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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医者


“沈婳音”的小臂原就受了伤,染得手上全是血。

        “她”环着“楚欢”的背,两人的血液交缠在一起,滚烫。

        一种神思被撕扯的奇异感觉在脑海里叫嚣起来,脑中有片刻的混沌,继而,背上入骨的刺痛和全身力量的溃散感全都消失了……

        沈婳音睁开眼,自己正被楚欢压在身下——居然穿回来了!

        从挨刀到归位,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却仿佛过于清晰漫长。

        沈婳音的视线里,赤红獠牙面具下,那双墨眸幽邃得仿佛暗夜辰星。

        他额角的冷汗滴落下来,落在她眉间,与掌心触到的他背后的湿热仿佛连在一起,将她从头到脚都绑架在恐惧的深海里。

        这是溺亡的感觉。

        她亲身体会了那一刀有多深。

        那样的一刀,他居然强行留给了他自己。

        他会死吗?

        沈婳音心底里从未产生过如此深重的恐惧。

        有人走近,楚欢迅速张臂把沈婳音的脸埋进自己怀里,让伺机“救人”的司卫军无法看见她的脸。

        短暂的“失聪”过后,耳边重新响起“救人”和“抓刺客”的喧闹声,嘈杂像沸水一样再度开启。

        楚欢喘息着,抬手护住沈婳音的头,用整个身体挡住她,不让人靠近。

        “她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他拼命喊出来,却只发出了气若游丝的低吟。

        沈婳音被楚欢的身体捂得难以呼吸,他的体温包裹着她,他浅促的心跳就响在她的耳畔,一下一下地擂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的身体受下这一刀呢……

        狠狠的钝痛在沈婳音心底裂开,仿佛有看不见的鲜血从心脏里奔涌出来,让她迅速失去自己的体温。

        他不可以死,他是她费尽心力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不可以死……

        谢鸣暴力地拨开控场的司卫军,扑到两人身边就要把他们分开。

        楚欢一手捉住了谢鸣的手腕,背上极深的伤口让他几乎说不出话,他用尽全力对谢鸣道:“阿音不是刺客,是我们的人……告诉司卫军,我要带她走……”

        纵使他努力扩大了声音,说出来的话语也不过是一段起伏不定的气流。

        “殿下啊!”

        谢鸣差点当场疯给他家殿下看,要不是清楚昭王绝非会受胁迫之人,谢鸣简直怀疑这个沈婳音暗中挟持了他的殿下!

        司卫军统领赵岐亲自指挥着封锁现场的调度,脸色阴得像块冰,简直想骂娘。

        就算今日司卫军的反应不够快,好歹也赶在皇子出事前,把外围伪装成百姓的上百贼人全都围堵住了。

        结果呢?就在最后一刻,就在他以为那个忠心的小姑娘即将牺牲的时候,就在他以为昭王能毫发无损的时候!谁他娘的能料到,那小姑娘居然反戈一击!

        可是眼下,昭王这以身相护的架势又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啊?

        这是什么狗屁爱恨情仇啊?

        赵岐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把脑子里翻涌的脏话全都强吞下去,踹了小兵一脚,吼道:“还不快请大夫!”

        又踹了另一个小兵,“你也给老子去!请大夫去!要快!”

        “我就是大夫!”

        年轻女郎的声音从楚欢怀里传出来。

        众人的视线都聚过来,楚欢眼疾手快,把自己的面具扯下来盖在沈婳音的小脸上。

        面具一摘,露出的是昭王惨白若死的面容,连薄唇都失了颜色,却不见多少痛苦的神情,甚至有一点松一口气的喜悦。

        沈婳音的心脏早就拧巴成了一团。

        这个祖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挂着昭王府家徽的马车被司卫军帮忙赶了过来,车夫被刺客当场一刀抹死了,倒是坐在马车里的月麟万幸躲过一劫。

        现场已经由司卫军管控排查,谢鸣强忍着一脑袋雾水,按照沈婳音的指导,把血人楚欢小心翼翼地抱上了马车,亲自驾车往昭王府赶去。

        楚欢的血有一种诡异的甜,弥漫在马车轿厢里。

        幸好每次出门带的藤箱里用品都是齐全的,沈婳音足足开了三次,才哆里哆嗦地把藤箱打开,拿出剪子准备剪开楚欢的衣裳,可是从来都极稳的手却怎么都停不下剧烈的颤抖。

        月麟慌忙握紧沈婳音冰冷得没有体温的手,“姑娘不能怕呀!殿下只能靠姑娘了!姑娘若怕了,殿下怎么办呢!”

        谢鸣发疯驱马的鞭声传来,沈婳音手一颤,剪刀掉在了车厢里。

        大道理她都懂,可是说得轻松,怎样才能不怕呢?

        那一刹楚欢的眼神反反复复在眼前重现,根本无法停下来。

        他是有多狠的心,才能拽着他自己的身体挡下可能致命的一刀?

        每一个接手的患者都把命押在她身上,可是从没有人像他,像他一样把命拱手相让。

        她受不起。

        她深深地知道那一刀的厉害,也无比清醒医者所能做到的极限。

        万一失败呢?

        万一救不回他呢?

        她不敢想。

        沈婳音盯着掉在车厢里的剪刀,拼命试图找回身为医者的自己,双手却完全不受控制。

        从没有过的事,医女阿音独立看诊六年,从没像此刻这般没用过。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小手,比她的手更冷,却极稳。

        楚欢已缓过了最初的失声,嗓音沉哑:“阿音,别怕。”

        “殿下……”

        沈婳音这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别怕,再救我一次,就像在北疆时那样,我们阿音一直都很勇敢。”

        -

        “这位是镇北侯府的沈二姑娘,只是不巧路过此地而已,烦请放行吧。”

        整条峦平长街都被司卫军封锁了,婳珠也被拦在了里头。

        持兵拦路的官兵起初还耐烦呵斥几句,叫大家老实待着,排队盘查通行,可峦平街也算一条主街大道,方圆二里少说也有千八百人,照这般排查一遍,怕是大半日都过去了。

        不少人都目睹了当街杀人的惨烈,早吓破了胆,哪里能安心等下去,都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要么哭诉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崽子,要么央告说老母亲病了等人回去照顾,要么便是像婳珠和洺溪这样,想不出什么由头,只能一遍遍软磨硬泡……七嘴八舌吵嚷起来,官兵们便干脆冷着脸不理会了。

        官兵大约见婳珠主仆确实衣着出众些,又听是侯府女眷,这才开了尊口,但核心意思还是只有一个——老实等着。

        婳珠急得眼眶发红,洺溪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别急,咱们同夫人请示的是出来买些饮子解渴,逛逛就追上,撞见了刺客行刺也是没法办的事,与姑娘无关,夫人不会怀疑什么的。”

        婳珠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是自己太过心虚了,才把耽搁时间的原因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干什么——老实点——”

        人群里忽然涌起一阵骚动,有几人不知为何互相推搡起来,原本就拥挤不堪的管制区域里顿时有瘦弱者被拱倒了。

        倒下一个就压倒一片,纷起的惊呼声里,婳珠不防,猛地被背后的几人一压,顿时失去平衡,向前绊倒。

        婳珠失去重心,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一个好心人托住了。

        与其说是托住,不如说是半抱住的,好在那人还算有礼,扶稳了婳珠,就自觉松开了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婳珠被方才那么一吓,又扑倒在了陌生男子的怀中,惊慌地躲到了洺溪身后,洺溪连忙代二姑娘先深行一礼:“多谢这位郎君。”

        男子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气,甚是温暖,像是玉堂晖,又像问心谱,总之闻起来是一种很高级的香料就是了。婳珠脑子里飞速闪过这些细枝末节,迅速理了理额边垂落的发丝,这才抬眼朝那人看过去。

        原来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看上去与她年纪相仿,一张俊俏白净的小脸还存着几分娃娃气,只是通身的气派却显出超过面庞的成熟,身量也高。

        婳珠拿眼一溜,此人身着落雪穿花纹的薄缎大袖长衫,真若身披莹雪一般,腰间悬挂的坠饰也是肉眼可见地价值不菲,却不知是哪位大员的子弟。

        “多谢郎君,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婳珠怯怯地福身下去,低声道。

        少年郎也没搪塞,回礼道:“某单名一个歆字。”

        好秀气的名字,倒也衬他,婳珠暗想。不过,寻常人介绍自己,介绍姓氏家承也就是了,还是头一遭遇见直接介绍名字的,倒让婳珠没了话说。

        这位歆郎君大约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介绍有问题,也不让女郎尴尬,主动岔开话题道:“此地血腥气过重,姑娘单薄,怕是受不了这番折腾,某虽不才,在司卫军赵统领跟前略有几分薄面,不如安排姑娘先行问话——不过是他们秉公盘问两句,没有什么的——也好让姑娘早些回家。”

        他的眼睛明明清澈,却又仿佛幽深不见底,像极了城外林间的苍柏掩映,婳珠与他对视了一瞬,竟有些看得住了。听他这般说,明朗的笑意不自觉漫上眉梢,就在压在胸口的沈婳音的身影都仿佛暂时地消散了。

        ……

        “阿音,别怕。”

        ……

        “我们阿音,一直都很勇敢。”

        ……

        好。

        不怕。

        沈婳音明眸一眨,透出几分清亮。

        有她在,绝不让他有事。

        沈婳音捡起掉下的剪刀,撤开捂着楚欢伤口的手,飞快地捏起一角被血浸湿的外袍,手起剪刀落,趁血未干用力一扯,剪刀转向,三两下将伤口附近的衣物剪下。

        亲眼看见伤口,沈婳音简直如蒙大赦。她自己从未体会过被划开皮肉的感觉,对伤口严重程度的感知没有参照,便觉得那一刀深得不堪细想。幸而楚欢肌肉紧实,伤情比她想象的略好一些。

        生与死往往差之毫厘,只这一点的深浅区别,就已经给了沈婳音莫大信心。

        刀伤无毒,只是单纯皮肉伤,不需要引流清毒,沈婳音便为楚欢点穴止血,将自制的止血特效药紫珠粉敷在伤口上,以待到府上缝针。

        那么大的伤口,血不可能完全止住,沈婳音的手上就满是楚欢的血,连同她自己手臂伤口的血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楚欢斜倚车厢侧壁,全靠强撑着才能保持坐着的姿态,随手牵住她拂在地上的衣摆,失去血色的薄唇竟扯出一点笑意,“敢问阿音医仙,本王还有救吗?”

        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微笑叫沈婳音瞧着,莫名想发火,明明她都为他担心得快要痛苦致死,这祖宗居然有心情笑出来!

        “没救了!叫谢大哥准备后事吧!”

        就听谢鸣在前头失声嚎叫:“什么!”

        月麟连忙探出头去,“姑娘说笑的!谢大爷莫当真!”

        谢鸣:“……操!”

        又狠狠抽了一鞭马腚。

        楚欢倒是很捧场,笑得更明显了,只是说话虚无中气,说得费力且缓慢:“若我没救了,阿音医仙的宝贝招牌不就砸了吗?”

        沈婳音处理伤口的动作半点没停,目不斜视,严肃的小脸板得死紧,“还不是砸在你身上?等你转世投胎了,最好投得聪明些,少做这种自作聪明的傻事。”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口中没有了“殿下”,直接便是“你”“我”。

        楚欢笑意不改,并不提醒,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被剧痛干扰了的呼吸,“我做的,都是最聪明的事,阿音不觉得我当时反应得神快无比么?”

        这人怎么这么大的脸啊?

        沈婳音莫名觉得,这时的昭王倒与瑞王像是亲兄弟了,有瑞王自我陶醉那味儿了。

        “殿下的反应,阿音受不起。”沈婳音飞快地道。

        如果可以选择,她绝不愿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命。命重千钧,可以压得她透不过气,倒不如自己死了干净。

        “你受得起。”

        “受不起。”

        “受得起。”

        月麟不住地掀帘往外看,焦急得满头汗,到这会儿终于露出了一点喜色:“到了!到王府了!”

        简直喜极而泣!

        进了昭王府,谢鸣吼来家仆,七手八脚地把楚欢搀回卧房,又召集府兵戒备,防范刺客的后手,府医也如惊鸟一般呼啦啦倾巢出动。

        一刻钟后,谢鸣心浮气躁又安静如鸡地和月麟一起守在卧房门外。

        阿音姑娘处理伤口时不许旁人在侧观看,这是老早就有的规矩,为的是减少感染源。就算谢鸣这回非要守在殿下身边,奈何他家殿下亲口下令,把他和府医们一起逐了出来。

        他家殿下疯了。

        但谢鸣别无选择。

        信任这种东西对于谢鸣来说,并不是一种感受,纯粹只是一种选择而已。昭王相信的,他就无条件选择相信。

        殿下扑在阿音姑娘身上说着“她不是刺客”的样子重现在眼前,没由来地,令他恍惚想起远在家乡的新妇。

        素娥比他小上好几岁,好看,恋家,不肯远离父母和公婆,不愿同他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大洛京。就为这事,谢鸣没少生闷气,但生气归生气,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是宁愿用自己的性命交换的,假如她被千夫所指,他也一定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咦,怎么就从殿下联想到他家素娥了呢?

        “殿下,我想过了,让谢大哥在旁看着也无妨,他担心你,只要不靠得太近就不要紧的。”

        沈婳音行云流水地用秦皮散处理伤口,几乎又恢复成往日淡定的阿音姑娘了。

        不能想,只要强行阻止自己回想楚欢救下她的瞬间,心底里的恐惧就可以暂时控制。

        楚欢的血流得太多了,一路强撑到此时,意识已渐渐有些朦胧,缓缓地道:“他既忠于我,便不可能给你好脸,让他先在外冷静冷静,对谁都好。”

        沈婳音观察着他的面色,“殿下,就这样同我说说话,不要睡。殿下失血多,入睡后心脉会更加沉弱下去,危险。”

        楚欢说完那一长句,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阿音就没有吊精神的丸药给我一粒?”

        “所谓吊精神的药,都是催命的,给将死之人含在舌下,让他们短时间内有力气交代遗言,命烧得比原来更快。”

        楚欢唇角勾了勾,很倦地阖上眼。

        沈婳音一次性把细细的桑白皮线穿过针孔,“殿下,我要缝合了,”

        “……嗯。”

        “殿下,别睡,同我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现在对殿下来说,发声是最好的清醒剂。”

        楚欢费力地撑开眼皮,口齿含糊地自语:“说什么呢?”

        沈婳音已经开始缝合。

        在原本的剧痛之上,只多了层麻麻痒痒的感觉,还能忍。

        说什么呢?

        阿音就在眼前,就这样看着她,心里就已经很静很静,什么都不需说。而他也实在太累了,累得几乎没有力气呼吸,还要多说什么呢?

        沈婳音一面缝合一面道:“我那时候,明明用着殿下的身体,倘若能再镇定些,再机敏些,强行封死穴道,把玉人花暂时控制住,说不定就能发挥出殿下的力量了,兴许殿下也就不用挨这一刀了。”

        “脑子里没有招式的积淀,空有力量没半点用处……否则习武者何必四季勤练苦学?”楚欢断断续续地说着,“杀人的事交给我就好,你的双手不是用来杀人的……你是受害者,哪有受害者反过来自责的道理?狂徒行凶……才是罪孽的根源所在。”

        “殿下说的是啊。”

        沈婳音的语声轻轻的,软软的,在静谧的室内听上去仿佛只是温暖闲谈而已。

        “我只盼着早些抓住贼人,绳之以法,揪出幕后主使,决不能让他们逃了。”

        楚欢又一次从混沌中勉强撑开眼皮,带着笑意:“你说话这样柔声细语,是生怕不催眠吗?”

        “殿下重伤失血,困倦是免不了的,就算此刻在这里鸣锣打鼓,殿下也照样容易昏厥。”

        “你说吧,我喜欢听,比宫里的细软吴曲还动听。”

        他其实已听得有些艰难了,声音在他耳边像蒙了一层罩子,嗡嗡沉沉的,忽远忽近。

        “你唤我一声好了。”

        沈婳音过了过脑子才听清他模糊的语句,“殿下,昭王殿下,四殿下?”

        ……祖宗?

        这下唤得够全吗?

        “怀清……”

        “什么?”

        沈婳音手上不停,努力伸长了耳朵。

        “怀清。”楚欢吐出这两个字,重新吸进一口气,用了力道:“我叫怀清。”

        “怀清?”

        沈婳音低低地念了一遍。

        楚欢似乎心情很好,苍白的唇角再次牵起来,“某单字名欢,字怀清。”

        “怀清。”沈婳音给缝完的伤口重新敷上紫珠粉和秦皮散,冲他笑了笑,“这是阿音听过最好听的名字,没有之一。”

        楚欢没有回应。

        “殿下都不谦虚一下吗?”

        沈婳音苦中作乐的笑容凝住,心下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测,去瞧他的面色,果见他双目紧闭,似乎已失去了意识。

        心脏跳得有些慌乱,沈婳音定了定神,继续将楚欢的伤口缠裹完毕,盖上轻薄的丝被,托起他的脖颈把枕头撤掉,好让心脏和大脑供血充足一些。

        他的皮肤很凉,就和她的手一样凉。

        沈婳音用干净的软帕,擦开楚欢鬓边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心底裂开的那一道缝隙又痛得叫嚣起来,滚烫的酸楚灌满了肺腑。

        纤指抚上他的眉心,那里由于身体的痛苦而紧锁着,即使在昏迷中都紧锁着。他平素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便是怒了痛了,也只是淡淡的。这会儿没了知觉,眉心才暴露出几分真实的伤痛。

        陆家宰急匆匆地把熬好的汤药亲自端了进来,却见昭王已经不省人事,顿时愁容满面。

        “交给我就行,我有办法让他喝下去。”沈婳音道。

        陆家宰对此刻的沈婳音那是敬若神明,连忙把药碗双手奉到她手上,生怕打扰了她,立即退了出去,将门带好。

        他不省人事,保命的汤药只能强行灌下去了。

        在颈部推拿一次,昏迷之人即可被动吞咽一回,这是渡兰药肆的小学徒都会做的基础操作。

        沈婳音的目光停在他苍白干裂的唇上,平时的暗红颜色没有了,叫人瞧着竟显得脆弱可怜。

        “罢了。”

        她仰头含了一口汤药,慢慢俯下身去,以口对口,将药汁渡入了他的喉咙。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温和的方式,愿他能稍微好受那么一丁点。

        他的意识沉在无尽的黑暗里回不来,却仿佛冥冥中有所感知,因痛苦而一直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染了一身血的沈婳音走了出来,一群人立马围上前询问如何,沈婳音细细交代了伤情。

        陆家宰千恩万谢,做主让府医们进去陪护,又说太医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即刻便到了,请阿音姑娘更衣休息。

        听闻当时交战激烈,许多刺客就地便死了,小女郎必定受惊不小。

        沈婳音没有拒绝,她从走出房门的一刻,才发觉自己快要虚脱了,腿都是软的,一路上不过是强打精神。

        陆家宰便引着沈婳音来到邻近的一间小内室——虽是绕了几步才过来的,与楚欢的正寝却只有一墙之隔。这里原是楚欢的琴室,方才现把东西腾换了,临时布置成卧房专门给沈婳音休息。

        陆家宰连连作揖:“多亏了阿音姑娘紧急施救,这些日子殿下怕是也离不得姑娘,委屈姑娘在陋室将就将就,其他需要的物什某会再盯着下人添上。”

        “陆家宰太客气了,这哪里是陋室,已经一应俱全了。”沈婳音没心情客套太多,只实话实说。

        王府的气象自然与侯府不同,便是一间琴室,那也是大凉皇子的琴室,室内装潢陈设比锦绣堆起来的岫玉馆也不差什么,只不过沈婳音并不在意罢了。

        “能离殿下近些便是最好了,否则我也无法安心。”

        陆家宰还要再回昭王身边安排诸多杂事,未多寒暄,匆匆离去。

        沈婳音刚想坐下喘口气,就见谢鸣站在房门外,习惯性地手握着刀柄,军姿笔直,正极严肃地望着她,风雪般的寒意仿佛卷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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