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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秘戏图册【三更】


贵妃有孕,  或许能为皇上再添个皇子。

        皇上正值壮年,贵妃又得宠,一二十年后,朝中局势如何还未可知。

        消息传出来,  众臣心思各异。

        行宫这一趟来的多是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臣,  喜也好愁也罢,  不论心里怎么想,皇上子嗣丰沛是天大的喜事,  面上都是一团喜气。

        林晏昼不同,他心中没那么多弯绕,  知道贵妃有喜后没想太多,  但听到皇上不日就要摆驾回宫直接哭丧了脸。

        说好的回望京交策论,  本来十天延成了十五六天,他得意忘形,  这几天都在偷懒,  一字未动。眼下皇上骤然回宫,  两日内要补齐十篇,  简直要了他的命。

        不眠不休熬了两宿,  回望京那日,  早膳的时候他都没出现,  出发时才顶着两个硕大的乌青眼圈出现在林晚宜面前。

        发冠乍看齐整,  实则毛躁,估摸着是昨日梳的,  今日压根没重新打理,唇边隐隐可见青绿的胡渣,就连衣裳也是昨日的。

        看来不光是一晚上没阖眼,恐怕连床铺都没沾一下。

        “没睡呀?”林晚宜往里挪了挪,  “别骑马了,进来吧。”

        离了行宫,他那临时的侍卫也当不成了,今日不必随护。

        周夫人也在马车里,皱眉看他:“早干嘛去了,偏赶在最后几日写,身子要熬坏的。”

        林晏昼钻进马车里,要往林晚宜身边坐。

        林晚宜猜想他这两日应该没沐浴,掩着鼻子避到周夫人另一侧去坐了。

        林晏昼两天没睡,精神恍惚,没感觉到她的嫌弃,生无可恋地靠在车壁上:“谁想得到这么快就回去了。”

        事出突然,谁都料想不到:“写了几篇了?”

        林晏昼无力地伸出三个手指。

        周夫人扶额:“三篇实在太少了,再多几篇也好帮你求求情。”

        “五篇。”林晚宜淡淡出声,“我那儿有两篇。”

        策论而已,她写的虽不如大哥哥的精妙,但还是比二哥哥强些的。知道他能拖则拖的脾性,这几日闲暇时,她仿着他文风写了两篇。

        林晏昼两眼放光,顿时神清气爽:“你可真是我的亲妹妹!”

        周夫人泼他冷水:“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五篇。”

        他来了精神,脸上也有了笑:“我前日就送了信给大哥,大哥写这个不费事,两天的功夫少说能写四篇,凑一凑就是九篇,到时娘再帮我求求情,这事就算过去了。”

        “德性。”

        回去的路上,林晚宜和周夫人有说有笑,林晏昼则在一旁呼呼大睡。

        不远处,沈意远驭马慢行,见到相府马车,下意识摸摸袖中圆珠。

        罢了,回望京再还吧。

        可惜事情总不会尽如人意,沈意远的耳坠子还不回去了,林晏昼的策论也没能过关。

        其实刚到望京那几日,右相忙于积压的公务,没空管林晏昼,他甚至以为策论一事就此过了。

        不想,四五天后,右相怒气冲冲地归家,一入府就下了令,往后不许镇北王登门。

        林晏昼不解,临之不仅是灿灿的未婚夫婿,更是他的兄弟,他当然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彼时右相满腹的气正愁没处发,他上赶着送上来,直接代沈意远糟了罪。

        右相先是挑出了出自林秉承和林晚宜手的几篇,又指着林晏昼写的,挑出无数错处。

        等他们从书房出来,林晏昼颓废地跟在右相身后,垮着张脸抬手冲林晚宜比了个二十出来。

        上次的十篇加上新罚的十篇,不多不少,一共二十篇,依旧是十日的期限,不仅要写完,还要写得好。

        他已经有了打算,今夜就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就住到大哥府上去,让大哥手把手教他写完再回来。

        二十篇实在有些为难他,林晚宜替他求情:“爹爹累了吧,我帮爹爹捏肩。”

        周夫人觉得右相这火气来得莫名:“有话不能好好说,子安擅武,总让写那劳什子策论做什么?”

        “习武不通文,是莽夫,让他人代笔,是欺瞒,日后如何上阵杀敌,如何取信于人?”看见林晚宜,右相的怒火化作酸楚,颓然坐到椅子上,摆摆手,“算了,不想写就算了。”

        他们面前,右相从未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

        林晏昼摸摸鼻子,这事确实是他错了。

        林晚宜咬唇走到右相跟前:“爹,别动气,哥哥是听了我的主意。”

        右相看她乖巧认错的样子,喉咙泛酸:“是爹不好。”

        “爹——”

        看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周夫人也动了气:“有什么事说清楚,没得吓到孩子们。”

        右相沉默,半晌后出声:“灿灿的婚期定下了。”

        皇上说婚期由他选定不假,可钦天监交上来的吉日,大多都在今岁下半年。他去找皇上说理,皇上一顶贵妃有孕需要喜气的帽子扣下来,此事已经成了定局。

        周夫人眉心一跳,隐隐有了猜测。

        右相继续道:“二月初二。”

        钦天监还让他同夫人商议后再决定,有什么好考虑的,直接选定了其中最远的日子。

        还算好,好歹能在家中过个整年。

        议亲以来,林晏昼一直没什么反应,到现在听到确切的日子,心底涌出不舍:“这么快!”

        眼下是七月中旬,离二月初二仅半年而已。

        一句太快勾起了右相心中的不舍,如幼时一般握住林晚宜的手,疼怜地摩挲着。

        右相的指节处,是长期握笔磨出的茧子。

        林晚宜印象中,这双带茧的温暖大掌总会抱她、牵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大约是九岁后,爹就不曾和她这般亲近过了。

        眼眶里盈了泪,拥住右相:“离得这么近,我定要天天回来的。”

        -

        婚期定下来后,一切有礼部帮忙操持,不用两家人太费心。

        半年间,林晚宜想着多在家中陪陪爹娘,多数时候都留在家中绣嫁衣,鲜少出去走动,只有周皇后想她时,会去宫中转转。

        本朝有传统,女子嫁衣上的一针一线都寓意着将来生活的美满,亲手绣制,更昭其心诚。

        许多大户人家是请了绣娘缝制得差不多后,由将要成婚的姑娘补上最后几针,也算亲自绣好了嫁衣。

        周夫人觉得绣花伤眼,也是如此打算,托皇后娘娘指了宫里最好的绣娘到相府,为林晚宜缝制绣衣。

        因为李清月的关系,林晚宜绣技是苦练过的,对刺绣一事颇有心得。

        宫里绣娘来了后,她闲来无事看了几眼,被绣娘精湛的技艺吸引,一时技痒,就跟她们一道绣了。

        嫁衣繁复,四个绣娘加上林晚宜,也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过年前堪堪绣好。

        嫁衣绣好后直接送到了林晚宜院中,晚膳后,她邀周夫人过来观看。

        按理说该一起走的,周夫人却有些神秘地让她先回去,说一会儿就来。

        嫁衣悬挂在梧桐院左厢房处,绣了这几个月,生出了些感情,细细抚平上面的微小的褶皱。

        摇晃的灯烛下,她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要不要穿给娘看看?”

        周夫人光看她站在嫁衣旁眼眶就热了,怕她穿上后眼泪止不住沾湿了嫁衣,破坏喜气,拭了拭眼角道:“不急,再有一个月就能见到了。”

        林晚宜抱住周夫人,下巴搭在她肩头:“娘,怎么又哭了。”

        “没哭,娘是高兴。”

        嗅着周夫人身上的香气,她像小猫似的用脸颊蹭周夫人的侧颈,轻声唤她:“娘,我在呢。”

        周夫人捋了捋她鬓边的散发:“娘的好灿灿。”

        “咦,娘怀里放了什么?”动作间,感觉肩膀处压到个坚硬的角,硌得慌。

        “咳咳。”周夫人咳了两声,看林晚宜的眼神有些微妙,拉着她出了左厢房,往内室去,“娘有东西给你。”

        “什么好东西呀?”

        还特地吩咐秦桑绿枝不要跟进来。

        周夫人和林晚宜并肩坐在软塌上,从怀里掏出了个手掌大的小册子,往林晚宜手里一塞。

        “秘戏图?新出的戏文吗?”纤指一动,准备翻开看看。

        周夫人猛地压住她的手,制住她的动作:“无人时再看,别叫秦桑绿枝看到。”

        “什么呀,这么神秘?”

        她小指一蜷,翻起书角。

        只一角就够了,册子里的小人烫到了她的眼,她慌忙闭上眼,烫手山芋似的把册子丢回周夫人怀里,腾出手后死死捂住眼,又羞又急:“娘。”

        她这般表现,周夫人脸上也热了,起身往床榻处去,将小册子压在软枕下:“娘思来想去,还是该早些教你,成亲前日再说太迟了,到时你懵懵懂懂的,容易遭罪。”

        周夫人是过来人,成亲前几日心里乱得不行,那时再学,压根记不到心里去。

        林晚宜将脸埋在掌心里,柔白的脖颈上渐渐染了红:“遭……遭罪!”

        女子总得有那么一遭,周夫人站在软塌边,揽住她的肩头:“娘教你……”

        ……

        周夫人走后,林晚宜怔怔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推开轩窗,露了个小缝。

        冬日的冷风灌进来,她总算清醒了些。

        沐浴过后,林晚宜睡在床榻上,嘱咐秦桑给她留盏灯。

        她有时会留一盏烛灯睡,秦桑没有多想,应声留了一盏灯,随后退到了外间。

        林晚宜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阖目假寐,许久后睁开一双如水的眸子,摸出枕下的小册子。

        犹豫了许久,唇被贝齿碾磨,红润似樱桃,才缓缓翻开了书页,忍着羞臊看了一页,再看不下去了,赤脚下床,将册子严严实实地藏好。

        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蹦,久久难以平息。

        囫囵睡过去后,许久不见的沈意远竟然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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