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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步步逼近


官兵一路威逼胁迫,终于将这群年轻漂亮的女子赶到了另一座花园。

        花园中央是一座很大的楼台,写着“来馨楼”。楼外连着九曲走廊,走廊环绕着一个葫芦形的大荷花池,雕花镂石,往返错落。

        走在鹅卵石路上,远远就闻到一股酒香,愫衣竟又想起那个“酒保”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里。

        心想一个“酒保”,怎么会有那么岸然中正的贵族气质,眉眼间岿然不惧。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无缘由,“灵犀楼”是晋阳最大的酒楼,远近闻名,是达官贵人必去饮宴的地方。灵犀楼的膳夫都是皇宫里出来的,酒保必然也有过人之处,许是文人骚客里出来的。他们对品酒一事十分讲究。

        一个真正精通品酒的人,必然也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

        愫衣这么胡乱想着,竟打消了心里的一些害怕。

        “来馨楼”上,一群斯文男人和一群狂妄粗汉正在庆功,愫衣走在荷花池边,远远认出晋阳府的几位大人,平日里威风凛凛,作威作福,现如今却被灌着酒,一副胆小窝囊、赔笑无方的样子。

        刘武周的军队和突厥兵混在一起哈哈大笑,抓弄着这些晋阳城的官员们。

        梳儿紧紧抓着嫂嫂的手,“嫂嫂,我死了算了。我死了算了……”说着怯怯地往荷花池里望了一眼。

        梳儿嫂嫂赶紧反过来抓住她的手,眼眶瞬间变红,“梳儿,千万不要想不开。你死了,我怎么跟阿翁交待。”

        “可我以后也嫁不出去了。哥会来救我们吗?”

        “你哥去了长安,立了功,就会来救我们了。”

        “你是说哥他们会杀回来吗?”

        梳儿嫂嫂赶紧捂住梳儿的嘴,“这话别乱说!”

        愫衣还在惦念着怎么拿回匕首,旁边的官兵一直没走开,总也找不到机会夺回来。听得这话,愫衣油然同感。

        李家是自己的仇人,如今晋阳沦陷,你是希望他来救,还是不来救?你是希望突厥骑兵南下,灭了他李氏王朝,还是希望他带兵杀回,重收故土?

        真是可笑啊,要么看着他坐稳江山,要么看着中原灭亡。

        除了愫衣,晋阳的百姓无不盼望着李家来救,真是天大的玩笑,李家人也配坐镇天下?!

        “官爷,我家小姑子还小,求您给她一条活路吧。”梳儿嫂泣涕涟涟地说,也被小姑子给弄出眼泪来了。

        那官兵本就是同乡的汉兵,此时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其中不乏熟人。眼看梳儿是队伍中最小的,也动了点恻隐之情,但毕竟不好做。

        只见他壮了壮气,说道:“要是个个都像她这样,我怎么交差!”

        愫衣马上读出有商量的余地,心里念头一闪,上前说道:“官爷可否听我两句。大家同乡一场,您要是看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份上,通融通融,我们也会让你立功的。今晚若是有人攀上了权贵,想必一定记着您的恩情,互相提携帮助,不失为一桩美事。可比你在外生死征战,冒险立功强多了。”

        那官兵听懂了愫衣话里的意思,看了看众人:“你们觉得呢?”

        毕竟是左右邻里,听得这番话后,都纷纷点了点头。梳儿嫂嫂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感到万分不可思议,愫衣竟然为梳儿说话,而自己却夺了她的匕首,她竟不计前嫌。

        “是啊,官爷,要是楼台上的大爷们、大将军们看上了我们中的哪位,想必都会为官爷美言几句的。”

        官兵转了转小眼睛:“你们要是记得,便还好。”

        愫衣见那官爷似有软化,马上又说:“当然必须得记得,如今大家都知道官爷是一个正义豁达之士,舍己为民的好人。如今像官爷您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官爷有些难为,但一想到此时卖她个人情,许保将来晋升,也不是不可能。于是摆摆手:“算了算了,她自己要是有办法走出这李府大门,我就不追究了。”

        官爷的话又让大家束手无策,就算他肯放了梳儿,梳儿又该怎么走出这李府?

        大家都知道如今李府到处有官兵守卫,哪能说走就走的,顿时又失望了。

        愫衣想起那灵犀楼那位自称酒保的白袍男子,突然上前弯腰鞠躬对官爷道了声感谢:“官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小女子就斗胆提一个办法。”

        梳儿嫂嫂和小姑子都巴巴地望着愫衣,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

        愫衣走到小姑跟前,说道:“梳儿,你听着,你现在就走,一旦遇见看守的人,就说你是灵犀楼派来伙房的帮手,如今厨房缺一味调料,膳夫派你到灵犀楼去取来。”

        众人一听,着实是个好办法,嫂嫂赶紧拉着小姑子双腿就地跪下:“谢谢官爷谢谢官爷救命之恩,民女没齿难忘!”

        官爷指着后面的路:“要走就赶紧走吧,只许她一人离开。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不好交代。”

        “是是是。”

        梳儿喜极而泣,眼泪擦了又擦,紧紧抱了抱嫂嫂,“嫂嫂,你要保重。”

        “快走吧。”

        “嫂嫂……”

        “快走,回去给阿翁报个平安。”

        小姑最后看了看宫愫衣,认得她就是大街斜对面的漂亮姐姐,是最近几年才搬到晋阳来的。

        “梳儿。”愫衣突然叫住她。

        “也替我向采芹报个平安。”

        梳儿认得采芹,是跟愫衣姐姐住一起的,她今年还养了蚕,由于自家没田地,便常常将蚕粪送过来做肥料。

        梳儿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

        “千万要记得。”愫衣慎重而恳求地道。

        梳儿又重重地答应了一遍。

        看着梳儿离开,梳儿嫂嫂感激地向愫衣走来。

        队伍又往前走去,梳儿嫂嫂碰了碰愫衣的手臂,愫衣低头一看,她果然肯将匕首归还了。“宫姑娘,对不起……”

        愫衣偷偷接过匕首,重新悄悄绑在手臂内侧。

        总算解决了两件心事,但愿梳儿能把消息带到,这样采芹就会知道自己在哪里,什么时候陪客了,“采芹,你可要快点,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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