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蜘蛛

夏日的人见城，夜晚时总会伴着淡淡的雾气。也许是因为附近的湖泽。

        城主府内也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夏日的蝉鸣和微风吹过树枝的声音。

        戈薇躺着崭新的榻榻米上，身上穿着白色的寝衣，奔波了一天的小姑娘此刻终于能放下所有伪装和戒备。

        与奈落的对话并没有进行多久，男人就被侍从请去处理事情了。

        戈薇现在只想好好放松地睡一觉，把事情留给明天去做。

        她在柔软的褥子上满足地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侍从离开前为她点燃的蜡烛，散发出点点昏黄。

        就在小姑娘将将要睡熟的时候，本来合好的窗扇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有些阴凉的气息逐渐蔓延。戈薇有些困扰的想要打开脸上冰凉的东西，尝试了几次却都无果。

        小姑娘最后忍无可忍地支起身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那么烦人时。正好对上一双暗红色的眼眸。

        与白日不同，带着几分肆意与邪气。

        鬼蜘蛛见小姑娘被弄醒后，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他松开了戳在戈薇脸上的冰凉手指。

        见到戈薇裹着被子，却分毫没有躲避，有些意外。

        “你现在是端贺”

        戈薇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有些生无可恋地看向致力于打扰她美好睡眠的男人。

        “你一定要这个时间来找我吗？”

        没有昨日那般狒狒脸的惊吓，戈薇倒也不怎么害怕面前这个可能不怀好意的人格。

        她神色怏怏地打了个哈欠，只想接着睡觉。

        “你不怕我了？”鬼蜘蛛有些新奇地看向面前的人类，她昨天还被吓哭了，今天对着他却只有几分无奈和懊恼。

        “你不穿那身奇怪的狒狒皮，我为什么要害怕？”戈薇看向面前明显是又换了一身靛色衣袍的男人，借着房间里的微光在心中感叹对方的冷白皮和毫无瑕疵的五官。

        端贺的神情比起奈落艳色多几分，暗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垂下，倒像是个来吸人精血的狐妖。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奈落的原型是什么呢。戈薇隐晦地打量了几下身前沉默的半妖，一时得不出什么结论。

        脑内却暗暗想象了起来容姿妷丽的青年，头上长出两只白色狐耳的样子，默默捂住了脸。

        你堕落了，日暮戈薇！

        被想作狐妖的鬼蜘蛛此刻却有些不满地挑起了小姑娘的下巴，伸手抵在小姑娘身后的墙上，把她圈在怀里。

        戈薇猝不及防的抬起头，对上一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两个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

        可鬼蜘蛛身上只有淡淡的凉意，他似乎不需要呼吸，脖颈处病态苍白的肌肤上青紫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这样一个过于亲密的动作，让小姑娘不自在地避开男人的眼神，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处，微微挣扎，却毫无成效。

        “放开我。”

        戈薇此刻有些羞恼，除了睡眠被打断外，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身为一个陌生男人，他离得太近了。

        端贺身上冰冷的气息，不同于奈落，带着淡淡的恶意，似乎把她带回了那个充满头发的枯井，让她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好像回到了那些反复循环的噩梦里，无法逃离。

        鬼蜘蛛圈着小姑娘，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意，属于人类的温暖。病态的眼中多出了几分愉悦，和淡淡的痴迷。

        残忍的盗匪从不知什么叫做追求和讨好，喜欢的东西抢来就好，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指尖划过小姑娘细嫩的脸颊，帮她把多出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想要好好欣赏小姑娘羞赧的神情，却发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

        刚刚还有力气和他对抗的小姑娘，此刻明亮清澈的眼睛黯淡了下来，嘴里重复着什么模糊的语句，缩在他怀里捏紧了他的衣角，无声地哭了起来。

        陷入了自己世界的小姑娘，眼泪一滴一滴掉落，神情无助又绝望。

        “你怎么了？”鬼蜘蛛皱起眉，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却发现小姑娘还那样一个人哭的厉害，口中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没有反应，就好像失了魂魄般，双眼无神地蜷缩成了一团。

        格外的令人心疼

        戈薇的状态显然是以前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情，这个认知让鬼蜘蛛脸上的笑意停滞住了。

        男人收起了面上的戏谑，属于盗匪的残忍和冰冷彻底释放了出来，他重新把小姑娘圈回了怀里，一点点擦去了她面上的泪水，强行掰开了她紧握的拳头，把自己的手指扣了进去。

        “是谁伤了你”

        鬼蜘蛛回忆着以前奈落的做法，有些僵硬地轻拍起小姑娘的脊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被安抚的戈薇先是对着陌生的气息抵触了一会儿，然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乖乖趴在鬼蜘蛛怀里，不再挣扎。

        安静下来的戈薇，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变化一般，好久才恢复了正常。

        鬼蜘蛛以为小姑娘睡了过去，沉默着看了怀里戈薇的发旋许久，才把她放回了被褥上。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背后响起了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怎么了”戈薇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半妖。

        刚刚她不是还在墙那边吗现在怎么回睡觉的地方了

        “你不记得了”鬼蜘蛛的声音压抑，眼中带着几分隐藏的阴暗。

        “我不记得什么你刚刚做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戈薇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生气，她就知道这个叫端贺的人格不怀好意。

        “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我会生气的！长得好看不是你做这种事情的底气！我是不会被你诱惑到的！”不知不觉间说出了自己心声的戈薇猛的一顿。

        然后又不自在地接着谴责了起来。

        “这种事情只有非常亲密的人之间可以做，我不知道你们妖怪有什么习俗，反正人类之间不可以这样。”

        “因为你我都两天没睡好觉了，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会被雷劈的！”

        又生龙活虎起来的小姑娘，眼神明亮，让鬼蜘蛛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目光，就好像一抹温暖的小火苗，不灼人，生气时却会激烈的闪烁。

        “我知道了。”鬼蜘蛛艳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病态的笑，默默承受着来自小姑娘的怒意。

        戈薇摆了摆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卷到了被子里，没再理身后的半妖，轻哼了一声。

        “我要睡觉了，你不许吵我。”

        鬼蜘蛛站在木质的拉门旁，瘦削的身影被烛光拉长，扭曲，刻印在洁白的墙壁上，分外压抑。

        一道巨大的蛛影笼罩了整个房间。

        暗影中的目光看向已经熟睡的少女，眼中满是旁人看不清的情绪。

        “果然是你”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戈薇陷入了一个深沉的梦境。

        梦里只有一道暗沉沉的影子，如水藻般的长发纠缠着垂落，卷曲的发丝如同一道道扭曲的黑暗。

        这道身影静默了许久，白色的绸衣敷衍地挂着身上，像是只温驯的羔羊，低垂着头献祭出来的最柔软的绒毛，轻飘飘地，无风自动。

        戈薇感觉到自己似乎只是黑暗中一双窥探的眼睛，只能沉默着等待下一秒的转折。

        轻薄的白色布料顺着身影的动作逐渐滑落，一点点拉扯着，露出了被遮盖着的苍白肌肤。

        这是一个男人的躯体。

        劲瘦的后背上满载优美的曲线，可见肌肉间蓬勃的爆发力，与苍白的肌肤诡异地和谐。

        如同剧目开始前逐渐拉开的帷幕，随着绸布的下落，随之出现的是一大片狰狞的伤疤，似乎是烈火烧灼后留下的痕迹。

        中心的大片伤疤处发散出八只扭曲蜿蜒的肢体，就像是一只可怖的巨大蜘蛛。

        无名的寒意迅速席卷全身，一切画面如潮水般涌散，黑暗回退到最深处，一道刺眼的白光唤醒了她。

        戈薇困顿地睁开眼，有些恍惚地。坐起身后才注意到窗外刺眼的亮光，和一道与梦中似乎无异的背影。

        奈落

        来不及思考梦中的纷乱，面前似乎等待了许久的半妖，注意到了她的轻微的动作，转过身露出了一如初见时那般姝丽却又冰冷的脸。

        “你醒了。”不知怎么，奈落眉宇间的阴冷似乎更甚了几分，让戈薇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

        她忍不住把他和梦里的那道身影联系到了一起。

        戈薇仔细看着奈落冷淡精致的眉眼，试图不去想那个诡异的梦。

        心中跃动的欢喜正时刻提醒着她，她对奈落抱有怎样的情感。

        是喜欢

        从初见时，她就控制不住地生出了好感，就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

        戈薇不清楚这是否就是朋友口中想要恋爱的那种情感，她只知道她很在意奈落，没有缘由地在意着。

        昨天的谈话因为夜晚的到来并没能持续多久。

        戈薇也始终没有勇气开口去询问被她遗忘的那段过往。

        身处异世的孤独感让她把奈落当做了落水后，水面上唯一的一块浮板。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和奈落记忆里一样，男人冷淡的态度让她有些退缩了。

        即使是在昨天她基本说出来了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奈落对她依旧反应平平。

        “奈落，早上好。”戈薇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倦意，她撑起精神，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看到小姑娘面上浅淡的病色，奈落忍不住抬手，学着见过的人类家庭，试了下她额间的温度。

        “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就多睡会儿。”

        男人关心的动作让戈薇有一瞬间想要闪躲，冰凉的手指落在前额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更令她难受的是男人忽冷忽热的态度。

        她本来想像朋友一般与奈落相处，但对方时不时投来的冷淡眼神完全浇灭了她的信心。

        戈薇抓住了前额上那只苍白的手，握在手里，只觉得冷的过分。

        “奈落，是在关心我吗？”

        小姑娘清澈的眼神直直对上了奈落，这让半妖有一种之前的逃避已经被看穿了的感觉。

        戈薇看着沉默的奈落，把这当做了他的默认。

        今天的奈落看向她时少了许多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情绪，那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变淡了。

        戈薇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还是因为他的改变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了欢喜。

        这欢喜不属于现在的她，来自过往的遗留的情感。

        “你还要握多久”奈落开口说出这句话后，就见到小姑娘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后，飞快地收回了手。

        十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

        奈落想起了那些梦境里，幼崽看到他后惊喜地眼神，扑进他怀里撒娇时的样子，还有教她写字时沮丧的表情。无数个影子交叠重合，最后变成了面前这个小姑娘。

        奈落看着戈薇，发觉小姑娘的眼角微红后，心中生出的情绪让他有些陌生。

        “罢了，你想握就握着吧。”

        半妖微沉的声线，似乎是一种无奈的妥协，这让戈薇刚刚生出的退缩止住了。

        她眼神闪了闪，重新握住了奈落微凉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安心。

        她快被心底那股无名的情绪吵烦了，身体的本能让对奈落生不出抵触的情绪，但理智却在警告她不要做愚蠢的讨好。

        心底的情感不断在告诉她，在奈落面前她可以委屈，可以哭的，因为无论怎样奈落都会接受她的任性，纵容她的成长。

        理智却一点点揭露了现实，他们离得太近了，她能清楚感受到在她身旁时奈落并不自在，就好像是被迫上台演讲时的她。

        戈薇看向奈落，心底波动的情绪让她有些烦躁，她有些怀疑小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和奈落成为朋友的。

        或者只是她自以为他们是朋友

        小姑娘抿直了唇看向奈落，她决定顺从内心，再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

        “奈落，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这样，那股情绪总能安静下来了吧。

        戈薇说不清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放在以前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带着些羞耻的感觉，没有等待半妖的回答，直接上前有些莽撞地抱住了他。

        被抱住的半妖身体僵了一瞬，他能感受到小姑娘抱住他后因为紧张而放低的呼吸。

        他低下头，鼻尖正好能触及小姑娘的发丝，温暖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传送了过来，他手指微动，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是没注意到再次相遇后，幼崽不应该说是已经成长为一个小姑娘的戈薇眼中的陌生和闪躲，以及隐藏地极深的慌乱和无措。

        在那个陌生的村落里，他的小姑娘应该很无助吧。

        在鬼蜘蛛找去之后，奈落说不清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到了小姑娘的窗前。

        他一开始，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

        他们之间整整跨越了十年，人类寿命的几分之一，他不确认推开那扇窗后看见的还是不是那个眼神清澈的幼崽。

        在看到戈薇毫无芥蒂的眼神后他有些庆幸，却又因为她眼中的陌生忍不住心中翻涌的阴暗情绪。

        长大后的戈薇内向了许多，但依然会本能的信任他。

        这份信任和依赖如同寒夜里的火光，即便是生于淤泥中的丑陋飞蛾，也会贪婪地想要追逐。

        他是欲望和怨气堆砌而成的妖物，即便是换上再高贵的面具，也深知这一切的虚影背后依旧是个扭曲黑暗的灵魂。

        正如现在，他骨血里的偏执和贪婪都兴奋地颤栗了起来。

        奈落厌恶这样的自己。

        但他用冷漠筑起的高墙总是会被小姑娘轻易打破，甚至都不需要打破。

        小姑娘只是一点亲近，这堵没有根基的高墙就化为了风沙。

        良久，半妖软下了神色，他似乎经历过挣扎一般，僵住了很久后，才在戈薇想要放手脱离时回抱住了小姑娘。

        格外熟悉安心的怀抱里，戈薇的理智败给了情绪，她眼中隐隐有些酸涩，穿越后隐藏在心中的慌乱、无措和无人诉说的委屈，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但她不想当着一个只认识两天的奈落面前哭出来，无论他们以前是否认识，奈落对她而言都是一个不够了解的陌生人。

        脆弱是留给家人的，奈落好像并未在意过她的想法。

        把她带回人见城就好像捡回了一只小猫小狗一般，只有心情好了才会逗弄一下。

        戈薇不清楚过去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她尝试过了消除和奈落之间的隔阂，但看来或许从一开始，以前的她就自作多情了。

        但要把眼泪憋回去，真的好难啊。

        小姑娘闭了闭眼睛，想忍住哭意，但蓄积依旧的泪水却直接滑落下来。

        带着许多说不清情绪是泪水无声的流下，正如戈薇一般倔强，灼热温度穿透了布料一滴滴落在了半妖微凉的肌肤上。

        这样沉默的哭泣让奈落再也无法用冷淡掩饰自己从遇到小姑娘开始就随之出现的失控。

        冰封了十年的人类之心，正因为怀中的小姑娘重新跳动了起来。

        曾经想要摒弃的情感，再也无法屏蔽了。

        “哭出来没关系的，戈薇。”

        半妖眼神复杂，他轻轻环住小姑娘，拍了拍她的后背，语声带着不曾有过的温和。

        他的话让试图掩饰的戈薇动作一滞，她抬起头，察觉到了奈落的改变。

        对上男人无奈而温柔的神情后，戈薇的感受割裂开来。

        一边是熟悉亲切的感觉，一边是有种被莫名愚弄的感觉。

        所以之前的冷淡是为了什么

        她哭起来的样子取悦了他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红着眼睛的小姑娘气势弱了不少，但她看向奈落时眼中满是平静，似乎已经对他不抱期待了。但仔细去看就能看到其中隐藏着的委屈。

        不论以前的她有多喜欢奈落，她所做的努力也已经足够了。

        “从一开始就是，你对我奇怪的态度。一边选择收留我，一边又在不断疏离。为什么要做这样矛盾的事情”

        ”答应把我带回来，却冷淡的不行，现在又转变态度是因为什么？”

        “我们以前真的是朋友吗？或者你只是把我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

        “我这样想要接近你是不是在你眼里很愚蠢我本来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说着说着戈薇忍不住抹了下眼泪，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她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那股讨厌的依恋情绪，她不想在奈落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

        争点气好吗!

        不就是个古代世界吗，她凭自己也可以想办法回家的。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听得到戈薇带着哭音的质问，一人一妖僵持在那里，谁也没有低头。

        奈落看到竖起防备和抵触的小姑娘，心底并未像他曾经设想过的那样平静，他垂眸看着戈薇，想要递给她一个手帕，却被小姑娘挣脱怀抱，躲了过去。

        即使是以前小姑娘单方面和他冷战时，奈落都没有见过戈薇这样的神情。

        失望、排斥、质疑。

        半妖的眼神暗了下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缓和或者说解释戈薇的质问。

        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

        只是再次见到她，他甚至控制不了心中生出的保护欲，选择把小姑娘带回身边，却又可笑地想要逃避她带来的影响。

        “我是妖怪，你是人类。”

        奈落轻声开口，似乎也在提醒自己这样的事实。

        戈薇看着男人说出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奈落脸上出现近乎示弱的神情。

        她甚至莫名地有些心疼。

        小姑娘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排除不掉那股情绪的影响，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委屈。

        “我知道了，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谢谢你之前帮我解围，还有这两天的招待。”

        没有任何犹豫，戈薇转身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但绝不是继续这样下去。

        不论心里有多喜欢奈落，她都不想靠近这样的奈落了，她不喜欢自取其辱。

        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高攀不了高贵的妖怪做朋友。

        小姑娘转身的动作让半妖神色暗沉下来，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继续离开。

        这一刻他心底的占有欲疯狂蔓延，越过了最后一道防线。

        “离开这里，你想去哪？”

        “我要回家！”

        奈落的挽留并没有让戈薇消除心底的波动，她扫了一眼奈落，想要甩开他的手，但半妖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挣不脱。

        “放开我，既然觉得我不配和你待在一起，就不要总是做这样让我误会的事情！”

        戈薇心中的委屈和恼意越发蔓延，她干脆放弃了挣扎，冲到了奈落怀里在半妖反应过来前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她咬的很用力，发泄一般，却根本伤不了奈落分毫。

        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了很深的齿痕，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奈落放任了戈薇这种无用的挣扎，甚至还环抱住了她，没有任何疼痛的神色。

        他看向似乎还没有消气的小姑娘，对上了她抬起头时充满无措和委屈的眼神。

        半妖动作一滞，就这样被轻易推开，他声音有些发哑。

        “留在这里，人见城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会想办法帮你回去的。“

        无助和难过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戈薇不想去听奈落的话，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她蹲下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不愿再去看到奈落那种冷淡疏离的眼神。

        她选择了彻底无视奈落。

        小姑娘把头埋在膝盖里，抵触着半妖的靠近，她眼中的酸涩已经蔓延到了心间，她无心再去管什么丢不丢人，就这样沉默地抱紧了自己。

        格外令人心疼。

        “我就是想回家而已。”

        断断续续地哭声一点点传进奈落耳中，他看着这样的戈薇，心中生出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他不该这样对待他的小姑娘。

        戈薇从来都没有在他身边受过这样的委屈，最后伤害到她的确是他自己。

        “戈薇，我会帮你回家的。”

        半妖蹲下身，对上了一双红红的眼睛，里面带着明显的怀疑。

        “我不相信你了。”

        奈落隐去眼中的阴暗的情绪，不容拒绝地拿出手帕替小姑娘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半妖的眼神认真似乎在承诺什么，似乎又在提醒着自己。

        “之前的事，不会再有了。”

        即便是奈落的保证听起来很虚假，戈薇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她，她有些唾弃心底那股欢快地情绪，哭过的嗓子有些发涩。

        小姑娘抬起头，像是一只警惕的小猫，仔细地观察着男人的神情，试图找出他说谎的痕迹。

        “你保证”

        “我保证。”

        奈落眼中透出了些许无奈，他看到小姑娘抵触的反应后，想要扶起她的手顿在了原地。

        半妖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眼中的暗色全部被藏起。

        “那你什么时候帮我回去”

        戈薇向后靠了靠，她不想就这样轻易和奈落和好，不论心底有多少冲动，她都牢牢压制住了。

        她眼中想要回家的迫切全部被奈落看在眼里，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身边一般。

        这让奈落抿直了唇，不愿再去看小姑娘怀疑的神情。

        “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戈薇身上的封印也可以说是一道诅咒，不仅封存了她的记忆，也在一点点抹去她身上的灵力。抹去她身上的生气和力量。

        如果不破除，小姑娘最后会力量衰竭而死。

        话语间，奈落与戈薇离得极近，戈薇甚至可以看清他的睫毛，她不自觉地偏过头，躲过了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和那双引人沉溺的眼睛。

        “去哪里”

        “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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