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喂药

【长夜未央16】

        云逍和楚歌等人已安全离开山洞，黄盈盈看到云逍无恙，悬浮的心总算落地。

        山体崩塌，巨大的滑石滚落，大地不断震动，镖局的房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众人皆退到镖局的外面。

        莫离在离开山洞的那一刻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了回去，这种感觉就像在龙灵盛会那天手不禁控制地冲向擂台是一样的。

        莫离的脑海里又不断地闪现画面，这次的场景不同了，他依稀看到战火、鲜血，还有一道朦胧的人影，像是眼前覆上了一层迷离的轻纱。

        落漪看到火海中折返回来的莫离，也觉得这个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停下脚步，不觉失神。

        山中乱石无情地飞向他们，慕枫揽住落漪一跃而起，两人虽躲过飞来的横石，却重重摔在地上。

        莫离奔过来扶起他们，熊熊烈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落漪催动寒冰剑，强大的灵力幻化成一片冰雨落下，雨水倾洒之处红色渐褪，但很快又重燃起来，他们趁势一路浴火狂奔。

        外面，云逍拉扯着想要一头扎进去的楚歌，黄盈盈安慰着声泪俱下的清瑶，场面比里面还失控。

        瞬息之间，一声巨响震撼了大地，房倒屋塌，漫天尘烟，所有人都惊住了。

        废墟中，慕枫艰难地撑开堆在身上的瓦砖，他灰头土面，白衣满是血污，他呕了一口血，然后咳个不停。

        慕枫捋了捋落漪蓬乱的头发，轻抚她的脸颊，并唤着“阿落”。

        躺在慕枫身下的落漪依然昏迷着，慕枫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又自责道：“对不起……”

        慕枫打横抱起落漪，本想带她走出这片废墟，但左手的伤势很重，血红一片，不断有血液从袖口流出且滴到地上。

        一会儿的功夫，慕枫强撑的身体已至极限，视线渐渐模糊不清，他颤颤巍巍地坐倒在地，背靠着一根半折的柱子。

        即使他早就耗尽了力气，也没有放开怀抱里的落漪，直到眼前等来熟悉的人，才肯放心地睡去。

        情不知何起，早已一往而深……

        傍晚，落漪苏醒，不可思议地坐起来：“我还活着！”

        走廊里，落漪刚好碰到从莫离房间出来的清瑶，问道：“莫离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清瑶踌躇片刻：“你要进去看他吗？”

        “不用了，他没事就好！”落漪正要转身离开，清瑶随即说了一句：“慕枫他不太好……”

        落漪刹住脚：“他伤的很重吗？”脸上刚刚淡下来的忡忡神色又浓重起来。

        “你跟我来……”清瑶将落漪带到慕枫的房间。

        浓浓的药味弥漫，烛火下，落漪看见躺在床上的慕枫脸色苍白，唇色全无。

        “他的头部受到了重击，虽然淤血已清，但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清瑶掀开慕枫身上的被子，只见他的左手臂被裹了很多层纱布。

        清瑶又道：“他的左手伤得最重，大面积的烧伤，留疤是肯定的了，但手臂的机能能不能恢复如初，全看他的自愈能力了。”

        落漪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清瑶的声音很轻：“他将你护得很好，好到可以毫发无伤……”

        落漪闻言心潮翻涌，就像平静的海面泛起了层层波澜，半晌，心中淋漓一片。

        落漪的身上确实没有伤，只是消耗了太多灵力，身体感到有些疲惫而已，慕枫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烈火侵袭的那一刻，他将她护在怀里，手臂捱着灼烧的剧痛。房屋坍塌的那一刻，他将她护在身下，后背挡住砸下来的瓦砾……

        清瑶嘱咐她说：“我每天都会来给慕枫的手臂换药，而他的内伤还需靠汤药来固本培元，你们也都呛了烟，每日要按时服下解毒丸，尽快把肺部的浊物排干净才行。”

        这时，云逍推门进来：“落漪醒了，幸好你们这次有惊无险，福大命大啊！”他手里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落漪接过来：“我来喂吧！”

        落漪搅着碗里的热气，盛了一勺递到慕枫的唇边，药汤没有喝进去，而是顺着嘴角流到脖颈里。

        落漪连续喂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喃喃道：“怎么喂不进去？”

        清瑶道：“昏迷的人喂不进去药是很正常的，所以要想办法把药给他喂进去。”

        云逍对落漪说：“用嘴喂！”

        落漪微微一怔，然后把药碗递还给了云逍，说道：“云大哥比较方便，还是你来喂吧！”

        云逍推碗连声拒绝：“不不不方便，我要是喂了他，以后还怎么亲盈盈啊，还是你来吧！”言罢，他便转身溜走了，清瑶也跟着关门离开。

        落漪一脸无助，看着气息奄奄的慕枫，回想起在她尚有一丝意识时，隐约看到面前拼命支撑的慕枫，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落漪自我催眠道：“不就是嘴对嘴喂个药嘛！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救他，再说又不是没亲过……”

        落漪含了一口药，满嘴的苦味使她内心崩溃，她轻轻贴上慕枫的唇，慢慢将汤药输送进去，可还是会洒出来。

        落漪再喂时，直接贴紧慕枫干干的嘴唇，附上灵力，两个鼻头挤在一起，温热之感包裹住两瓣微凉，慕枫喉咙滚动，这下终于全都喂了进去。

        第二天清晨，落漪摸了摸慕枫的额头，有些发热，她找来清瑶。清瑶扯开纱布，整个胳膊血肉模糊，红肿滚烫。

        清瑶道：“伤口发炎了。”落漪见她刮下腐肉，缝针涂药，心中不忍跟着隐隐作痛。

        清瑶说要用凉物给慕枫降温，落漪担心冰块太冷，便一盆一盆地打井水擦拭他的身体。

        井水清清凉凉的，折腾几个来回，慕枫渐渐退热，气色也恢复了许多。

        落漪没日没夜地守在慕枫的身边，天没亮就去煎药，煎完药还要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她第一次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人。

        三日下来，慕枫依然没有醒来，反而睡得愈发沉了，时不时还要发一身的汗。

        落漪一向最吃不得苦味，对于她来说，喂给慕枫的汤药已是极苦无比，甚于黄连。为了不影响药效，她没有放任何甜物，反而硬着头皮忍受了，导致她根本吃不下一丁点东西，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冬夜的雨彻寒彻骨，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凛冽的风猛然推开了窗，一股逼人的冷气扑来。

        落漪放下手里的药碗，将慕枫身上的被子再盖紧些，然后用灵力封紧了所有的门窗。

        汤药渐凉，落漪含了一口渡给慕枫，温润的湿意在两人的唇上蔓延。

        慕枫嘴角抽动，落漪的下唇被他咬住，落漪一惊，赶忙抬身，轻薄的嘴唇被扯出了鲜血。

        落漪用指肚点了下伤口，沾下一滴血珠，她奔至铜镜前，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去血迹，看着自己带着一圈血色的唇瓣不知所措。

        翌日，唇瓣上的咬伤结痂了，所以痕迹就更加明显了。落漪很想暴打慕枫一顿解气，但看他一直昏迷不醒，又下不去手。

        落漪既气愤又无奈，揉搓着慕枫的脸，忿忿道：“你倒是睡得心安理得，你把我咬成这样，我怎么出门见人啊！”

        于是乎，落漪一连几天都带着面纱，遮遮掩掩的。她对大家说是自己体质问题，水土不服，凝滞不消，上火迹象体现在了脸上。

        每人接连劝她歇一歇，落漪不肯，她执拗，只要慕枫一日未醒，她便不能心安，若这心里的石头不着地，怎么歇都是一样的疲惫。

        第七日的夜里，落漪照常打了一盆清水，坐到慕枫的身边，用浸湿的帕子擦拭他额上冒出来的汗珠，极其顺手地解开他的上衣，毫不避讳地在里面蹭来蹭去，动作娴熟，毫不见外。

        “你在做什么？”声音虽然轻缓，但在安静的屋子里依然清晰。

        落漪抬眼一乍，手里的动作立刻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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