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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半面妆


看着面前的人,似背负着仇恨被痛苦的面具遮盖的恶鬼,早已无法和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相联系。

        可她现在无怨无悔。

        “我的性命本就不值钱,这么多年按照父亲的要求成为他规划的模样,文静端方、知书达礼。我生来就是联姻的工具,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没有感受过亲情,没有体验过温暖。直到遇见了你,那时的萧风觉会和我说生命是自由的、是充满爱的。”

        “而我的所处的年纪,应该是是活泼天真的。”

        “后来我才发现,天真的人是无法在这世道中活下去的,而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你也已经忘了。”

        是,经历了千磨万难,脑海里全都是亲人被残忍杀戮的场面,少年的记忆里怎么还会有美好的东西?

        萧风觉早就已忘干净了。

        现在女子说的,不过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也别指望他会因为这两三句话而心软,一个合格的复仇之人,从来都不会有妇人之仁。她是唯一的人质,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除此之外,以往的种种,都不过是做戏。

        “后来声名大噪的季三月带着目的接近我,我也并非傻子看不出来,只是正巧也喜欢听戏,便没有点明。父亲那样工于心计的人,接触的人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怎么能不暗地里差人查你,从密探手里得到了你无名姓无高堂的信息。”

        “要说暴露你身份的,还应是你脖子后面的胎记。”

        “我其实是不敢相信的,但鲜少有人生着重瓣花瓣状的红色胎记。当年你绊倒时我不小心瞥见,后来再见时就确定了。”

        萧风觉死死的盯着她,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已经够好,没想到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两副面孔,“什么时候?”

        “两年前,上元节。”

        “那次你是假醉?”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相府二小姐,她那些个温柔以待竟都是装的,不由得冷冷一笑,“我演十几年的戏,竟然也活在你的戏里。”

        王诗嫣手腕被绳子磨的发红,明明她才是阶下囚,却丝毫没有囚犯的感觉,就这样平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直不揭穿你就是想看看你的目的,也猜了个十有八九,算是利用吧!就等着这一天到来。”

        “我们这是彼此利用。”

        “不过我真的没有料到,你不光能活着,还将女子的神韵和姿态演的这么像。”

        听到女子这两个字,萧风觉脸上的笑渐渐冷了下去,蹲下去五指掐住她的脖子,眼里狠辣一闪而过,嗓音阴寒,“说的倒是轻巧,你来活一个看看啊!你可知,我为了这一朝我舍掉了多少?”

        看着杀父仇人的女儿语气若此的风轻云淡,让他难以遏制心里的怒火。

        “我曾经也是堂堂的世子,现在沦落到靠别人赏钱维生,还特么成了废人!那种感觉你能懂吗?大小姐。”

        看着脸色逐渐青紫的王诗嫣,他嗤了一声,将她的头甩开,“算了,你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又怎么能体会我感觉?跟你在这废什么话呢……”

        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些,王诗嫣剧烈咳嗽着再去看他时,他已与往常无异。

        咳嗽过后恢复呼吸,她不再说任何话。

        回到相府就是作为联姻工具出嫁,继续行是死路一条,况且她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了。

        就看萧风觉会在什么时候扔掉她这颗弃子。

        反正是她自己选择的,也不后悔。

        段轻舟躲在货仓里,心里一百个骂,为什么会有可恶的香菜味,这么冲!

        他的鼻子快受不了了。

        船已经离开烟雨城很远了,一路向西驶去,他留了字条在客栈,也不知道小徒弟会不会跟上来,怕是在花楼里食髓知味了?

        刚想到这里,船身狠狠的晃了一下。

        萧风觉眸光一凛,从船舱上去,发现掌船的人已经七窍流血躺在了船板上。

        外面夜色降临,依然可见旁边围满了官船,无数身穿铠甲的侍卫手持长戟冲了上来。

        他看着这么多的人,心下咯噔一声,眼神一沉,迅速抽出腰上绑着的剑,陷入了厮杀之中。

        为首的将领带着一队兵进入船舱将王诗嫣救出,出来时战况还没有结束,诧异一个唱戏的女人能够有这么好的身手。

        萧风觉目光狠戾的握着手里剑,剑锋上早已染上血色,手背上一道血痕,在青绿的戏服袖子上的血异常明显,脸上的妆也被鲜血溅上。

        他杀红了眼,血丝爬上眼球,咬着牙的看着四周黑沉沉将他围起来的锋利长戟、那些虎视眈眈想要他命的士兵,像极了戏文里四面楚歌下的西楚霸王。

        纵骁勇无双,怎敌他十面埋伏。

        将领手中拿着安庆王的执行令牌,大斥一声:“季三月,王爷有令,若你自己伏罪认命,可以从宽处理!”

        “哈哈哈哈!”

        萧风觉目光落到黄金令牌上,若干年前也曾是他在镇南王府随脚一踹不稀罕的玩物。

        他想到父亲、想到胞姐、想到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手上沾上的数不清的人命……

        看来今日是走不了了。

        呵,死在此处又如何呢?

        他不由得疯笑起来。

        笑完了,他看着脸色气的铁青的将领,白皙的腕子将剑一寸寸抬高,剑锋笔直的指向将领拿着的那道令牌。

        戏子迎风站在商船的夹板上,发丝被吹起来,衬着他画的浓重的戏妆,青衣的妆容是柔美的,眉目间竟凌厉如王侯将相,声音似唱戏般婉转却又不失气势,“竖子,何足劝降!”

        王诗嫣眸光微微闪动,她看着那人在月光下长身玉立,好像回到十多年前,自己吓得闭上了眼睛,睁开眼时却发现俊朗少年已拉住了大街上失控狂奔向自己的马匹。

        眉目坚定。

        好像只要他站在哪里,纵使天崩地裂也不会撼动分毫,那样的英武神气,那样的让人心悸。

        那种感觉,她寻寻觅觅十多年……

        她的少年,还活着。

        只在一念间,她便抽出将领腰间别着的剑,剑出鞘的一瞬,稳稳的比在她的脖子上。

        她唇角弯起,泪目含笑,朝着心中的少年一步一步走过去,“都让开,不然我死在这里,看看到时候你们要怎样和安庆王交差!”

        将领根本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震惊的不知所措,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差了,让可也不是不让可也不是,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少夫人……”

        “我从来都不是安庆王世子的夫人,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让开!”

        她高扬的声音被风吹的破散,哭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心。

        萧风觉看着一席红衣惊鸿的女子一步步走到自己身旁,她护着他,边走边退,边走边退。

        直到退到船边缘处。

        她向后暼了一眼,称得上江南美人的脸上泪痕交错,咬紧牙关,“三月,你快走!”

        她知道他会水,他曾救过看戏时意外落水的孩童。

        只要翻身一跃,就能逃命。

        就在此刻,将领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一横手里令牌一落,将士们收到指令全都冲上去。

        王诗嫣看着不管不顾冲上来的士兵,瞳孔猛地一缩,什么都顾不上,猛地扑倒了萧风觉的身上。

        无数长戟从她的后背刺进去,她痛的抽搐一下,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清明的眼神却丝毫不变。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砍断船边缘的木制细护栏,一把将他推了下去,自己跟着也跌进了无边暗沉的海里。

        众将士手足无措,他们竟然杀了丞相二千金,纷纷露出惶恐的表情,声音慌张,“将军!”

        “这怎么办!”

        将领拿着令牌的手有些颤抖,死死盯着水面,脸色阴沉,“回去复命,在场的将士们都听好了!丞相府二小姐与戏子私通,共同坠海殉情。都听见了吗?!”

        “我等遵命!”

        随后都跳回了不远处的官船,迅速的离开了。

        段轻舟走到船头,看水上已经只剩风吹起的水波,任常人肯定认定掉进海里的人已死,可镜中世界未破,那便是还活着。

        水下黑漆漆的,冰凉刺骨。

        萧风觉拼命的向前游,受过伤的背部和肩胛都疼痛难忍,身体沉重万分,每多一秒就少一分生存的机会。

        他拽着王诗嫣的手腕,她身负重伤又不会水,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在水中回眸暼看自己紧攥着的一席红衣的女子,这个他曾经恨之入骨杀父仇人的女儿、这个他曾忌惮的知道他身份的对手、这个在千钧一发间用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人……

        他一定要拉紧她的手,救活她。

        可她,已经死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死的。

        他攥着的她腕子的手一点点变得脱力,然后慢慢松开,慢慢松开……

        直到他回过神来。

        那个身着红衣的倾城女子已经坠入了海底。

        那双含笑的眼睛永远的闭上,惨白的面容上依稀可见额前的红色花钿,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他想向下游去拉住她,身体却拼命向上游。

        就在他感觉冷的四肢都要僵硬了,呼吸困难了,肺部呛进去苦咸的海水……突然他看到了隐约的光,拼劲全身力气向上再向上。

        他看到希望了!

        他要活着,他还不想死!

        不久,他便“嚯”的一声冲出了水面,咳嗽着将进入肺的海水呛出来,“咳咳咳……咳咳……”

        一把将脸上的水抹去,却摸了一手的黑白戏妆颜料。

        这一下,擦掉了他左半边脸上的妆,剩下的妆在脸上晕开,血和妆铺开成了骇人的花。

        血揉进了戏妆粉墨之中,如同妆融进了他的脸,成了面具,永远摘不下来的面具——

        半面妆。

        耳畔响起那人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三月,阿嫣说过要护着你,就不会让你死的。”

        萧风觉低着头,殷红的眼里笑出了泪花,握着剑的手心血滴在沙砾上,一滴又一滴,痛楚在心脏里蔓延开来。

        她怎么能、怎么能呢……

        在海里,是他松开了她的手。

        他这样的人,自私自利,怎么值得她为之舍掉一条命呢?

        没有沉溺在悲痛里,不久便观察四周的环境,入眼的是沙砾岸堤,不远处是一片森林,森林里有炊烟传出……

        有炊烟,就一定有人家居住!

        他的眼里有亮光一闪而过。心里只有一个侥幸的念头,他终于能活下来了。

        随后便将整张脸仔仔细细的洗了个干净,连带着身上溅上的血都清洗了。为了不被人循着衣服找到,脱下青色绣银花的戏服外袍,绑在石块上扔进了大海。

        随后,萧风觉的身影便消失夜色里。

        他运气好,住在林子里的人家是老猎户夫妻俩,他编了个理由借住了一晚,吃了东西裹腹。

        第二天天不亮,萧风觉便悄悄的离开了。

        就在段轻舟想要乘船寻人时,脑海中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诗嫣掉进了大海里,我活了下来,是我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松开时,她的手还是温热的。”

        “不是不想救她,只是在坠海前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活着,只有我活着,她的死才有意义。”

        “我会好好的活着,不会让她失望的。”

        段轻舟望着泛着粼粼波纹的海面,咬着后槽牙忍住骂人的冲动,头也不回的乘船离开了。

        ……

        “师傅,你怎么了?”

        自打从浮生镜出来以后,段轻舟便要求方书年隔三天便去他寝殿写字读书,他来监督并检查。

        方书年的呼唤声让他回过神来,段轻舟皱了皱眉,继续看着少年写了一上午的字。

        中肯评价:“这个地方的撇不是很规范,这个地方的点有些歪斜。整体上看还可以,就是字体没有力道。”

        他撇了少年一眼,“让你吃多点你不听,不光人瘦的弱不禁风,连写字都虚飘飘的。”

        虽然是嘲讽,但段轻舟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毕竟他的字是大家公认的最好看的,挑不出毛病来。

        字体如他这个人一般漂亮,隽秀飘逸,一撇一捺都透着一股风韵潇洒,看起来又遒劲有力,落笔后入木三分。

        不光文堂正殿上方牌匾上的“静心平气”是他写的,就连用来招生南大门旁石头上的“玉坤山”都是他刻上去的,功底可见一斑。

        方书年:“……”

        段轻舟看他一副知礼听话的模样,看了眼外面的日晷,拍了拍他的头,“行了都晌午了,去用膳吧,好好吃!”

        等人走了,他才一副牙疼的模样自言自语,“以后还是少拍他脑袋为好,省的小东西长不高。”

        刚刚给方书年看字时他走神了,脑子里面又浮现出萧风觉的那句话——

        “她为我挡了致命伤,我却在海里为了活命扔下她,她很善良,可我没有那么善良,我只想活着,大于一切。”

        段轻舟这几天总是就在想,为什么萧风觉能够做到这么心狠,一颗人心竟比脸上的戏妆还要冷,那姑娘用一身的热血都捂不热。

        甚至在萧风觉的话里,对于王诗嫣的付出,他只能听出一种几近乎理所当然的语气。

        都说人非草木,可这人的心比草木还要凉。

        这种人若是有一天能进入下神界,修的一定是无情道。

        反正他段轻舟是做不到了。

        他只能做多情种,成不了这种无情人……

        眨眼间,三个月过去。

        深冬,猛兽都只想在洞里睡懒觉的季节。

        段轻舟自诩是玉坤山最喜欢到处浪荡的男人,也只想在闭门锁窗的窝里缩着。

        “师傅,这是陈大厨托我送来的粥,暖胃的。”

        方书年敲了敲门,端着晶莹剔透的玉碗进了寝殿,将暖和的粥轻放在榻边的小紫檀木方桌上。

        余光暼见男人看书入迷的样子,神情有些晦涩。

        段轻舟一条胳膊着脑袋,侧躺在软榻上,支起一条腿,神情悠闲,手里拿着一卷古籍,细细的读。

        相比于现在盛行的纸质书页,他更喜欢读竹简,原因没别的,就是竹子很香他喜欢闻。

        不是他不知道有人来了,只是他对方书年太熟悉了。方书年就像亲儿子一样站在身旁,他感受不到陌生感和攻击性,也就放心随意他来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徒弟已经被他划为不用防备的人。

        可能是在浮生镜中那十几年的时间里,两人日积月累的住在一起,他打心底的放心和熟悉了。

        所以很多时候方书年即使站在一边,他也不会去干涉。

        方书年如果看他没有别的事,就会自己离开,这是两人的默契。

        但也不代表他端高调不说话,他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自然是个关爱徒弟的好师傅,怎么会冷待小徒弟呢。

        于是乎,风流倜傥的好师傅段轻舟发话了,“你喝了吧,师傅我有严格的身材管理。”

        方书年脑海中浮现出着上次无意间瞥见的男人沐浴时看到的,师傅后背很美,露出的蝴蝶骨漂亮的厉害,脊椎很软,细腰好握。

        不能再想了……

        回神,轻声说:“陈大厨说过,您一定要喝,不然他会很为难。”

        “又是风胤那老头吩咐的?”

        段轻舟把书扔一边,坐直了身子,端起粥来喝了几口,眉头皱了皱,“咦,怎么这么难喝,不会掺了壮-阳-药吧?”

        他闷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又忍不住撇了撇嘴,“我又不虚。”

        抬眸看着面前的人,“你回去和陈大厨说,我不需要这种奇奇怪怪的味道,整的像我很虚一样。”

        方书年眸光落到那一方薄唇上,绯红的唇瓣形状好看,唇珠饱满,软软的吻起来定然很舒服……他心里猛然一悸,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赶紧挪开了目光。

        之前段轻舟总觉得方书年长不大似的,没法将他和少年这两个字分开。

        可今天乍一眼,竟觉得自己的小徒弟成大青年了。

        瞬间眼里放光,站起身来,拽着方书年的衣袖让他转一个圈给自己看看,“哟,怎么感觉小书年快长大了!”

        方书年遭不住他那副儿子长大的老父亲模样,硬是被逼着转了好几个圈。

        看着这蹭蹭张起来的身高,段轻舟非常欣慰,“就说让你多吃点,果然营养跟上了身高也就跟上了。”

        “还是比师傅矮很多。”方书年温和一笑。

        “你能长你风笙师兄那么高就行了,和我比心里会有落差的。当年西峰长老非要和我比颜值,看看现在落魄成啥样?”

        男人嗓音清冽好听,带着一点低低磁性,像是玉坤山最高峰上的细雪,刺激着耳膜,冷冷的却有一种让人不由得心中荡漾,想入非非。

        “那倒也是,师傅优秀。”

        方书年想起不久前差点和段轻舟打起来的发福的西峰长老,看似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

        实则心中想的却是段轻舟在自己耳边,用这种清冷磁性声音一遍遍重复别的话语,那种诱人到足以让他爆炸的词句。

        “也不至于哈哈哈!”

        是人都喜欢被夸,尤其是段轻舟这种,一夸就飘飘然。

        段轻舟矜持的收了收笑容,随口一问,“话说今天几号来着?”

        “十一月二十九。”

        他脸上灿烂笑容彻底褪去了,目光看着外面飘雪,若有所思的低声喃喃着:“到月底了……可真快啊。”

        方书年将他的神情收进眼底,不动声色的柔声询问,“师傅,月底怎么了吗?”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迅速的撤回目光,笑着摆摆手,“没事,就是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而已。”

        “师傅,那我先退下了。”

        “嗯。”

        方书年走后,段轻舟才揉着眉心叹了口气,“这次倒是没再提前发作,你竟也有良心一点的时候……”

        他想着等明日下山,却在午夜十分醒来。

        白天刚讽刺那位长了点良心,晚上就发作了。

        偏生是夜半三更的时候,毫无防备的难受起来,痛苦难耐。

        他连着捏了十几个清心诀。

        像是知道他会施法抑制似的,那种痛苦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像是要把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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