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死一搏

随着来馨楼越来越近，愫衣的内心越来越怕。从小到大，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突然就要去陪这些肮脏男人喝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比起被送到练兵场的那些女人，似乎又幸运多了。

        眼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愫衣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么多年来，那么多场生死考验都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相信这次一定也能逃过去的……

        来馨楼大门外，酒气浓重。楼外一个角落里，堆放着几件盔甲，散发着汗臭味。来馨楼内，一个个高大的身影轮流堆在酒桌边，这一个才提着酒壶退下去，那一个便又端着酒杯站起来。

        带队的官兵大跨步走到一个军爷面前，在一个突厥将领面前比划了几下，那将领立刻会意地把眼光投向了愫衣等人，心痒难耐。

        愫衣全身一阵恶寒，忽然发现那个“酒保”也在军士之中，正在打开一坛新酒品尝着，嘱咐旁边的人搬到小炉边上，亲自温酒。

        那温酒的动作竟十分好看，愫衣有些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刘使者，你回去告诉郑王，告诉他李元吉那弱鸡见我来，立刻把老巢都让出来了，唐军就是个绣花娘子，全不能打。哈哈哈，你说这叫什么？还是你们文人会说，你给说说这叫什么情况？”

        “阿史那大将军，这就叫闻风丧胆、屁滚尿流、未战先败啊！”

        “哈哈哈！记下来，记下来，你们都听到没有，唐军这就叫闻风丧胆、未战先败。什么秦王、齐王，李渊那老子也得让我舒服着来。”

        ……

        愫衣听着这些话，心知是酒话，却绝不是浑话。

        李渊南下的时候，据说是跟突厥求和的，送了不少美女酒肉。想他从前是太原留守的时候，死守雁门关，屡屡击退突厥，绝非泛泛之辈。就连他的二儿子李世民，也相传天生智勇双全，十六岁便雁门关救驾立功，少年英豪，称颂多时。

        然而这样的英豪世家，在皇位面前，突厥也变得不重要了，为了皇位，李渊不惜向突厥卑辞厚礼，掐媚求和。

        如今轮到四公子李元吉坐镇晋阳，甚至枉顾百姓性命，干脆弃城而逃，真是好一个英豪世家！

        愫衣只恨不能生作男儿身，弯弓复仇，也不是不可能，便是此刻也不必如此委屈。

        “还不快过去陪酒。”领头的官兵推搡了一下宫愫衣。

        酒保刚温好一道酒，愫衣便被推到了他面前。

        那人抬头看见她，吃了一惊，但见她换了一身衣服，原来的素布麻衣，变成丝帛珠衣，发上玉钗莹润，绿绦飘飘。

        豆蔻初开，鬓角茸毛，肤白如雪，跟其他女人比起来，更有一段不可明说的气质，天然地将她与普通人区分开来。

        若说她是贵族人家的千金，又不免过于亲和，若说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又未免过于高雅。

        在花园里听她使计脱身，便知她心思缜密，聪明过人，不知是哪里的人家，可怜被押来当了陪酒女。

        愫衣从他手里接过温好的酒壶，不知如何是好。

        领头官兵见她长得不错，便对愫衣命令道：“你，去那边，陪阿史那大人。”

        愫衣只好缓步走向阿史那大人，没等她走到阿史那身边，前面的女人已经一个个被推进男人怀里，桌上的肉菜洒了一地。

        阿史那正跟着刘使者说着话，一见到愫衣，眼睛都转不开了：“中原的女人就是水嫩啊。”

        愫衣怯步了。

        阿史那却鼓励起大家来：“今天，只要你们把在座的都服侍好了，金银珠宝尽管抓，每人抓两把！能抓多少是多少。”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抗拒的女人，顿时软了好几个。

        阿史那抓过愫衣的手：“给我看看你的手，啧，你们中原女人的手可真是小啊，抓金子可是要吃亏的。来这里，我替你抓……”

        阿史那话中带色，愫衣不可能听不出来，正要抗拒，却被他粗壮的手臂一拉，一下子跌坐进了阿史那怀里。一股浓重的胡人特有的异味混合着熏人的酒味，直冲得愫衣胃里翻滚。愫衣紧紧护着胸口，阿史那的手堪堪抱住了她的小肩膀。

        愫衣抓着袖子里的小刀，手上传来小刀硬冷的质感，顿时令她刚受到刺激而变得有些混乱的头脑清醒过来。她极力让自己冷静，就像小时候杀死狸猫一样，不管对方是什么，只要是血肉做的，都能被匕首插进去。

        今日要是能杀一个突厥将军，那也不枉此生了。

        中原苦突厥久矣，尤其是太原晋阳的百姓。只要雁门关一开，百姓就成了鱼肉。杀一个就够本了，何况将军。

        今日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打仗的，胳膊比她的腿还要粗，尤其阿史那旁边那位看似汉人又不似汉人的大将。

        阿史那称他为“勇冠三军的尉迟将军”，这位三十岁出头的高大男人气场竟比阿史那还要强大。相比之下，阿史那倒像个王孙了。

        愫衣不敢与他对视，甚至连偷眼一下也感到心虚，这怕是杀的人多，自有慑人之气概吧。此人只是沉闷地喝酒，并不张扬，对女人也兴致缺缺，两只眼睛仿佛总是在关注着什么。

        阿史那见她始终不展开身体，很快就没了耐心，开始强硬着来。愫衣已经无法再等了，再不出手，匕首就会被发现。可她有些担心旁边那位大个子，此人出手会多快？会不会快过她抽匕首的时间。

        不管了，

        就是现在了！

        正要抽出袖子里的小刀——

        “大人，酒温好了。趁这时候下喉是最好的。”

        突然那高高瘦瘦的酒保走了过来，挡在尉迟将军与愫衣之间。声音有些大，像是有意对愫衣说的一般，吓得她赶紧缩回手去。

        那人看看愫衣，似有似无地摇了摇头，又望向另一边正搂着梳儿嫂嫂喝酒的刘使者。

        愫衣顿时明白了什么……

        “大人，请。”

        白袍男子比了一个“请”的动作，那动作十分强硬，竟像是“杀”的手势。

        愫衣愣了一下，眼神，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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