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李纯徽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天边只余一抹残霞。暮色四合之时，总让人觉得内心有些许荒凉。

        李纯徽没坐马车，骑了一匹红马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天色已晚，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更显几分孤寂，这离皇城近，临近到夜幕降临基本街道上没什么人。

        李纯徽突然有些想喝酒。双脚一夹马肚，红马加快速度小跑起来。圆福跟在马屁股后面，差点被马蹄子踢到。

        “哎，殿下！殿下您去哪儿啊？”圆福提着衣袖，迈着他略有些短小的腿追了上去。他那里能追上四条腿的马，很快就见不着李纯徽的影子了。

        李纯徽穿过朱雀大街，直奔河舫夜市而去。

        上京一到晚上最热闹的莫过于河舫这边的夜市。

        上京城内有一条河，横贯南北，河道最宽的地方就是这河舫，沿河两岸一边是秦楼花舫，一边是夜市酒家。

        李纯徽随意选了一家酒楼，小二将人引了进去。

        “客官要点些什么？”

        “你们这最贵的酒。”

        “好嘞，客官稍等。”

        李纯徽端正的坐在二楼，对面花楼里几个姑娘也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嘻笑。

        “你看那位公子，长的挺俊俏的。”

        “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啊。”

        “你来你来。”

        一个姑娘拿起一把缠着丝绸的小弓，闭着一只眼朝李纯徽射了出去，正打在李纯徽肩膀上，她扭头看过去。

        “公子，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来玩嘛。”

        听了对面姑娘调笑得声音，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进花楼喝酒，被灌分不清东西南北，花楼的姑娘还差点解了她的衣服，那个时候多亏了沈江月及时赶到，将她带走了。

        李纯徽收回目光，专心喝闷酒，那些姑娘见他没反应也自觉得没意思，不在纠缠。

        花楼里一个隔间，屋里点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香，甜腻腻的烟雾缭绕。

        软榻上一个衣领大敞的男子半卧在榻上，屋内不少美人，抚琴的，斟酒的，打扇的，酥肩半露，薄裙纱衣。

        一劲装男子推门进来。

        “殿下，九殿下在这附近。”

        “哦？他来这做甚？”男子声音带着慵懒。

        “九殿下一人在对面酒楼喝酒。”

        “他一个人？”

        “是，没看到有内侍跟着。”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你邀他过来玩啊。”

        男子犹豫了一下，“是。”

        他其实不太想去，人家九殿下指定不和你玩。但是又不能明白直说，只能乖乖的去寻九殿下，给他家主子递话。

        “见过九殿下，四殿下让属下请九殿下过去一叙。”

        李纯徽扭头看到了常跟在李玉玉瓒身边的一个护卫，叫什么来着，顾北辰，好像是这个名字，听说刀法了得。

        “李玉瓒？我不去。”

        “那属下回去复命。”

        顾北辰转身下楼，没过多久又上来了。

        “我家殿下说，他有法子让殿下你开心起来，请殿下过去一叙。”

        “不去，懒得去。”

        “那属下回去复命。”

        顾北辰有转身下楼，没过多久又又上来了。

        “我家殿下说，九殿下你不去会后悔的。”

        “李玉瓒有让你传话的功夫，他自己都走过来了。”

        “那属下回去复命。”

        男子转身下楼，再没上来。

        李纯徽喝的有些多了，她原本酒量不佳，但是喝着喝着渐渐的有点千杯不醉的架势，可是千杯不醉一点也不好。

        花楼里二楼栏杆处倚靠的姑娘们已经不见了，李玉瓒站在那里，引的楼下路过的路上的人频频抬头看他，一书生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玉瓒，没看脚下的路，扑通一声落了水。

        “有人落水了！”楼下动静不小，李纯徽脑袋有些昏沉了，转头想看一下楼下发生了何事，一扭头看到了对面站着的李玉瓒。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楼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李纯徽每次见到李玉瓒都感叹，都是一个爹，怎么他长的那么好看，那种移不开眼睛的好看。

        李玉瓒冲她一笑，楼下刚被救上来的书生以为自己见了九天仙女，只呆呆的盯着楼上人。

        李纯徽和他关系不甚亲厚，虽然不经常来往但一年到头的总会见上几面，所以面对他的容颜也只愣神一下很快收回目光。

        她喝的有些多了。留了锭银子在桌上，慢慢走下楼了。

        从二楼下来走到街上正撞见李玉瓒。

        “见过四哥，你有何事？”李纯徽见他今日似乎铁了心要和自己搭话，索性直接开口了。

        “这会倒不躲我了？”

        “何时躲过你。”我只是纯粹不想和你说废话。

        “你喝醉了吗？你醉了的话就睡吧，我派人去通知沈大人。”

        昔年她与沈江月的事情外人不知，但是宫里的几位都能猜得七七八八。

        李纯徽摇摇头，倒是让李玉瓒很是惊讶。

        “怎么？你移情别恋了？”这事本来就是秘密，但李玉瓒这个人就是有这种魔力，你从他嘴里听到啥惊世骇俗的事好像都不用惊讶，他就是能口无遮拦说出这种事情的人。

        李纯徽不愿和他多说，转身就要走。

        “哎呀，你看看你这个人！我对这方面很有经验的，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取取经。保准沈江月对你言听计从的。”

        听了这话，李纯徽的腿迈不动了，是她想的那个言听计从吗？脸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李玉瓒意味不明的笑着，拉着她的手就去了花楼的二楼。

        屋子里的莺莺燕燕已经被打发走了，但是屋内那甜腻腻的味道还是若有若无清。李纯徽随意坐在桌前，李玉瓒拿出一个小盒子，故作神秘的问她想不想要。

        李纯徽摇摇头，心道你不给我就算了。李玉瓒撇了撇嘴觉得她真是无趣。

        “我告诉你，这是我从南疆那边弄过来的药，只要你让沈江月吃了，我保证，你想对他做什么”李玉瓒话没说完，李纯徽扭头就要走。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才跟他上楼的。

        “哎哎哎！九弟你坐下，你干嘛去？”

        李纯徽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你的好方法。”

        “我和你说不要小瞧了这药的威力。”

        “你觉得我是缺这种药吗？”

        她说罢，李玉瓒不解的看着她。

        “我怎么让他吃这个药。”

        李纯徽话音刚落，李玉瓒兴奋的眼睛冒光。

        “李纯徽啊李纯徽，我的好九弟，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假正经的一个人，看你平日里挺端着的，没想到啊，你给我说实话，你之前是不是偷偷的给沈江月下过药？”

        李纯徽摇摇头，她有贼心没贼胆，而且她那时候和沈江月是两情相悦的，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她也不想在沈江月身上用这手段。她只是单纯觉得沈江月不会中这种计。

        “我可不信你！而且我这个可不是那种什么□□，这是蛊虫。”李玉瓒看李纯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而且觉得她和自己是同道中人，李玉瓒知道他那些个兄弟都不乐意和自己接触，眼下看李纯徽越发亲切。不愧和他是兄弟！

        “我和你说，你就应该谢谢我这个四哥，你想想当初你和沈江月的事情，父皇发了多大的火，恨不得立刻打死沈江月。”

        李纯徽桌下的手捏紧了。虽然过去了多年，但那日沈江月被拉到宫门杖责的情景仿若刻在她心上一样，那样一个如明月般的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宫门杖责。

        “要不是我这几年顶风作案，干了这么多不着调的事情，父皇会对你有愧疚，还让你和沈江月同时监考？你可要谢谢我。”

        李纯徽扯了扯嘴角。“你也知道你不着调。”

        “算了，你也别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了，我给你介绍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先回了。”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她就不应该随李玉瓒上楼。

        “行，我今天去你府上去。”

        李纯徽刹住脚步。

        “怎么？你不乐意？”李玉瓒难以置信的问，刚刚的对话，让李玉瓒觉得他和李纯徽是兄弟，感觉李纯徽不愿意后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受伤。

        李纯徽终是没有点头，李玉瓒拉着她欢天喜地的同她一道回府了。

        晚冬见她喝多了备了醒酒汤，给李玉瓒安排了房间。

        第二日，因着昨夜喝了酒李纯徽头疼，贪睡了半个时辰，也没人喊她，她现在身上无职位，闲散皇子一个，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快活的很。

        她因着性别问题平常屋子里不留人，自己拿起旁边晚冬留下的衣服就自顾自的换上了。晚冬听到动静进来的时候，李纯徽衣服都穿好了。

        “外面有事？”晚冬知她起来肯定第一时间进来，只能是她没守在外面，门口守的丫头知道九殿下不喜外人触碰，听到屋内动静去寻了晚冬来。

        “是，不知怎的十二殿下来了。”

        “他来做甚？”李纯徽有些头疼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朝她这里凑热闹。

        “奴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来了，本想唤醒殿下，十二殿下说不用，眼下正和四殿下在临湖水榭哪里下棋呢？”

        “下棋？”他俩能下一块去就有鬼了，李既明棋艺高超，而李玉瓒用皇帝的原话就是除了那张脸能看之外，他还有哪里可以，臭棋篓子一个。他俩还能在一块下棋。

        李纯徽心里好奇换了衣服直奔水榭而去，还没靠近就看见李既明臭着一张脸连看都不愿意看李玉瓒，低头盯着棋盘。

        “这个不算。”李玉瓒爪子一挥，将黑子收回。

        “这是你第十七次耍赖皮！”李既明沉着一张脸，恨不得掀了棋盘。

        “那我十七次都没想好不成。”李玉瓒向来脸皮厚，他说完李既明的脸色更臭了。李既明见他落字，立刻将手中白子放下。

        “不成不成，你收回去。”见他又要反悔，李既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手一挥，棋盘黑白字错乱。

        “你下不赢我就直接说，这是做甚。”李玉瓒看起来还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李既明冷哼一声。

        “随你怎么说。”

        “这是你和兄长说话的态度？！”李玉瓒说完，李既明就要捂胸口，李玉瓒显然也是知道他这个杀手锏的，连忙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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