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书房的秘密

沈云临被李玄带到一个厢房安置，他没有说任何话就离开了房间，亲自站岗看守。她坐在床上用力挣了挣手上的麻绳，绳子纹丝不动。来之前她便下了赌注，赌赵西堂一定会留下自己押送回京领赏，这样她就有时间再去一趟赵西堂的书房，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格子下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格子下面的东西，一定与父亲有关，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入夜，她便有机会了。

        “太守。”

        门外李玄的声音响起，房门被人推开，赵西堂亲自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沈云临注视着他，他的到来是她的意料之外。

        赵西堂扫了一眼对他充满防备的沈云临，然后将酒菜放在桌上，对门外的李玄挥了挥手道：“绳子解开。”说着，他把她随身的匕首仍在她身旁。

        “是。”李玄走进来，将沈云临手上的绳子快速解开。

        “你想干什么？”沈云临不知赵西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西堂道：“吃好了，好送你上京，快吃吧。”

        最后三个字似一击重锤击中了沈云临的记忆，那时她还年幼，父亲对她比对大哥和二哥更为严厉，而那时候的赵西堂经常背着父亲给她带吃的，还因为偷偷带她去打鸟而被父亲惩罚过，可如今……她缓缓起身，站定了，看着赵西堂道：“我大哥呢？”

        “跑了。”赵西堂说着，俯身伸手给她倒满了一杯酒。

        沈云临道：“你把他怎么了？”

        赵西堂道：“沈云羽可不像沈墨，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便放弃了挣扎，可他，带着自己的心腹，杀出了重围，不过我记得我的箭从他身上穿胸而过，可能，已经死在了某个地方。”

        沈云临的眸地顿时升起一丝怒意，双拳慢慢紧握，握得颤抖都不肯松手。

        “我劝你还是安分些，不然我动动手指头就能捏碎你。”赵西堂丝毫不在意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即便是如此毫无人性地说出当时的情景，也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沈云临只觉得心口一股气憋得厉害，让她窒息，让她脆弱，又让她更加强大，“既然你毫不避讳，那么将情形告知于我亦是无碍。”

        赵西堂背过了手去，屏息抬了抬头，凝视着她，良久，他才说道：“定阳你可熟悉。”

        “当然。”

        “那定阳身后是谁？”

        “番域都城西锦。”沈云临眉头一簇。

        赵西堂道：“番域是大临的附属国，长年依附大临，虽是小国，可西锦作为一座盐城，向来为众多势力争夺之地，它给大临带来的无限财力想必你是清楚的，他国欲取西锦，必先打通定阳，唇亡齿寒，一毁俱毁。这其中，大尤想要西锦的野心，比周遭部落更为强烈，而大尤部落与我大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昔年□□亲征大尤，兵败被擒，大尤之王将□□挫皮削骨，做成他部之王座，多少年过去了，□□之魂如那凄凉孤魂无处归家，日日受此屈辱，此等国仇，大临每一个百姓都不可忘记！我朝铁令，永世不与大尤互市，而他沈墨作为边境之城定阳的统帅，不止允许大尤人在定阳互市，更是私下将盐与大尤做交易，来换取大尤对他的支持！”

        “你血口喷人！”沈云临激动难抑地冲过去，怒目而视，“自小我父亲便与我说要带兵攻打大尤，每每提到大尤与大临的血海深仇，他都忍不住捶胸顿足，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赵西堂道：“可他就是做了，不仅如此，他还要将定阳献给大尤，如今定阳满城百姓都知道他是个卖国贼子，这些想必郡主心里都是清楚的吧！那些盖着他沈墨大印的来往信件总不会是凭空而来的吧！他身为大临的子民，定阳的统帅，皇上的义兄，不忠不义不孝，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接受事实？”

        “你胡说，你胡说！”沈云临似情绪崩溃，失去了理智，她一把抽出赵西堂随身的兵器，却被赵西堂一把掐住了脖子，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

        “大人！”李玄见状，急忙出声大喊。

        赵西堂夺过她手上的兵器，将她推开，她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以手撑地才不至于跪在地上。他冷眼视之，转身离开，在他要迈出房间时，身后传来她无比笑讽的声音：“赵西堂，你们呈上的那些信件固然成了铁证，可我父亲他有什么理由造反？”他听后，并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玄叹了一声气，退出房外将门关上。

        沈云临摇头，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夜幕，渐渐来临。

        值守在厢房外的李玄忽感一阵风吹来，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异味，他四下观看，见府中东角升起了一股浓烟，“快去看看！”他立马让周围的守卫去查看。

        不一会，府中便传来了嘈杂的叫嚷声，李玄见东角迅速升起了大火，他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见沈云临坐在床边投来视线，他便将门锁了起来，然后带着左右往东角赶去。

        沈云临注视了大门良久，然后快速起身，推开窗户跳了出去，她避开那些去救火的府兵，疾步赶到了书房，她找到那个位置，再次伸手按压，实在找不到其中关窍，她抬头观察着四周，陡然间看见一旁放置着竹简的书架，她走过去仔细的打量，终于发现其中一卷竹简的签字放在另一头，她伸手去拿，却发现这竹简拿不动，仔细一摸，这竹简竟是固定的，她便换了个方向转动，手中的竹简突然动了一下，只听一声巨响，那格子打开了。她心中一喜，急忙上前查看，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了出来，扬起了她的发带。

        这格子下并不是藏着东西的暗格，而是一个黑漆漆的洞。

        沈云临凝神盯着底下的黑暗，隐约中似乎有烛火跳动，突然里面传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铁链之类。她拿了一卷竹简扔了下去，击地声很轻、很快，紧接着又传来了人的喊声，那声音非常尖锐，像是在“啊啊”叫着。思量再三后，她将那竹简转上，趁着格子关上之际跳了下去。

        她身姿轻巧地落在地上，待适应了黑暗后，她拿上了竹简朝着那声音而去，她的行动很慢，一步一步查探似的朝前走着，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前方的光亮渐渐明晰。她停在拐角处往里看，那前方只在壁上悬挂着两个火把，而那中间放着一个铁笼子，铁笼子关着一个正四处张望的男人，手上脚上皆锁着厚重的铁链，她只觉得此人异常眼熟，可此人披散着头发，而且光亮阴暗，她看得并不是太清楚，于是她朝他走了过去。

        即便她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可那铁笼子里的人似乎耳力极佳，她刚动他便将头转了过来，嘴里发出怪叫。

        “你是谁？”她站在笼子外努力地分辨他的脸。

        笼子里的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嘴里叫着快速地爬起来，她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他跑向她，可刚迈出步子就被深嵌在地的铁链拽了回去。

        “啊！啊！啊！”他挣扎起来，朝着她叫喊着，那声音夹着悲恸，夹着屈辱，夹着激动。

        沈云临的情绪被触动了，因为她想到了小九，于是她走过去，站在笼子前再次打量着他，这一看顿觉触目惊心：这人不止是个哑巴，还是个瞎子，他那两个眼球前赫然印着两道疤痕，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将眼球挖了出来。“你……”她被眼前所见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人突然举止怪异起来，他伸长了手捶着自己的胸口。

        沈云临看见这一幕，眼睛渐渐睁大，她一把抓住铁杆，眼中的疑惑渐渐地转变为不可置信，“你是，你是”一股窒息感袭来，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泪夺眶而出，“徐叔。”她颤着声音喊出了这个称呼，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

        这个男人一听，捶着胸口的手渐渐不动了，他垂下了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低头痛哭了起来。

        徐叔——徐苍，是沈云临习武的教习师父之一，也是沈墨帐前左都尉，他刚刚那个动作是在大军离京前，他和沈云临说起的野人的故事，沈云临好奇野人有哪些怪异之处，他便学着野人捶胸的动作逗笑了沈云临。

        “你没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沈云临破涕而笑，她用力拉扯着铁杆，试图用自己渺小的力量打开笼子，她拔出匕首，对着锁砍下去，整个地洞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回音，可是那锁，纹丝不动。

        听到这些声音，徐苍明显表现得很慌乱，他急忙挥手制止她。

        沈云临不肯罢休，连砍了几下都无济于事，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无助的她跪了下去，她看着徐苍的样子，心里像被油滚过一般，“徐叔，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是不是赵西堂做的？是不是他？”

        徐苍激烈地点头，可是有立马摇头，他张大了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顿时悲痛不已地挥手捶着自己的心口。

        沈云临委屈不已地道：“徐叔你别这样！你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有没有谋反？是不是赵西堂陷害的？或者不是他，是其他人？”

        “啊！啊！”徐苍像疯了似的叫了起来，拼命地摇头。

        “徐叔，你怎么了？”沈云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突然，徐苍看向了沈云临刚刚走过来的路，他猛地站了起来，对着左前方又是指又是喊。

        沈云临抬头，头顶传来密密麻麻地脚步声，她立马站了起来，抓着铁杆对徐苍道：“徐叔，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出去！”

        徐苍用力地点点头，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云临顺着徐苍指的方向，走出了一道暗门，然后从太守府的假山之中走了出来，原来这座假山是连着地洞的，她趁着还没被发现，便朝府墙走去，穿过前厅二门时，迎面有两个男人，她猛地驻足，转身藏在墙后。她扭头顺着墙上镂空的雕饰看去，见是两个没有束冠的男子，耳后编着发辫。

        “草原人？”沈云临心下存疑，闻得脚步声响动，她快速地走去墙下，翻墙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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