的行动了。”

        晏迟说：“那是自然。本宫是太子，她轻易动不得，可是你却不一定。接下来她一定会把矛头指向你。”

        裴青枝蹙眉，道：“我若是日日待在府里，她应该也无处下手。”

        晏迟摇头：“本宫的意思是，你早日过门，东宫十分安全。”

        裴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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