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大姐，这蘑菰怎么卖？”

        “谢娘子都要么？要的话二十文拿去便是。”

        谢云时在竹筐里翻了翻，这些野生椴木香菇个个肥嫩饱满，甚至还带着青苔露水，一看便知晓是从山上新摘下来的。她直起身从衣襟中掏出荷包数了数，今日加上刘镖师在她这定下饭团的铜板，一共赚了二百四十六文钱，除去成本净利润足足有一百多钱，买下这些蘑菇或许可以尝试做些香菇酱。

        如此想通，她爽快掏出二十个铜板递给卖蘑菇的妇人。

        “那我全要了，大姐的蘑菇可真新鲜，废了一番功夫吧？”

        妇人接过铜板，笑得合不拢嘴，面上满是得意。

        “谢娘子识货，这可是俺上附近五公山新采的，爬山路都走了大半天。"

        谢云时点头又夸赞一番，将那筐蘑菇搬上小摊车，心下盘算着什么时候上山一趟，趁着春光正好，采些春日特有的野菜。

        告辞了卖蘑菇的妇人，又去买了些猪肉豌豆以及所需香料蔬菜，转眼间今天的利润就没了大半，谢云时心疼地收回荷包，发誓今天再也不买了，一逛上古代菜市集，瞧见那么多纯天然无污染新鲜到甚至带着土的食材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哼哧哼哧推着小车回了家，不忘给慕澈换壶热茶，又强借他的剑去挖笋子了。

        慕澈原本是该生气的，许是那女子笑得如同四月阳光般和煦迷人眼，又可能是在期待她会做出什么新鲜吃食来，他没有生出开口阻止的想法。

        罢了罢了，仅此一次。

        如此想道，继续阖眼思索心中谋划。

        另外一边，谢云时对慕澈稳定的情绪表示非常满意，决定今天多做一个菜来奖励他。

        如今正是三月初，天气越发暖，再过些天恐怕春雨便要来临，届时出门就不太方便了，泥巴路泥泞得很，所以她几乎挖遍这一小片竹林，足足收获了十几二十只胖笋子满载而归。

        她不着急准备明日卖饭团的材料，先剥了两个竹笋，焯水去除涩味，切成长条状，准备做一个油焖笋。

        再从今日买的猪肉中分出一小块，细细剁成肉沫。将豌豆炸至酥脆，然后洗了野山菇，和笋一同切成丁，分别油炸了捞起备用。

        原本香菇酱该是要用辣椒和豆瓣酱，可惜这会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原，谢云时只能尝试买了泡姜和花椒尝试。

        将泡姜和蒜切了细沫，立马起了油锅，放了足足的菜油。

        炒熟肉沫再加入花椒姜蒜沫，不过一会儿浓烈的肉香混合着香料香味就从锅中飘扬出来，馋得谢云时猛吸了一口，咽口水硬是忍住了偷吃。

        赶紧放入先前备好的蘑菇丁笋丁和炸豌豆，随意翻几下再放盐和芝麻调味增香，炒至焦黄干燥就算火候正好。她率先盛起一小盘，剩余的放在酱料小坛子里保存，这香菇酱重油盐可以常温保存很久，往后拌面下饭都好吃。

        谢云时急不可耐，立马舀了勺送入口中解馋。蘑菇香嫩笋丁鲜美，脆口的炸豌豆与之相辅相成，肉沫没有存在感，但那浓浓的肉香可谓是点睛之笔，缺了便使得满足感大大降低。香菇酱口感味道俱佳，一道咸香下饭料，或许可以试着加入饭团中。

        她忍住再吃一口的冲动，想了想卖香菇酱的可行性，赶紧刷锅开始准备下一道油焖笋。

        油焖笋非常简单快手，多用些油煎至焦黄，再倒入酱油白糖少许盐，加水煮片刻收了汤汁便好了。

        今日她不打算蒸饭，揉面做了面条，煮两海碗素面，浇上满满的蘑菇酱，洒上一小把葱花，就成了拌面。

        “吃饭了！”

        谢云时麻溜地上了菜，依照慕澈的习惯打湿布巾为他净手，这才在桌前坐定，将面拌开，滋溜溜开吃。

        慕澈木着脸瞟了眼那坐没坐相吃相粗鲁的少女，这才慢吞吞的执起筷子，将面条稍微拌匀，卷了一筷子，一块送入口中。

        他从前作为镇国将军府的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但像这般直爽又强烈的滋味倒是鲜少尝到，起先还觉得有些呛口，没想到再吃几口越发欲罢不能。

        泡姜的辣度不算高，对于谢云时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她吃完抬头看时，只见慕澈红着眼眶吸着鼻子嘴里不停呼气，一边还不停地往嘴里塞面条。

        她捂嘴悄笑，夹起一片油焖笋放入他碗中。

        “这个有些甜口，可以解解辣。”

        慕澈一愣，将军府家教严明，从不许吃饭中途夹菜给旁人，他与兄长从小便被如此教育，体面是体面，但多多少少缺了些人情味道，上一回还是在母亲院子里私下吃饭，母亲才为他夹过一次菜。

        不知是面太辣还是外面洒进来的阳光太刺眼，眼睛忽然就有些酸涩。他忙低下头，闷声吃面。

        “宿主，任务目标情绪有些低落，请查看情况，避免目标厌世值上升。”

        谢云时就坐在他对面，无需系统提醒，自然能看出他的情绪，虽然她知晓，却不知如何安慰慕澈，这种灭门惨事并非她亲身经历，慕澈的痛苦她无法分担也无法开口劝他放下，只能沉默陪伴在那，直到他吃完面。

        “如果太辣了，可以哭出来的，我小时候也常常被辣哭。”

        一只纤细的手端着粗瓷茶杯递到视线内，慕澈久久不回，她也没有收回手，直到他拾捡好情绪，抬头接过茶杯，她才笑着收拾空碗筷，退出房间。

        房中男子低着头，茶杯倒影着窗外的日光树影。

        嘀嗒

        一滴水兀然落在其中，泛起的涟漪将树影揉碎。

        他另外一只手悄悄下滑，在触碰到那麻木得像是别人的膝盖时又猛然缩回，紧紧捏拳，直到指甲几乎要将皮肉刺破，才无力落到身侧。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门外的不远处，谢云时就站在那里。

        谢云时轻叹一口气，提着打来的井水继续往厨房走。将水倒进洗碗盆里，再加入茶籽粉打起泡沫一一将碗洗净，整整齐齐晾在灶台旁。

        一闲下来，刚刚那一幕就涌上脑海。谢云时沉吟一会，翻出草纸，从灶下捡了一条大小合适的未燃尽的木炭，用刀削尖，在草纸上写写画画。

        次日清晨，谢云时起早出摊，为慕澈备好吃喝后，将那张草纸折叠好收在怀中，带上昨日做的香菇酱推着推车走了。

        “谢娘子，出摊呀，哟，今天备了什么新鲜货？”

        谢云时原本在发呆，被人叫才猛然回神，抬头瞧是昨天那个大汉镖师。

        “昨儿做了些蘑菇肉酱，要放在饭团中尝尝吗？”

        大汉爽快，丢了五枚铜板。

        “好嘞，来一份，这酱闻着就香。”

        谢云时应下，麻利开始卷饭团，在其中铺上了一溜蘑菇酱，原本瞧上去清清淡淡的饭团瞬间就添上了一抹让人眼馋的酱色。

        “不错啊，这个蘑菰酱？”

        大汉双眼一亮，“谢娘子，俺可以另外买些这个酱吗？

        谢云时歉意一笑。

        “对不住啊，这我做得少，若是您想要，我明儿多做些。

        “好！那俺下回再来问。”大汉哈哈一笑走了，现在天刚刚开始亮，陆陆续续有早起的人来光顾，有的人要出门一趟，在谢云时这里一买就是三份，尽管她多备了一些材料，但仍然在午时前卖完了。

        她没急着走，还记得刘桐在她这订下的饭团，好在她趁早做了两份备下，要不还没有等到他来便要售罄了。

        许久后，刘桐才姗姗来迟。

        “抱歉，今日家母生病所以来晚了，劳烦谢娘子特地等我。”

        谢云时摇摇头，将两个饭团连带着一小罐蘑菇酱递给他。

        “这是我昨儿做的蘑菇肉酱，拌饭拌面都可以，请您尝尝。”

        刘桐接过两样东西，揭开罐子一闻，赞道。

        “好香，谢娘子有双巧手，那便多谢了。”又交代若他往后没有来，可将饭团放到镖局，他来时再拿，这才匆匆离去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谢云时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低头收拾了东西，就往她定做推车的木匠师傅家去了。

        这位木匠姓耿，乐于做些奇怪看起来无用的东西，不奇怪的他还不做。

        “耿大爷。”

        谢云时在小院门口喊道，许久后，小破门才啪一声打开来，一个矮小老头慢悠悠走出，手里还提着个酒壶，头发短而糟乱，见是谢云时，他双眼一亮。

        “谢小娘子，今儿又有什么奇特的玩意要我做？”

        谢云时神秘笑笑，从怀中取出那张纸递给他。

        “哦呦，不错，可以自己推动的四轮车。”

        耿木匠双眼放光，抬起头来看谢云时。

        “你这个半打的小姑娘怎么想出这些个奇怪玩意的，你先回吧，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谢云时一伸手收回那张草纸，挤眉弄眼道。

        “别急，耿大爷您先帮我做这个。”

        说着她将草纸翻了个面，上面画着两根现代拐杖，在腋下支撑的那种。

        耿木匠一看便意兴阑珊，失望道。

        “这啥，还是做前头那个四轮车好。”

        谢云时佯装可惜。

        “那您做不了，我也只能去寻隔壁刘木匠做了。”

        说罢就要收回草纸，准备推着小推车离开。耿木匠一看果然急了，忙拦住她。

        “哎哎哎!别走啊，我做我做，又好又快，我可是墨家传人。”

        耿木匠致力于研究机关奇巧，也不为钱，有点就去买酒喝了。除了人有些奇怪，他的手艺确实顶好，现代的机器都要比不上。

        这副双拐，不过一个把时辰他便做好了。

        “快快快，拿去，这下刚才那个四轮车的图可以给我了不？”

        谢云时满意地摸摸光滑的拐杖，爽快交出那张图纸，耿木匠如获至宝，丢下一句话啪一下关上门。

        “七日后来取。”

        谢云时留下一百文钱作为报酬，拿着拐杖推着车往回走，才刚进院就瞧见两天没见的王媒婆带着一个四五十的老男人守在门口。

        “哎呦，谢娘子才回呐？李秀才老爷这回可是亲自上门提亲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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