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护

【长夜未央17】

        慕枫醒来，微微睁开的眼睛正注视着落漪，嘴角浅浅漾开。他使力坐起来，散落的两三缕头发耷拉在前，眼眸惺忪，面色终于不再是一片惨白。

        落漪悄悄放下手，却被慕枫抓了包，她一时呆住。

        慕枫随即将落漪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松垮的衣襟左右摆动，里面玉石般的胸肌若隐若现，他笑道：“继续擦，别害羞啊！”

        落漪直愣着身子，双眸睁得大大的，有些不知所措。

        慕枫又道：“刚刚还擦得那么顺手，现在怎么就害羞了？”他一脸坏笑：“原来你是喜欢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啊！”

        落漪揉了揉眉心，心想：“这家伙睡着的时候还算乖巧，醒来后咋就这么可恶呐！”她猛然撤回手，没好气地把帕子扔给慕枫，“既然醒了，那就自己擦吧！”

        慕枫注视着带着面纱的落漪，不免心生疑惑：“你的脸怎么了？”

        落漪不语，慕枫忽增几份担忧：“受伤了？”他刚要伸手去揭，落漪往后挪了几寸，故意说道：“是啊，怕摘下来吓死你！”

        “怎么？你变成丑八怪了？”慕枫虽在说笑，但表情凝重，语气明显更焦急了。

        “如此你是不是就离我远远的了……”还没等落漪说完，慕枫便道：“不会！”

        落漪扭过头，嘴角一噘：“骗人！你们男人都喜欢漂亮姑娘，漂亮姑娘一旦变老、变丑了，你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又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肤浅！”慕枫眉头皱起，心生一计，扶着受伤的胳膊，身体微颤，□□道：“疼……疼……”

        落漪果然上当，转身关切道：“手臂很疼吗？”

        慕枫趁落漪关心之际，扯下她的面纱，面容略显憔悴，但依然白皙娇美，眼眸中带着疲惫，却仍旧光华巧转。

        慕枫不觉失神，面纱之下的容貌不是惊吓，而是惊艳。他以为落漪的脸是被房屋塌落的尖物伤到了，这下提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落漪旋即低下头，眼光闪躲，嗫嚅道：“你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

        慕枫察觉不对，擒住落漪柔软的上臂，眯眼细细一瞧，唇瓣上有被咬伤的结痂。

        慕枫不断追随落漪躲避的目光，可落漪躲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着实难缠：“我看看，这不挺美的嘛！”

        慕枫不禁笑道：“你是在躲这个么？”说话间，他伸手轻轻抚上落漪唇瓣上的痂印，“我咬的？”

        落漪扒拉开慕枫的手：“我馋肉了，自己咬的。”闻言，慕枫绷着笑，实在没忍住，噗嗤出来。

        落漪被气得眼里着火，头顶冒烟，疾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吃不进去药，需要靠喂，我才变成这样的！”

        慕枫仍然笑个不停，落漪避开他受伤的胳膊，四处掐他的肉，恨得牙痒痒：“笑……我让你笑……”

        慕枫痛得“啊啊”直叫，看到落漪涨红了脸，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臂去抱她，“好阿落，不生气了，是我不对，我承认错误！”

        落漪推开他，气哄哄道：“你刚刚是不是装的！”

        “我没有……我是真的很痛。”

        落漪站起来，慕枫问：“你要去哪儿？”

        “你不是很痛嘛，我去找清瑶给你瞧瞧。”

        “这么晚就不要打扰人家休息了。”慕枫干声咳了两下：“嗯……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缓解疼痛。”他拍了拍床榻，眼神示意，落漪又坐了回去，道：“什么办法？”

        慕枫的上半身前倾，两人四目交接，烛光的颜色十分暧昧。

        落漪猜到他的心思，欲躲之时，慕枫对着她的嘴唇吧唧了一口，美滋滋道：“好像不是很疼了……”

        落漪举起拳头势要揍他，慕枫闭起眼欣然接受这温柔的一击，落漪再次无奈地放下了手，慕枫随之拉着她躺下。

        落漪警惕道：“你干嘛？”

        “睡觉！”慕枫用手指戳了下落漪的眉心，“看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然后将受伤的手臂搁在她的身上。

        “要睡我也回去睡。”落漪正要起身，慕枫很心机道：“别动！手疼！”落漪只好乖乖偎在他的怀里。

        慕枫温然道：“就在这里睡吧，我还需要你照顾呢！”后来他回想，若不是落漪有意放纵他，他也不会次次得逞。

        落漪阖上眼，困意速然而至，慕枫在她快要睡着时问道：“阿落，北海的千灯节快要到了，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落漪迷迷糊糊地答应了，慕枫对着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就这样，他抱着落漪睡了一宿。

        午时，慕枫醒来后发现落漪已不在身旁，他穿上衣服到处找了一圈，看他之人皆憋着笑。

        云逍捧腹走了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怕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无赖了……”

        慕枫俯首看着井水里的自己，醒目的两个大字写在脸上，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街巷拐角处的一家面馆，一二三四五碗素面摆在各自的面前。

        昆仑弟子吃素，青瑶也是，落漪不好当着大家的面食荤，可她好想要一份香喷喷的牛肉面。

        内心狂叫！！！

        院落里，慕枫气冲冲地瞪着楚歌，表情憋屈极了，因为他好几次的越狱都被楚歌一一拦了回来。

        落漪说慕枫重伤未愈，需好生留在房中静养，便让楚歌死死地看住他。

        街上，落漪看着成双成对、有说有笑的背影，他们关注的落漪提不起兴趣，落漪好奇的他们无动于衷，越发后悔了，应该把慕枫放出来的。

        五个人，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若此刻慕枫能陪在身边，人是烦了点，但她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寞地跟在大家的后面。慕枫会投其所好逗她开心、顺她心意，还有就是惹她生气。

        这时，一个瞎眼婆子拉住落漪的胳膊，声音沙哑：“姑娘，算命吗？”

        落漪打量一番，她紫黑色的衣袍破旧，身材佝偻，手拄着一根粗重的拐杖，满头白发，肌肤苍老，脸颊上有被连衣帽遮掩的几道疤痕。

        “算！”

        落漪跟着她进到一个布帐里面，她僵硬的双腿行走艰难，两人对坐在伏案的两边。她没有像其他算命先生那般摸脉掐算，而是似笑非笑，笑而不语。

        “婆婆可算出什么了？”

        “算出姑娘将有一劫……”

        “怎么说？”

        “姑娘可知冥幽剑？”

        落漪的思绪一下子密紧起来。

        二十年前的神魔大战，冥祖的肉身被摧毁，残留的魂魄寄身于一把凶剑上，名叫冥幽剑。

        这把魔剑只有冥幽王的血脉才能将其唤醒，一旦被唤醒必见血光，落日崖之役后，冥幽剑就被封印在了昆仑的伏魔洞中。

        瞎眼婆子接着道：“如今冥幽王的血脉已经出现，尘封已久的冥幽剑即将醒来，冥幽的鬼火即将重燃，冥幽即将成为天下主宰……”她越说越兴奋，不禁失笑：“你有没有听过冥幽一出，天地失色，彼岸花开，阴阳两隔……”

        瞎眼婆子突然撑起身体，手掌猛击伏案，直视落漪，眼中带着杀意：“彼岸相思无尽，奈何生死执念，黄泉一路泪眼，忘川来世不见……”

        落漪一怔：“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的劫难……”

        刹那间，布帐爆开、塌下，两人从裂口飞身而出。

        落漪剑指瞎眼婆子：“你究竟是谁？”

        “杀你之人！”瞎眼婆子以拐杖相抵，两人着地时漫天飞尘，云逍等人闻声赶到，凌厉的剑气将一旁闲置的摊铺劈成了两半。

        落漪又开始头痛欲裂，这种感觉她已经在长林东街经历过一回。她拄着手中的剑，剑头扎入泥土里，眼前的画面摇摇晃晃。

        “是你！东街大火那天隐藏在暗处的人。”

        瞎眼婆子的嘴角勾起。

        暗地里有一支毒镖袭向落漪，青光划过，莫离毫不迟疑，用尽全身的力气奔向她。

        莫离一把抱住落漪，立即向侧方闪躲，橙黄色的余晖倾落，明朗的少年耀眼生花，落漪抓着莫离的衣服，上半身完全依偎在他的怀里。

        落漪以为她们逢凶化吉了，可终究没有逃过这一劫，莫离为了救她，背部中招，慢慢陷入昏迷，倾靠在她的肩上，瞎眼婆子随即不见了人影。

        落漪心神不宁，不停地在门前徘徊，黄盈盈见她忧心忡忡，上前安慰：“你不必太担心了，清瑶医术超群，莫离一定不会有事的！”

        落漪轻轻点点头，可心脏始终跳动得厉害，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过了许久，清瑶从房间出来，落漪最先跑过去，问道：“莫离的伤还好吗？”

        清瑶摇头叹息：“不容乐观，他中的是来自南疆的一种蛇毒，若不及时解毒，可能会危及性命！”

        正如落漪所预感的那样，此刻的心脏跳动得更厉害了。

        “那蛇毒该如何解？可否以毒攻毒？”黄盈盈又问。

        “如此太冒险了，这蛇毒复杂，毒性尚未可知，留给莫离的时间根本支撑不到我配出解药。若服下毒药的毒性还没有此蛇毒的大，那么只会适得其反，如果两种毒药一块爆发，神仙难救，只有另辟蹊径了……”

        落漪眉心一紧：“逼毒？”

        清瑶颔首：“我暂时克制住了莫离体内毒性的蔓延，如今这世上能有此等修为和功力逼出蛇毒的应只有师尊了！”

        云逍道：“那我们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动身回昆仑。”

        夜深了，落漪仍然无法入眠，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落中央，望着天空。

        浓墨的夜色笼罩着整座孤城，晚风似刀，远方传来青鸟阵阵的哀鸣，甚是悲凉。

        慕枫上前，给她披上了一件御风的斗衣，说道：“想去昆仑就去吧！我在北海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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