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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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出去,霍栖迟不舍得温萤在外面走太久。
女孩子爱美,这么凉的天气也要光腿,又不比室内恒温,慢慢走,一会儿就冷了。
他纵然希望温萤多穿点,但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只是室友,按立场来讲,霍栖迟确实没资格说什么。
温萤住在别墅,越发地怡然自得。
多了个玩伴兼照顾她的人,还不会指手画脚。
真好。
霍栖迟回到家,看见茶几上堆满了东西,有零食,女孩儿的护手霜,漫画,还有零散的几个发圈,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佣人们头几回打扫,还很为难。
温萤的东西不敢碰,可家里的先生也是有轻微洁癖的,最爱整洁。
还是刘妈了然地对下面人笑笑,说“一切以温小姐的习惯为准”。
佣人们这样做后,先生没说什么,她们放下心来,有时候碰见温萤,越发殷切地招呼。
温萤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孩子,霍栖迟早就知道。
但和她相处久了,也还是会对她的可爱程度加深几分了解。
路口的水果店老板她认识,要是两人一起去买东西,还能看在温萤的面子上抹个零。
就是老板没眼力见儿,有次问她:“温小姐,这是你哥哥吧,看着挺严肃的。”
温萤笑,搂上霍栖迟胳膊,仰着小脸叫他:“哥哥,回家啦。”
霍栖迟捏她脸,出了店门说:“哥哥叫得挺顺口。”
温萤挤挤眼睛说:“这可不关我的事,水果店老板说的。”又踮脚将男人胳膊拉着,凑过去小声说:“幸好不是叔叔,已经很不错啦!”
霍栖迟低头,轻笑说:“好吧。”
在她心里,和顶头上司沾点亲带点故,好像是占了霍栖迟便宜的事情。
而且他还有点无奈的样子,温萤觉得,自己有逗到他呢。
当然,要是温萤知道,后来在床上,她会被霍栖迟打屁股,叫哥哥叫得嗓子都哑了男人也没心软半分,那今天肯定不会解锁这个称呼。
除了街口几家常去的店温萤已经混熟,连霍氏办公楼附近的流浪猫,霍栖迟也是最近才知道,温萤还是照顾委员会的一员。
喊着“摸鱼万岁”的人,却总是对身边的事情充满了热忱和善意。
不比他,事业铺得再大,终究是一串串数字,冰冰凉凉。
从前还会为了这一串串数字争口气,股份拿得越多,心里越觉得舒坦,产生一丝报复的快感。
后来那人走了,霍栖迟连仇恨都懒得再有,只觉得就这么烂下去,也无所谓。
—
中秋节前的某一天回家,霍栖迟听见温萤在和温耀山打电话。
温父在苏城监工,因为工程庞大,工期过长,总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于是这么久了,也没能抽时间回来见见女儿。
温萤从没对此抱怨过,反而每次在电话里对温父有说不完的嘱咐。
“您血压高,平时下面人做不好也要少发点脾气。我们老板就挺心平气和的,看着也年轻。”
——难道不是他本来就年轻?
财经新闻上,都说霍栖迟“年纪轻轻就接管霍氏集团”。
“您少喝酒,少应酬!我们老板就不爱应酬。”
——只喜欢陪小姑娘。
“您要是空了,也得想想我……当然也别太想了,不许叹气。”
……
不过这次气氛有点不同寻常。
霍栖迟听见温萤因为照顾流浪猫的事情和温父争执起来,大致是温父在哪里看见说流浪猫容易感染狂犬病,要是人被抓伤很危险,于是也不准温萤去做志愿工作。
温萤不乐意。
平时自由自在惯了,温父对她向来放养,怎么能忍受束缚呢。
于是温萤气冲冲撂下电话。
霍栖迟在玄关,还是第一次听见温家这对父女闹矛盾。
他担忧温萤心里难受,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只见温萤披着长发侧对着他,身子小小蜷缩着,不知情绪几何。
男人观察半晌,手还未抚上纤瘦的后背,温萤转头,拿了开封的草莓脆片递他眼前,“要吃吗?”
看起来挺正常的。
霍栖迟犹疑问:“没事?”
温萤奇怪道:“应该有什么事?”须臾反应过来,“你指和老温吵架呀?嗨,没事,过两天他好了,还得来哄我呢!”语气轻快,带着检验无数次的笃定,小脸洋溢着俏皮的笑。
霍栖迟突然有种自己配不上她的感觉。
冷漠,虚伪,利益至上的家庭,开不出这么鲜活的小花。
温萤真的太乖了,单纯,心思浅,被温父保护得周全,连吵了架也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
因为笃定被爱,也爱对方,所以不会有仇恨和隔阂,连琐碎的争执也添了些亲情的意味。
霍栖迟觉得这种关系模式于他而言太陌生。
他沉默,半晌回:“那就好。”
温萤看见刘妈进客厅,眼睛一亮,跑过去说:“刘妈刘妈,今天的晚餐有双皮奶吗,昨天做的好好吃呀!”语气一听就是讨人喜欢的孩子。
刘妈微笑,恭敬道:“小姐喜欢我就做!”
称呼不知何时少了“温”姓,比对霍栖迟时还亲和。
对他,总是敬畏多一些。别墅里,只有温萤不怕他。
霍栖迟坐在客厅,他不亲自做饭的时候,是刘妈和佣人准备餐点。
温萤有时会像现在这样,跑过去聊聊天,或是帮忙做点什么。她健谈,大家都很喜欢她,尊敬中多了些对小姑娘的真心疼爱,觉得她和沪城贵圈的那些千金和太太,都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家里先生对她不一般。
霍栖迟没有立刻离开客厅,电视的吵闹,厨房的笑语,还有为了照顾温萤的喜好,经常翻新花样的甜点香气……融合成别墅里一种温暖的氛围,仿佛这里永远都是蓬勃的春天,万物生长。
后来过了几日,温父要从外地回沪城。
晚餐时,温萤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像有点坐立难安。
霍栖迟略费解。
上次的事件以温父向照顾委员会捐款十万元告终。
其实早在两父女吵架以后,霍栖迟就让程淞去和政府下设的动保公益组织交流,由他私人出资对全市流浪猫狗进行排查摸底,打疫苗。
现在安全问题解决了,温父也以行动向温萤求和。
霍栖迟是亲眼见着,温萤躺沙发上敷面膜,手机公放,温父在那头好声好气地说:“老温这回不是很给力,希望萤萤你原谅一次,我诚恳接受批评与改造,好吧!”
逗得温萤呵呵直笑,又板起脸说:“我是个成年人,要自由!要解放!。”
温父在那头说:“好好好!你要什么爸爸都给!”
“那还差不多!”温萤理了理面膜的边角,让它更服帖,完全是一副被宠坏的小女孩的模样,自信,洋溢青春的气息。
而且有恃无恐。
所以骤然看见温萤唉声叹气的样子,霍栖迟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萤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霍栖迟碗里,然后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饭粒说:“这段时间,谢谢霍总的照顾。”
霍栖迟反应过来。
这是要告别的意思。
男人按兵不动。
温萤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怎么办,她有点舍不得走了。
住了大半个月,等老温要回沪城,才发现自己在霍栖迟这里叨扰那么久,还越住越舒服。
现在,也是时候回自己那个窝了。
温萤环顾别墅,空间宽敞,装潢奢华,四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霍栖迟的关照也像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潮湿而温柔,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沦下去。
温萤感叹。
金窝银窝,确实是比自己的狗窝好啊,可惜再好,也是霍栖迟的。
她没有那么厚脸皮一直赖在这里。
用完餐,温萤说:“我准备过两天搬回家……毕竟……也没有理由再在这里打扰霍总……”
男人波澜不惊,挽留说:“再住些时日也无妨,你习惯这边,房子又这么大,多你一个不算多。”语气客客气气的,既不强势,也不过分疏离。
温萤想了想,摇头。
她自己有家,之前是因为姓贺的骚扰才和霍栖迟一起住,现在要是没有理由还住在一起,岂不是……岂不是……
温萤形容不来。
—
晚上,温萤在客厅玩到十二点还没上楼,等霍栖迟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睡相很规矩,小身子缩在常坐的沙发位置,旁边是一袋没啃完的坚果,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松鼠。
温萤半梦半醒间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怀抱。
她没有挣扎。
明明从前会格外注意异性的触碰,什么时候起,不再对霍栖迟设防?
温萤吸吸鼻子,小脸在男人胸膛处亲昵地蹭了蹭,干燥的木质香盈满鼻间。
霍栖迟温柔地说:“抱你上去好不好,该睡觉了。”
温萤点头,没有抗拒。
男人步伐沉稳,温萤躺在他的双臂间,像是躺在永远都没有风雨的港湾。
关床头柜的台灯时,温萤按住霍栖迟的手腕。
男人问:“怎么了?”
温萤不说话,惺忪的眸子里有不舍和流连。
霍栖迟坐在床边,收回手。
他问:“你舍不得走。”
温萤惊慌失措地摇头。
好像耻于承认这种事情。
可是到底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很久以前,温萤和几个同学旅行,最后也是舍不得离开,喜欢一个地方,流连它,很正常。
她活泼,开朗,从来都是有一说一。
但什么时候对霍栖迟有了不可言说的情绪。
以至于被他问到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他的家,都要这般失态。
温萤的情绪有些酸,还有些涩。
她想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失态找补。
大方承认,是呀,她确实舍不得走啦。
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想,温萤就觉得心里兵荒马乱,烧得慌。
霍栖迟眸底一派平静,唇角也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见她如此,便不再说了。
连舍不得走都没有勇气承认的小姑娘,霍栖迟怎么对她坦白,如果她要一个理由留下——
那么他需要她。
可她不懂男女之间的关系,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如果他觊觎已久,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清心寡欲,会吓坏她吧。
甚至,连霍栖迟自己也没弄明白,到底想和温萤开启一段怎样的关系。
好在男人不像温萤的小脑袋瓜那么纠结,想不明白,就设法占有好了。
一切唯手段而已。
这样想的时候,霍栖迟有点唾弃自己,真实的阴暗面塑造了过往近三十年的人生,他如此卑劣,又沉迷于掌控和做戏。
见霍栖迟沉默凝视着她,温萤慌张之下强调:“我们只是室友而已!我没有想别的!”
霍栖迟替她掖了被子,表情越发温淡。
“知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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