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国师兮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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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时,穆家的马车早早在唤日阁外等候。
跟着穆小晚来的,还有父亲穆易林、兄长穆之达,原本母亲长姐也要跟来,小晚觉得太夸张了,就劝了回去。
穆易林觉得唤日阁这样的地方召见,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穆家几辈人从未和官场有什么过节,而这唤日阁虽说不是官场,但胜似官场,就跟来看看究竟,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好临时拿主意。
小晚心中也明白,家里人太担心她了。也是,未知是最可怕的。要说小晚本来心里一点儿不害怕,但见父亲紧张的样子,也开始怀疑自己不害怕是不是过于“无知无畏”。
没等多久,一个十五六书生模样的男子,自称休谟大师书僮固名,请小晚进唤日阁,并告知车马无法进入,且只能一人陪同。
穆易林示意儿子留下之后,便和小晚随书僮固名一同走进了唤日阁,这也是穆易林生平第一次踏进唤日阁的朱红漆大门。
有了上次的踩点儿,“唤日阁”三个字蓝匾金字和门口两尊石雕汉白玉仙鹤变得熟悉起来。
门口仍是无人把守,甚是奇怪,一问便从书僮口中得知,原来唤日阁一进门,左手边朝西,就是世人皆可进入的大乘殿,这大乘殿不定时举办论辩、茶画鉴赏以及大师讲学。
不论出身、不论国别,均可参与,四方游士、各国学者常常纷至沓来,自由发表见解和思辨,互相学习交友。只要大乘殿一开殿,人山人海,来者不拒,包容并蓄。
可以这么说,唤日阁分为两大部分:一个是出入自由的大乘殿,另一个是其它殿宇。
过了大乘殿,西边映入眼帘的就是宽阔的观文湖,湖中有木栈道、湖心小岛、游船、画舫,栈道直达观文殿藏典处,湖心小岛是由白玉汉石砌成的拱桥连接,但贯穿唤日阁所有楼宇的主干道却是环湖康衢。
他们继续沿着环湖康衢朝北走,没有腰牌就不行了。小晚见前方几个白面书生拿着木制腰牌进入唤日阁第二道重兵把守的大门,而固名的腰牌和上次烨云迟那见到的琥珀蜜蜡腰牌非常相似。两名门吏看了看固名的腰牌,便放行了。
总算通过了又一道朱红漆大门,环湖康衢两边有庭院、敞廊、花园,朝东眺望,一排排金碧辉煌的宫殿——行吟殿。
书僮固名说唤日圣殿在阁内最北,步行缓慢,便叫来唤日阁内马车。小晚和父亲上了马车,坐在不靠湖泊的方向,掀开车帘,沿着环湖康衢路,大致领略了后半个唤日阁风光。
上一次烨云迟带着自己从高空飞过,七七八八也看得差不多,但近处观赏,感觉不一样。
过了行吟殿,便是国师、宾客生活居住的处所——秋水居,到处亭台、长廊、清幽的庭院,其间曲折密布的小径相接,比起恢弘富丽的大乘殿、行吟殿,秋水居整体而言,生机盎然、安闲舒适。
一路上,楼台绕曲池,小晚见到三三两两的人群,或烹茶言欢、或吟诗作乐、或芳草欢嬉,大约一刻钟,小晚和父亲下了马车,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就是上次高空盘旋的唤日圣殿!
也就是她从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掉落的第一个地点!这次有了地面作为参照物,她站在唤日圣殿的上百级玉阶下面,看这唤日天梯高耸入云,第一反应就是,这得要爬多久!
她从书僮固名口中得知,唤日圣殿背靠不宣山脉,一共七百一十六级玉阶,即便是上了年纪的国师,也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自己爬上去,极少数时候身体原因抬上去。这可真是上了岁数的倔强,身体杠杠的。
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玉阶,就好像一旦踏上去,它就会自己无限延伸。总有一种神圣的感觉,这不就是以前形容的“登上了知识殿堂”的字面意思?
“丫头,如果走累了就只管坐玉阶上休息。”父亲虽然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但小晚知道,父亲是忐忑的。
“前一百级玉阶您可以陪她走,但这后六百一十级玉阶只能让她自己走了。这是唤日天梯的规矩。我就在此等候。”小书僮固名对他父亲说道。
小晚觉得这规矩颇有几分哲理,顿时觉得眼前的小书僮也不是一般人,可不能怠慢。也是,她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最好设定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父亲也知道,可以送到这里,已经是唤日阁很通情理了,便点头称好。
也说不上,老父亲总这么担心,担心的究竟是什么。过去的小晚,虽然身体不好,但总在他们的眼前,一切都是可控的、安心的。不求孩子多出息、多能折腾,只求一家整整齐齐、团团圆圆,不求孩子多孝顺,只要能眼睛随时看到他们,承欢膝下。自从小晚最后一次昏迷、失踪,官方抬回人,现在又召见。总担心穆小晚自己能不能应付。
“丫头,爹爹陪你爬一段。”父亲伸手托住了小晚的右手,慈爱地看着她。
小晚想本能拒绝的同时,又高兴地点了点头。他想陪着我,就让他陪着我吧。对小晚来说,这是第一次牵父亲的手,无论是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拒绝?
自从她从空中掉下来,也从天而降拥有了真正的家人。她近日忙忙叨叨,生活像按下了快进键,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什么是拥有真正的家人
小晚和父亲一起踏上的每一级阶梯,都比想象中的要轻快,父亲的手布满皱纹,不紧不松地拽着小晚。
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平时话不多,只不过,一旦涉及三个孩子,话就密一些。
他宽阔的额头、饱满的鼻子,父亲很少笑,所以此刻他一边走一边微笑着看着小晚,脸上却没有老人该有的褶子。
果然,笑得少的人,脸就调剂成了岁月有情的模样。
小晚一边爬着玉阶,一边观察父亲,一边思索。
“丫头怕不怕?”父亲微笑着问道。
“不怕。爹爹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小晚安慰道。
“是啊,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见了国师,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以礼相待、据实回答。”
“孩儿从小身体不好,让爹爹操了不少心。不过,看爹爹为我操心的样子,我又觉得很高兴、很幸福。这样想,您会怪罪我吗?”
爹爹脚步稍作停顿,又继续往上走,认真地回答道:“怎么会!丫头高兴,爹爹就高兴。你从小就是家里的宝儿。”
“若不是我从小得了怪病,时常昏迷,爹爹和家人还会不会把我当宝儿啊?”她装作随便一问。
老头子或许是没想到,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下,小女儿却突然和自己聊起了从未聊过的话题,彻底停顿住脚步,望着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几分吃惊,过去的她连话都很少和家人讲,更何况是这样的话。
好久,他望着小晚,心生自责,作为父亲,竟然没有发现小晚长大了。
他抚摸着小晚耳朵旁的几缕头发,微微扬起嘴角,语气和缓地说道:“并不是因为你得了怪病成了穆家的宝儿,你本来就是宝儿,只是宝儿生病了,成了需要倍加呵护的宝儿。明白吗?丫头。”
听了父亲的回答,小晚的心说不清的异样,父亲在这一刻变得具象,不再是一个身份。
在那个世界里,穆小晚总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活的很失败,并不幸福,但一切都在向她证明一件事——即便是如此,这就是你最幸福的样子了。这种感觉时常让她陷入无尽的悲伤。
这道玉石天梯,或许给了她和父亲一个对话的契机,以及一个有意义的象征。
从前的她,习惯没有亲人,一个人走,虽然她知道这世界上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有父亲的手可以牵,但她从未奢望过,因为每一次的奢望都是理想主义者被现实虐得体无完肤的悲情独角戏。
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是无法改变人心的,除非人心感受到了被爱。
此刻,父亲隐约成了那个“除非”。
“爹爹,”小晚站在玉阶上,认真地问父亲,“可以问个问题吗?”
父亲点头,她继续说道:“倘若我认为,幸福的家,是那种彼此不用索取,却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地方。您、同意吗?”小晚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此刻他就是一个面对子女的问题,认真作答的普通父亲:“同意,只不过倘若是孩子向父母索取,那不也很幸福吗?孩子不向父母索取,向谁索取?你说呢?”
小晚要的答案,生怕父亲觉得贪婪,可没想到父亲给的答案,却比自己要的多得多。眼泪不听使唤,好像没有经过眼睑就滚落下来,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哭,无论是哪个世界,就在这清风拂过的唤日天梯上
父亲看见小晚这反应,有些惊慌,“丫头,怎么了?”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哭过,记忆中小女儿就再没哭过了,甚至小时候被石头砸破脑袋都没哼过一声。孩子一定是想到什么了,“是不是爹爹说错了?”
“没有。”小晚摇摇头,低头擦眼泪,她不能让父亲更加担忧,“我是觉得爹爹太好!”
爹爹也赶忙给她擦眼泪,哄孩子一样,“不哭了、不哭了,一会儿还要见国师,我们先不说这些?”
小晚点点头,拉着父亲的手继续前行。过了一会儿,父亲停了下来,拍了拍小晚,唠叨:“后面的路总归要你自己走,但爹爹就在下面等你。你慢一点,记住刚才爹爹的话,莫慌张,莫害怕,要沉着、要冷静。”
唠叨的人很耐心,倾听的人也耐心地点点头,看着父亲转身缓缓走下,父亲宽阔的背影淹没在一百级玉阶之中,顿时有一种仪式感带来的羁绊……
第一次有亲人护送的攀爬,想着此刻在唤日阁的门口,还有哥哥。心情莫名变得很好,能自然而然的和父亲交心,她相信父亲和自己一样,可能永生都不会忘记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曾经有过一段父女的对话。
她开始小跑登顶,像个假小子一样。要不是穿着衣裙不方便,还能跑更快,不一会儿功夫,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父亲已经变得很小很小了。
她一边爬一边数,爬到六百多级玉阶的时候,唤日阁尽收眼底。整个观文湖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游船、画舫在湖面慢慢地滑过,几乎不留一点儿痕迹。
快要到唤日天梯的尽头了,小晚才开始犯愁,没有书僮的引荐,怎么知道国师们都谁是谁?又想着国师或许会为难自己,问自己和妖冥族什么关系?该怎么得体的回答
想着想着,气喘吁吁抵达了大殿入口。
远远看,架在云层之上的大殿浩渺壮丽、威严十足!
这白玉铺造的地面,让小晚瞬间回忆起第一次躺在这大殿的质感。这一次总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四周环绕的青白玉柱,以及上面雕刻的荷雁纹理。大殿与巍峨的不宣山交相辉映,气势磅礴,往大殿中心望去,流云奔涌,简直像天外仙境一般!
再仔细一点望过去,小晚从中寻觅到三位仙风道骨、美髯飞扬的老翁,这应该就是三位国师了!
她走近,行了叩拜大礼,自报了家门。
当她抬起头,看到的简直就是三位气定神闲的老神仙,其中两位白衣老翁看了一眼小晚,眼神就再也没有从棋盘上离开,而一旁青衫鹤发的老翁起身,神态内敛地将小晚扶起,唤她“过来。”
小晚被老者拉到身边坐下。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不在人间,那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在几位皓皓银发的老神仙的带领下,一同位列仙班。小晚在这种不真实的意境中,预判了三位国师说话一定是高深莫测、禅言禅语。
“我们三个老头子,分得清吗?”与小晚的预判完全相反,这开场一点儿不高冷,小晚赶忙摇摇头。
他手一抬,朝两位下棋的国师指去,“此乃海德大师,以后你若发觉他莫名哭泣,万万不要慌张,这是他的喜好。”只见海德大师一手拿着方形汗巾,一手执棋,抬起头朝小晚做了个哭的表情,她简直不敢相信,这难道是个鬼脸?仔细看,准确地说,不是做鬼脸,就是长了个哭泣的脸,天然哭相的白衣老翁。
小晚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正要起身单独问好,被一旁的大师压制住了,“不用。在这里不必讲究礼数。”
小晚心想,这里是哪里?唤日圣殿不讲究礼数?这是客气的说法吧。
紧接着他又指了指另一位白衣老翁,“此乃孔德大师,沉默寡言、爱吃爱睡、日常喜好——闭目养神,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他并不凶。不要怕他!”
小晚并没过多在意孔德大师看都没看他一眼,还一脸严肃,更来不及害怕他她的关注点全然在——原来这就是烨云迟的师父啊?!
介绍了两位,热情引荐的最后这位,一定就是休谟大师了!
小晚跪坐着,毕恭毕敬地再次拱手,一一认人拜道:“海德大师、孔德大师、休谟大师,三位大师安好!”
小晚紧张的情绪在一点点消化,她从小对待老师都是一副敛容屏气的模样,这下,她心里自然和休谟大师亲近了好些,这小老头慈眉善目,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儒雅、神采奕奕。
“来之前,有料想过我们什么样吗?”休谟大师轻声问。
“料想过各种各样的,但没想到是这样。”小晚回答得既诚恳又乖巧,她顿时就想起父亲叮嘱她的,有什么便说什么,或许更适合此时此刻。
“那小晚以为我们是哪样的?”
休谟大师居然叫我小晚?好亲切。
“我以为,三位大师会出口成章,拿高深莫测的词句来考我。”小晚抿嘴笑道。
休谟大师笑逐颜开:“那我就考考你。”一旁两位下棋的大师停下了手中的棋局,同时看向了小晚,虽然他们都没有笑意,但表情和刚才比,也没那么严肃了。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对此,你有何看法?”休谟大师正式发问,该来的还是要来。
此刻,她甚至想的不是如何回答大师的问题,想的是大师为何偏偏问她这个问题,是否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另有所指?
她谨慎片刻,答道:“此话想讲的是,道,是天地间最重要的规律,善良的人和不善良的人都离不开它,连有罪的人都可以用它来免罪,无论是好人坏人都不应该抛弃道。这是在规劝好人坏人都应该守道、修身。”小晚心想,看来平日里爱泡图书馆,还是有用,起码没被问懵。
“那你觉得,坏人也应该守道、修身吗?”休谟大师继续发问。
“大师,小晚愚见,不一定对。什么样的人是坏人呢?如何定论?就算定论了,有没有可能坏人也分许多种,如果分许多种,那种有领悟力,还可以守道修身的坏人,或许很可能也是好人中的一类。”
“所以,你认为,有的坏人的边界是模糊的,有的好人的边界也可能是模糊的?”休谟大师追问。
“小晚认为,黑白之间存在别的颜色。”穆小晚答得不怯。
休谟大师捋着胡子笑,从旁边的桌案上取过一本书册,递给了小晚,“你可知,这本书是从何而来?”
是啊,这是春秋时期老子的传世著作,在这个不存在的朝代,是怎么来的。
“小晚不知。”
“每年七月初七晒书节,都会在这唤日圣殿举行封禅之礼,祭天为封,祭地为禅,会有异界典籍降临在此,”休谟大师耐性地给小晚讲述,“观文殿内许多藏书都是从这里来的。可自从去年,异界典籍就再也没有了。而今年,你出现了。”
小晚此刻已然领会了休谟大师的意思,以及那一道“不善人之所保”考题的意图。
“三位大师,我本名也叫穆小晚,当我掉落在唤日圣殿的时候,我成了这里的穆小晚。我的记忆保留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并未过多犹豫,坦言继续道,“不知道大师是否信我,但我猜测,您所说的异界典籍,属于我说的那个世界,这本书就是春秋时期的一本著作,是一个叫做老子的思想家、文学家所著。此前,烨云迟大人也数次来跟我确认,并怀疑我与妖冥族有关,但关于妖冥族,我一无所知,我更不是妖族中的一员。我只能确定我所能确定的事实。以上、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字字属实。”
小晚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何如此坦诚地跟三位大师讲出一切?甚至关于那个世界
她心中有种冲动,此刻可以在这三位老翁面前,不管不顾地还原真实,源于她心中的一个声音:他们不会害我!大胆地将信任给出去,她有一种直觉,他们会为她保密的。
再说了,她又怎么可能在这美轮美奂的仙境,跟三位仙风道骨的大师撒谎?
不过,她下意识问自己,为什么这件事情却未同穆家的人讲?难道第一次见面的大师们更重要?
“显然不是!”她想。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很快整理了思绪,继续说道:
“我说这些,是不希望被当作来历成谜、又恰巧出现在唤日圣殿的怪人。如若大师相信我的话,我起码解决了来历不明的难题;至于为什么恰巧出现在唤日圣殿,我也在寻找答案。”
既然三位大师不做声了,小晚继续想着再补充点儿什么。
沉默了片刻,就在休谟大师转身,轻轻地拍了拍小晚的肩膀,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早在一旁执棋观望,一直沉默地海德大师发话了:
“做我的小徒弟吧!”他声如洪钟。
海德大师这句话,偏偏是出现在,小晚正等待一个关于“信任不信任”的答案的时候
做海德大师的徒弟?
“好啊!师父!”小晚用了一种欢快活泼的方式,直接答应了海德大师的要求。
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有很多次,小晚都在想,答应得这么快,师父会不会误以为,她急切的是大丛国国师第二位徒弟的尊荣,而不是她此刻源自于内心的欢快。也是多年以后,穆小晚才会知道,当她踏进唤日圣殿之前,三位大师其中之一,就必定会收她为徒,只不过大师们也没想到,这件他们看来应该做的事情,也同样变成了遂了自己心愿的欢快决定。
深思熟虑的决定是理智的,如山一般;而因人而异的碰撞,决定却是感性的,像水一样。谁又能断定哪一种决定更珍贵、更耐人寻味呢!谁又能知道瞬间的随意性和永不后悔的持续性可能一脉相承。
海德大师也不笑,不过很难想象他这张哭脸笑起来什么样,他起身扶起了正在磕头的穆小晚,原来这就是他心中都不曾存在过的弟子。
一旁,孔德大师仍旧一言不发、神情严肃,而休谟大师满脸慈祥地笑着说:“那自明日起,你就来我的小乘书斋修学,去你师父的忆云馆养心。剩下的事情,稍后你去找固名,他会告知你的。”
小晚乐乐陶陶地向三位大师行礼退下了。
她走后,海德大师拿起方形汗巾开始擦,或眼泪,或汗水。
“看来,收了徒弟,海德兄乐陶陶。”休谟大师一边说,一边悠哉悠哉将香塔放进香炉中。
【作者题外话】:我依然相信,世间存在这样的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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