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知不觉，爸妈已经在大姐家住了半个多月，文特还记得当天从保定老家返回天津时，小冉仍旧气鼓鼓的埋怨着爸，并跟自己赌气发誓说再也不给爸买衣服之类的。

        约定好去北京大姐家的前一天晚上，小冉拉着文特去逛超市，买了不少干果零食准备带回去，然后在超市门口的中老年服装专卖店里，给妈挑选了两件外套，给爸侯自书买了一件外套，一双鞋子。

        去北京的路上，文特问爸妈在大姐那里住的还习惯不，小冉在后车座抱着老二说到哪能啊，和姐聊天，姐大都是抱怨爸的，爸也给自己打电话抱怨姐的不是。

        “怎么回事，因为啥事互相抱怨啊？”文特边开车边疑惑到。

        “其实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候我觉得爸太敏感了，夹杂着一些大男子主义吧可能，或者封建思想啥的，拉不下脸来总是干一些家务，我以前跟你说过吧，以前爸妈总是吵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爸这人不爱做家务，也不挣钱，记得小时候，我爸我妈两个人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爸躺着看电视去了，妈却还得收拾这儿收拾那儿的，做一大家子的饭菜，你说都是在外面干活，回到家爸躺着，妈更忙活了，印象中我几个叔叔家可不是这样，几个叔炒菜做饭都是一把好手，这样一对比，你说妈能不抱怨吗，现在爸妈在姐家，姐下班回家，然后指挥爸去做个饭炒个菜啥的，我觉得爸心理难免有点不平衡了。”

        “哎，做饭做家务爸就不开心了？爸没拿出点为父的威严？”

        “爸那样提啥威严，不开心也得憋着，去帮着带娃了又不是去度假了，我爸这人小心眼劲，你可得注意了。而且爸可惹不起我姐，他只敢跟我抱怨抱怨，估计也不敢跟哥抱怨。哥最近忙活装修北京的房子，还打算过完年在老家请乡亲们吃顿结婚酒席，到时候咱们得出钱出力。”小冉逗着老二，亲了亲胖嘟嘟的脸蛋，逗着老二说到：“小心眼，不让亲，我偏亲。”

        儿子拿小手嫌弃的推开妈妈的强吻。

        “哦，说真的哥结婚比你这个妹妹都要晚，在村里可不常见啊。”文特开着车，余光扫了一下副驾驶的大闺女，“咱们都二胎了，姐家老二也都快上幼儿园了，哥怎么沉得住气的？”

        “唉，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哥，他前几年心思不在这，爸妈没办法，钱啊啥的也都不是主要的，哥他天南海北的跑是为了…。”说到这里，小冉顿住了，话题一转，“今晚我们去哥那里睡一晚，床要是不够大，你就得打地铺。”

        文特没再接话，话说大姐静冉和三妹小冉两个长的十分相像，也都随爸妈的模样，都是下巴稍尖，略微丹凤眼，随爸妈的身高，都是中等的个子，不高不矮的，姐俩和爸妈站在一起排照，一看就是全家福。

        但是二哥建东就不一样了，国字脸，模样和爸妈相差十万八千里，个子也很高，印象中小冉整个家族村里的男的好像没有个子特别高的，二哥站在全家福当中那模样气质更像是个女婿，怎么也不会让人认为这是有血缘关系的家庭一员。

        记得初次和二哥建东见面，小冉介绍这是我二哥，文特愣了愣，然后角落里文特私下里问了句，“亲的？”

        小冉可是给了自己几天脸色，警告文特这种话不准再提及。

        来到大姐家，大姐家原来的房子是大学的福利分房，单价极为便宜，但是位置也较为偏远，每天大姐和姐夫郭栋挤地铁，先要排队，每天早晨都要等好几波地铁才能挤进去，文特曾有幸体验了一下，被挤得现在回想起来那次还心有余悸。

        后来姐夫有幸摇到了北京车牌，买了车，又得忍受北京的堵车。咬牙坚持了两年，省吃俭用，又拼命拦下几个科研项目，终于攒够了首付，也借了点钱，买下了挨着大学的这座房子。

        姐夫郭栋这样上下班可以步行，房子同样离静冉的单位也很近，几站公交车的距离，终于不用再忍受北京人挤人的长距离公共交通了。

        小区有些老旧，是八、九十年代的多层砖房，停车进小区，如果没有住户迎接的话还需要收费。

        走过富有年代感的楼梯，水泥抹灰没有贴砖的那种，进屋就是一个小客厅，三四平米大小，客厅里只能放下一张小桌子，一侧的椅子是靠墙定制的，不能搬动，客厅后面就是卫生间和厨房。两侧分别是两个卧室，卧室与客厅相比倒也宽敞。

        大伙都在主卧室里坐着歇息聊天，主卧里有个小沙发个和小茶几，客厅坐不下这些个大人和孩子。

        小冉挨着妈坐下，拉着妈夸赞精神了不少，看这双手洗的也干净，指甲也看样子是时不时修剪的。

        大伙这次商议好了中午在姐家附近一家饭店聚餐，闲聊了一会就都驱车赶往饭店，到了之后几个孩子绕着饭桌跑闹玩耍，侯自书扶着小冉妈坐好，乐呵呵的看着孩子们玩闹，时不时嘱咐几个孩子注意点别摔倒了。

        二哥建东这时还没来，说是路上堵车了，姐夫郭栋调侃起了北京的城市道路交通，说瞧瞧，从天津过来的准点到了，从城南到城北的堵车迟到了。

        静冉说郭栋你可别贫了。

        “姐，爸做饭有进步吗？”小冉打趣爸到。

        “哎，有进步，有很大的进步，勉强能吃了，哈哈。”大姐在一旁很是配合小冉。

        “看这多少年了，做饭这事爸一直糊弄妈你呢。”小冉扭头跟妈告爸的状。

        “傻闺女，呵呵。”小冉妈这时也难得笑了笑。

        爸在饭桌边上挨着小冉妈，也很拘谨的干笑了两声。

        二哥建东这时姗姗来迟，这次来还带着自己刚领完结婚证的妻子冯佰乐，就差在老家办场酒席了。因为佰乐也是从农村来的，城市里就不办酒席了，打算直接给单位同事发个喜糖完事。

        建东拉着冯佰乐，给文特介绍，其他人都见过面了，冯佰乐给众人的感觉就是挺漂亮的，很惊艳，虽然只有文特没见过，但今天估计是第一次和全家人一起吃饭，因此还特意梳妆打扮一番，更显的光彩照人。

        小冉扭身过来咬文特耳朵，说嫂子长的好看吧，咋样，身材高挑，皮肤也白，羡慕我哥不。

        声音不小，大伙明显都听见了。

        这时交谈声音小了下来，大人们都瞅向文特，打算看看文特这个闷葫芦咋回答这个对一般人着实有些难度的问题，估计有些人都在想怎么救这个小场子了。

        文特顿了一下，哈哈轻笑了两声，说哥找的对象能差吗，但自己根本用不着羡慕，哥肯定是以自己大姐和妹子的双重高标准来的啊。

        小冉笑骂文特虚伪，不过明显这个回答过关了。建东也夸文特这个回答好，哪里虚伪了，今天必须喝点。

        姐夫郭栋赶紧阻止，说喝啥喝，酒都没买，还都得开车。

        文特也为自己的临场发挥点赞，暗自松了一口气。

        后来小冉给自己科普，告诉家人为啥都早早认识了嫂子佰乐，而且很熟悉，只有文特自己没见过。

        原来佰乐和建东高中时就认识了，简而言之，姐兄妹三个先后都上的一所中学，还都见过佰乐，佰乐和建东双方班级挨着，一个高大帅气帅哥校草，一个高挑白皙美女班花，两个人在学校眉来眼去，嗯，小冉的原话就这么说，但是迫于学校禁止早恋的不成文规定，只可惜当时两个人手都没牵过几次。

        而且双方家里多少都知道点，不过双方家长辈看两个娃也没有去进行有可能弄出个小娃娃的危险行为和觉悟，也不影响学习啥的，就没怎么过问。

        当时吧还是单纯，哪像现在，初中，甚至小学大一点年级的都有在大街上楼楼抱抱上嘴亲吻的。

        大学时两个人考上不同的大学，分别在中国的南北，距离实在太远，那时候手机都还是奢侈品，双方慢慢没啥联系了，各自的村子距离得也很远，默认这个高中朦胧的恋情基本就断了，各自在自己的大学也谈起了对象，不过大学毕业了都没能修成正果。

        毕业后建东找的工作一年到头随项目天南海北的跑，没有几个女孩愿意陪着，佰乐算是个大美女，真是应了美女在电视剧中情路坎坷的套路，被两任只是贪图美色的渣男伤够了之后也不再找对象了，在北京一门心思工作，都快拖成众人眼中的大龄剩女了。

        直到去年偶然一次北京的高中同学聚会，也幸亏建东当时在北京，有个热心的同学和建东佰乐双方都留着联系电话，一合计，把两个人忽悠过来出点聚会的份子钱，顺道看能不能促成几桩或拆除几桩婚事，结果两人一见面就知道来对了，交谈后，都还单着，真是大喜，这下好了，都省去互相了解了，各自的情况，家里的情况都门儿清，两个人聊着聊着就不约而同的说了句要不咱俩个结婚吧。

        建东也因为要和初恋结婚了，下定决心安定下来，不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自己和妻子岁数都不小了，尤其是妻子佰乐，生孩子这事再不提上日程就真成大龄孕妇了，于是赶紧辞退了外地的工作，搜刮了一遍亲戚的钱包，在北京郊区风风火火买了房，找了个做办公室上下班的单位，准备开始两点一线的新生活。

        “姐，你说同意修修老家的院子吗？”建东坐下问姐。

        奇怪的是姐应该听到了，不过没搭理建东。

        建东没再问，转头问小冉，说上回跟她们提的打算修修家里院子的事，小冉有没有意见啥的。

        小冉看看姐，姐只是抱着孩子吃饭，明显不想搭理这个话题。

        这时姐夫郭栋说到：“没问题，建东的提议我觉得挺好的，给老家修修院子，厨房再装个上下水管道，挺好的，省得每次回老家都得用水桶从井里提水到厨房。”

        大姐最近不爱搭理建东，小冉跟文特说过，原来主要的争执在于花钱给爸妈看病这块，当时建东私下托层层关系联系了一个专家，请过来给妈看病，花了不少钱，这在大姐看来建东是被“宰熟”了，专门花钱请专家跑一趟着实有些多余了，按照大姐的意思，本来一万块钱下来的住院费用，这下子直接干到了小两万，钱都是姐兄妹三个平分的，你这是直接拉高了每个人的负担，这倒是其次，主要的是母亲的病都这么多年了，看过的专家医生也不少了，只能日常锻炼维持现状，母亲的病现在就没办法治疗康复，这钱花的实在冤枉。

        现在又要修老家的院子，换成其他时间大姐我不反对，可你建东最近又是买房又是刚在北京找了个坐办公室的新工作，收入并不高，瞎折腾个啥，合着这钱不是你一个人出，自己就不心疼咋的。

        建东原来也还有点莫名其妙，大姐这是阴阳怪气的干啥呢，经姐夫郭栋提点才清楚了大姐的意思，但是在给母亲看病这块，建东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哪怕有再微小的希望，当儿女的有能力也应该试试。

        至于修修老家的院子，自己怎么也要在老家招呼乡亲们办个酒席，说句不好听的，老家的院子基本就是个荒废状态，爸妈在这块是不顶事的，只能兄妹三个商议。

        “姐，家里的院子和房子你也知道，爸不知道收拾，那房子怎么也得简单装修一下，要不然哥办酒席时也不好看啊，再说屋子里不得装一个婚房出来啊。”小冉这时过来劝了劝姐，“哥的意思是趁着他结婚，也正好修修老家的院子房子啥的。”

        “哎，还是小冉疼哥，再说简单整整也花不了多少钱。”建东赶紧说到。

        “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如果只是给我和建东在老家办场酒席请请乡亲们，除非在老家常住，否则村里根本不用装修啥的。”佰乐也听出来了，因为和大姐小冉其实都很熟悉了，也不避讳自己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装修，就是简单整整，你这几年没来过我家，老家真的得收拾收拾，不然让父老乡亲看了笑话。”建东跟妻子佰乐解释到。

        “哎，你们说是啥就是啥吧，修修院子也挺好，照你说的中间小路铺个砖，前台安个栏杆，厨房装个上下水管子，建东你打算啥时候回去弄？花费多少记得列个单子啊。”大姐也终于松口了，同意了之前建东的提议。

        大姐说完就不再搭理建东，建东又不死心想拉几句家常，静冉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基本就是带着嫌弃和不耐烦的嗯，啊之类的回复，精力全放在娃和饭菜上，佰乐一旁瞅着姐弟两个忍不住偷偷的乐。

        “哎，必须喝点酒，回去的时候叫代驾，咋样？”建东看姐不搭理自己，又想活跃气氛，再次提出了要喝点酒的建议。

        “你喝酒？问过佰乐了吗？还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小冉说着瞄向佰乐的肚子。

        “额，还是不能喝酒。”建东这时也蔫了。

        “文特和姐夫也都没办法喝，都带着孩子来的。”大姐听到后更是直摇头。

        “要不少喝点，喝不醉的那种，一人一杯低度数的白酒，咋样？”建东还是不死心，他以前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陪公司领导吃酒，加上自己又确实喜欢酒，这样的聚餐不让自己喝点，实在是觉得难受，吃大菜都觉得不香了。

        “滴酒不沾，还有戒烟。你傻啊，这是备孕手册上写的，今天不能喝酒，以后你要是偷摸喝了酒，我知道了就通知大姐小冉还有爸妈他们，让你当大家面做检讨。”这时佰乐也板着脸了。

        “佰乐我错了，我没啥侥幸心理了，哎，你们也别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啊。”建东彻底蔫了。

        文特看着小冉一大家子吃吃喝喝，拉家常，斗嘴贫嘴，自己也时不时插几句话，却也忽然注意到岳父侯自书十分沉默，他好像把自己收缩在椅子上，不愿大伙注意到他，吃菜也就吃挨着自己最近的一样青菜，貌似胳膊都不愿伸长一下，好像只想着大伙别注意到他。

        小冉也和自己说过，爸这人在外面太拘谨，太不大方了。小冉妈倒是一直大口吃饭，胃口怎么也看不出是个虚弱的病人，可能疾病确实没有影响胃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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