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很快就到了小冉妈出院的日子，当天大姐静冉一大早驱车从北京赶到保定。

        临近中午，姐俩一通电话，小冉就让文特下楼到停车场接大姐，让爸去办出院手续，自己陪着妈，收拾收拾东西。

        大姐和小冉两个一看就是姐妹，文特记得自家闺女两三岁在岳母家过年时，还差点搞混了姨妈和亲妈。

        姐夫郭栋随同而来，作为一个博士毕业，现在名牌大学任教的老师，郭栋身上没有人们印象中的清高知识分子形象，每次回保定都十分健谈，乐于和村里大小长辈拉家常，是个十分讨大家伙喜欢的人。

        文特则不善于交谈，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说话聊天有些不擅长，很可能把天给聊死聊尬了，喜欢独处和看着自家还小的孩子，因此给人的印象有些不好接触，小冉总是寒碜文特除了和姐夫郭栋长的像之外，其他都拍马赶不上。

        确实，文特和姐夫郭栋都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模样的确有几分相似，有时候文特还怀疑是不是小冉看着大姐和姐夫眼热，找对象的外貌也对标大姐来的。

        就拿装修房子买家具电气，牌子型号啥的小冉都照着大姐家的来的，小冉对此名曰，省心省力省钱。

        有时候文特自我心里安慰，自己的个头要比姐夫高点。

        大姐和姐夫走进病房，文特在后面提着大袋子小袋子的儿童衣服鞋子，小冉一看乐了，“这是姐你给我家小子的衣服吗？怎么这么多？”

        “可不是嘛，这不都给你拿过来了嘛，你就挑着捡捡看哪件合适就给你家小子穿吧。”大姐和小冉说着，瞅向了坐在床边的小冉妈，接着说到：“妈你这精神头可以啊，别老是在家待着了，去我那里给我带两天孩子吧。”

        小冉妈刚开始挺开心的笑着说行啊行啊，突然就又大哭了几嗓子。

        “哎呀，哭啥哭，你两个闺女都来了，妈你不开心是咋的，吃你家饭了还是穿你家衣服了。”大姐有点无奈又有点开玩笑似的说到。

        小冉正准备找出两件衣服看看，扭头说到：“文特，你拿上来干啥，今天就回家了，直接放咱车里多好。”

        文特苦笑了一声：“忘了拿车钥匙，车钥匙不是放在你的包里了嘛，我把衣服都拿出来了，走到咱家车跟前才想起来，干脆就直接提上楼了，反正也不重。”

        “你办事没一个让我放心的，费劲！”小冉看着几大袋子衣服说到：“待会你再提下去吧，折腾。”

        “大冉来啦，还有郭栋坐下歇会歇会，东西都收拾好了，休息一会咱们回家吧。”侯自书办完出院手续，进来了说到。

        “谢谢爸，爸我不累，开车坐了一路，站会刚刚好。”郭栋对自己老丈人侯自书表示感谢，接着说到：“妈精神头多好，我们也不用多休息了，直接回村里收拾你们二老的东西吧。”

        “收拾什么收拾，这都中午了，休息一会先去吃个饭。”大姐这时发话：“去哪里吃啊爸，医院门口有什么好吃的吗？”

        “没什么好吃的，在医院食堂吃点得了。”爸说完看到大姐脸色不对，想了想又接着说到：“门口有个羊汤馆建东说挺不错的。”

        “羊汤馆？爸你能吃吗？”小冉提醒到：“爸你能吃羊肉？”

        “哎呀，忘了，那我自己去食堂买点吃的？”爸这时看向小冉，用询问的语气说到。

        小冉没搭理爸。

        最后大姐拍板，先把东西收拾下楼放车里，开车拉着二老往村里走，打算沿路看着找一家看着不错的炒菜馆，再吃完饭回家去。

        两个汽车一前一后走着，姐开车在前，小冉指挥文特在后面开着车说别跟丢了，抱怨文特开车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利索，说看姐开车多快，一不留神过个红绿灯你就跟不上了。

        文特无奈，大姐性子比较开朗大方利索，车子开的在城区也稍显快捷，自己确实得打起点精神跟着。

        快出城区了，姐两个通电话终于商议选定好了一家饭店。

        这是县城郊区边缘的一家饭店，旁边是一座加油站，外面看着挺不显眼，不过走进去还算宽敞，饭店例行的装修比如养鱼池子，假山，菜品摆放等一个都不少，还摆了一个古时的木头轿子装饰在刚进门的位置。

        饭店里面充满了烟酒味，烟的味道尤其突出，整个饭店的走廊充斥着南来北往肆意烟酒的味道。

        找了个靠里的包间，点菜的任务大姐和小冉当仁不让，文特和郭栋都是点啥吃啥的态度。问爸，爸只吃素，问妈，妈说不知道，你们点就行。

        “主食你们想吃啥，面条还是米饭？”姐俩研究完花花绿绿的菜谱，把点主食的易选项甩了出来。

        “我来碗米饭吧。”姐夫说到。

        随后大伙纷纷都说吃米饭。

        菜陆续端了上来，大家正吃着，侯自书时不时的瞅瞅小冉妈，看到小冉妈埋头一直吃口味较重的几道菜，有点忍不住了，过了一会说到：“李英你别吃这个了，这个太油了，还有那个太甜了，米饭也少吃点，都对你血压不好……”

        “哎呀，真是烦。”小冉妈嘀咕抱怨了几声。

        “妈你别听爸的，想吃啥多吃点，别总捡着一个菜吃就行，爸你也是，平日里给妈做点好吃的，别天天煮杂粮挂面吃。”大姐这时力挺自己妈，让妈多吃点。

        “就是，妈你吃你的，就爸那个胆小劲，吃点饭菜咋了，多吃点好的身体抵抗力才好。”小冉出声支持到。

        “吃太多对妈确实不好，再说这里的饭菜口味是有点太重了。”姐夫郭栋貌似吃了两口，就停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在一旁看着手机，听到姐俩的话后，也加入了讨论。

        “哎呀，你们不知道，你妈她吃的可多了，尤其是外面的饭菜，一吃血压就高，医生说了要少盐少油，血压一高就犯头晕，你妈看着不爱动弹，我一不在身边倒是喜欢自己溜达了，这次为啥摔倒了，还不是因为我出去买东西，告诉她了你最近血压有点不稳定，不要乱走，你妈不听话……”

        爸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小冉妈的不是。小冉妈也不搭理侯自书，专心一门心思吃饭。

        文特吃了两口，口味还行，颇有东北菜的风格，估计是哪里请的东北菜大厨掌勺，看这饭菜颇多的份量就差不了。自己没有加入讨论，自己这口才，能少说点就少说点话。

        过了一会，小冉妈吃着吃着突然咳嗽了一身，侯自书赶紧用手挡住小冉妈咳嗽的嘴，说怪好的菜，吃慢点，咳嗽时记得扭头啊。

        “妈你注意着点，怪不得孩子们回来吃饭不愿挨着你，咳嗽时候扭个头或者低个脑袋，哎爸，你快给妈擦擦嘴。”大姐看到妈的嘴角都是饭粒，口水也留了出来，自己却浑然不觉，仍然在吃，赶忙指挥着爸给小冉妈擦干净。

        “妈是不是又没带假牙？”小冉这时问到。

        小冉妈牙齿都掉光了，小冉跟文特有次说是妈生大姐后身体就不好了，牙齿松动，生完建东和小冉牙齿就彻底不好了，小冉心疼妈，说估计是身子底子就不好，生完他们兄妹三个身体更差了，那年头还吃不上点好的，营养跟不上。

        “哎，忘了，不带了。”小冉妈嘀咕着。

        “爸你得记着点，不要嫌麻烦，假牙要是不带，嚼不烂东西真的容易噎着，对消化也不好。”大姐也对爸嘱咐到。

        “你妈妈她不爱带，有时候吃着饭就把假牙给吐出了，说不舒服，我说过好多次，没办法了都。”侯自书也对着女儿们委屈到。

        吃到快结束时，小冉给文特使眼色，让文特赶紧去结账。

        文特去饭店前台一问，没想老板说老早一位男士就给结完了，文特想着姐夫中途借口去了趟厕所，估计是那时候。

        回到餐桌，小冉知道后，半开玩笑说文特你个没眼力劲的慢性子，催着赶着去花个钱都花不掉。

        “一顿饭钱，又不是特别贵，哪天你们请我们吃顿好的。”姐夫替文特解围。

        终于吃完了饭，驱车回到文特的岳父岳母家，印象中的农村是不是很宽敞？根本不是，村中小路窄小且崎岖不平，两辆车来个碰头，其中一辆车必须退让好久一段路，才能找到稍微宽敞一点的路段让大伙顺利通行。

        因为道路很窄，汽车根本拐不进去侯自书家院子，每次回来，车子只能直直开到路尽头的五叔家，五叔家的大门正冲着道路，只要是白天家里有人，大门都大开着。进出十分方便。

        幸好两家挨着，这次小冉妈摔倒，还是五叔开着汽车送的去医院。

        “是静冉小冉回来了。”五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出来了。五婶家两个儿子，都在读研究生。看上去很年轻，头发染的黑黑的，样子上一点也看不出是小冉的长辈。

        “五婶，五叔这时候中午不在家啊？”大姐打招呼，看了看五叔家屋子里没人再出来。

        “你五叔干活去了，中午不回来了，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抽烟喝酒去了。”五婶日常调侃自己的丈夫。

        下了车，侯自书陪着小冉妈慢慢往家里溜达的时候，大姐和小冉告别了五婶，就赶往家里，在爸妈的卧室衣柜里收拾衣物，文特闲着无事，打量了打量这个自己其实很熟悉的院子，院子很宽敞，两边种满了菜，显得中间的道路特别窄，过汽车是不可能了，只能勉强走走农村的电动三轮车。

        文特想上厕所，在院子角落里的厕所犹豫了一下，弯腰进去了，厕所顶棚太低，不弯腰肯定会撞脑袋，还得打开手电，厕所里没有窗户，原来有个灯泡，但是已经坏了。

        农村是那种旱厕，厕所后面挖一个大坑，这个坑用砖头围起来当作猪圈，是用来养猪的。侯自书家院子里的这个现在早就荒废了，成了一个单纯的粪坑。

        小时候文特对于这种厕所毫无感觉，本来自己农村出来的，家里厕所也就这样，孩童时期蹲便时一大乐趣就是低下头看猪圈里的大肥猪吃自己的排泄物，长大了进去城市里生活了，虽然总被小冉调侃自己不爱干净，但也受不了村里的厕所了，想想都恶心反胃。

        从厕所里出来，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文特想着哪天劝劝兄妹三个修一修厕所，实在是太破旧太脏了，几乎就是一个危房。

        刚想去看看收拾的怎么样了，其实文特想着爸妈出院后自己和小冉就直接回天津去的，无奈小冉想着回老家看看，说是看能不能带点老家自己种的的新鲜蔬菜回去。

        刚走到门口，从爸妈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小冉的抱怨声：“爸，你看看你，不是我们总说你，我去年前年给你买的几件衣服，你怎么都没穿，包装都还在。”

        文特走进屋子，看到小冉妈坐在床边，大姐和小冉收拾了一堆衣服在床上，小冉指着一堆包装完好的衣服在跟爸质问到。

        “哎，我这不是有的穿嘛，你买的这几件我给忘了，呵呵。”侯自书边笑着边解释到。

        “不准笑了爸，怪好的衣服，你要说穿旧了穿脏了也好，可你看看这件，让老鼠给咬的。”大姐拿出一件包装完好的衣服，指着被老鼠咬出来的一个大缺角说到。

        “哎呦，快打开看看，补补看看还能不能再穿。”爸这时也惊讶到：“屋子里怎么还有老鼠这东西进来啊。”

        “不用看啦，咬成这样子了，还怎么穿？”小冉气鼓鼓的说到：“这么大的一个洞，直接扔了算了。”

        “哎，真是没想到屋子里有老鼠。改天我再去买点耗子药去。”侯自书看着被咬坏衣服也怪不好意思的。

        “爸就你这样，谁还愿意花钱给你买衣服啊。买了不穿，放着给老鼠吃。”小冉真的有点生气了，“你看看你一天天穿的脏的破的，我们是没给你买新衣服吗？还有妈，每次我们回来给妈换身衣服，再回来，妈穿的还是我们上回换的。爸你更是，买了也不穿，身上这身直接换都不换，你这出去是磕碜谁呢？是给谁寒碜看呢？”

        “哎呀，越说越离谱了，我这不是忙起来给忘了嘛。”侯自书勉强解释到。

        “忙啥？你一天天的忙啥？家里的地也不用你种了，猪羊都不养了，出去干活更是也不用了，也就院子里那点菜能有多少事？要不院子里我们都给你铺上砖，省得你再伺候院子里的那点菜了。你把自己打扮干净点，把我妈打扮干净点不行吗？”大姐一旁虎着脸，转头对妈说到：“妈你也别总是在一旁乐，你也不说说爸，爸这不知道收拾，总是偷懒你也不管。”

        “呵呵。”小冉妈乐呵呵的一旁看着，“傻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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