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隆中对》跟《出师表》

“晚上出去吃饭吧！”二叔提议。因为家里什么都没有。

        “你还是别回那边，跑来跑去麻烦。”

        “那我晚上怎么办？”

        “那我住这边，陪你，你看可不可以——”二叔明显地觉得我矫情，说话那语气就是这样。

        “可以。”我接受。

        于是我们商量好先吃饭。吃饭的时间，司机去超市买东西，我拿笔写下我要买的东西，大多是我喜欢的零食，以及水果蔬菜，另外还有些冻品。其实我想自己去超市，有很多东西都要买，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先买点急需的。

        “二叔你想要什么？”

        他看着我写购物单，因为他又不常来这边，所以他不需要。

        “我没所谓。”

        “比如说你说说你喜欢吃什么，我顺便买点儿。”我觉得二叔这么仁义，拿这么大的房子给我住，我也要懂得礼貌，凡事不能只顾着自己。

        “买点儿牛肉放冰箱里，可以煎牛排。”

        “哦！”于是我在纸上写下牛肉。

        “还有呢？”

        “芝士……算了吧，我也没空做这些。”

        “阿姨可以做啊！”

        “会西餐的阿姨不多吧！”

        “可能吧！”我想。

        “你以前做？”我见他总是看着天花顶，仿佛天花顶上有故事。我也看，可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我还是写下芝士。

        “你多吃牛肉，炒牛河也可以。”

        “哦！那我多写点儿牛肉。还有呢？”

        他确实不关心伙食了，辗转又到院子里。

        我也跟了去，听他跟司机商量，叫他把外面的树砍了，太遮光了。

        我没觉得遮光，刚刚好。

        我感觉这房子都会被他拆完，我忙阻止：“我觉得挺好啊！不要砍！”

        “夏天蚊子多。”

        “还没到夏天啊！”

        “挡光啊！”

        “我觉得……”我对着天空道：“还好啊！”

        “下面的植被不长，没有阳光。”

        “这……”我觉得二叔总有理由。不过仿佛说得有道理。

        “那，要砍的话，把上面砍了不挡光就行。”

        “那就把上面砍了吧，砍短一点，把院子的边边角角露出来，搞点儿开花的植物，种上去。”他对司机说。

        司机点头。

        “我也喜欢种花。”

        “那你以后打理花园。”

        我觉得可以，点头。

        “树根太深了如果破坏土壤的话还是要砍。”他对司机低声说。

        司机点头。我仿佛听清了。

        “怎么把泥搞肥一点，不然花不开——”

        我觉得二叔对这房子好上心，我又折回至屋子里，对着天花顶，确实看不出什么名堂。

        ……

        司机拿着购物单去超市，我要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我一直习惯这样。

        二叔带我吃晚饭，热气腾腾的饭菜很是可口，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介于他是二叔，是家里人，身份不同于老板，我自然跟他亲近。再说我的脾气也很大，不认输，敢说敢做，于是跟二叔聊天就不避讳，我什么都说，很真实。

        我一边吃着饭，二叔极少动筷子，总是看着我吃。

        有时候我觉得他心思很重，碍于他是长辈，是老板，也许工作压力大。

        “二叔，杜洛弋跟我说，他爸爸妈妈出差的时候出车祸，大货车侧翻，把他们整个压在底下，连尸体都捡不起来，是不是真的？”

        “他跟你说这些？”

        “是啊！本来我想多问，但是我觉得杜洛弋肯定很难过，他应该不想回忆起吧！所以我没有追问，我就安慰，说过去的事不要想。”

        我吃着饭，问道：“可是我想知道细节呀！不方便问他就问你，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我当时又不在，怎么知道？”

        “不在？……那你在哪儿？”

        “美国。”

        “哇！美……你当时就留洋？”

        二叔觉得我少见多怪，我的诧异在别人眼里可能叫没见过世面。

        “杜洛弋说是你把他养大的，所以你从美国回来，开始照顾一家老小了？”

        二叔点点头。

        “哦！”我兴奋起，突然想起一篇文章，兴奋地对他道：“二叔，你这叫……托孤，让我想起了……你还记得《隆中对》跟《出师表》吧，你还会不会背？”

        他摇头。

        “你看看，你去了美国忘了本，这么有名的文章，本来我还要夸夸你，可是我夸了你你也不一定懂啊！你连《隆中对》跟《出师表》都不会背了——”

        二叔停下茶碗，眉头紧蹙，紧对我。

        “你会背？”

        “我会呀！”

        “那你试试。”

        我一本正经：“好啊！你听着，我背给你听。”

        我朗朗上口：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他听着听着，突然说道：“停，停，你又胡扯了是吧？”

        我说：“没有啊！”

        他皱着眉。

        我笑问：“那你会背？”

        他摇摇头。

        “那你又不会背，怎么说我胡扯？”

        他觉得我就是胡扯。

        “那你背给我听！完完整整地背一遍？”我像一位老师一样颐指气使地抽学生背课文。

        二叔愁着眉头，不会背。

        他直道：“我确实不会背，但是我知道你在胡扯。”

        “为什么？”

        “我不能完完整整地背，但是你所背的每一句我都知道来自哪首诗词，你东拉西扯东拼西凑，你以为我听不出？”

        我咯咯咯地笑：“咯咯咯……”

        他仿佛看出我在恶搞，很无奈。

        因为上次我写公式他一眼就看出错了，果然真的错了。翻了几天资料我知道了错在哪里，巩固加深了。

        “二叔，上次我写公式，你一眼就看出错了，你怎么那么快就看出错了？”

        二叔想起那事，说：“首先你有些解释不对，其次，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每一季度要屯多少货还是大致有数吧？一般不会超出预期的那个范围。”

        “既然如此，怎么不依据经验，要什么稳扎稳的数据？”

        “经验是实践，数据是理论，理论跟实践相结合，相互验证，要八九不离十，才可以说它可能正确！”

        “哦！”

        “你还是基础差了点，我真没想的杜洛弋，他怎么一来就把你安插在这么机要的部门？你知道你那部门对学历要求多高吗？你那严主管你知道什么学历吗？”

        我不懂，摇头。

        “博士！”

        我惊讶，目瞪口呆。

        “潘主管，一个个都全是高材生，你想想你才读几天书，你自己几斤几两？那杜洛弋……”他留下口德，毕竟这是杜洛弋的女朋友。

        这确实让我吃惊到不行。因为严主管低调，看着普普通通，全然不知他原来这么高的学识。

        我低下头，觉得自己真的好差。这就是杜弋安不让杜洛弋接管能源公司的原因，能源公司资金占比很大，可生可死，万一有个闪失，会严重拖累集团公司。

        ……

        “二叔，那你是什么学历？”隔了很久，我才敢抬头问，因为我觉得二叔也挺能！

        “博士，在读！”

        我更惊讶。

        “博……在读？”

        “对。刚考上博士，才刚开始，这边就出事了，非要我回来。”

        我如刺在哽，瞠目结舌。

        二叔有难过的往事，我没法再问，看出二叔心情不好，尽管我不知道原因，光凭这几件事，他便知道他有很大的难处。

        ……

        我想让他愉快些，讲个笑话。我笑嘻嘻，因为说起这些我真的忍不住笑。

        我笑道：“二叔，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听不听？”

        二叔竖起耳朵，似乎要听。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杜洛弋很穷，他跟我说他父母双亡，爷爷把他带大，还有二叔，带着妹妹没有结婚，你猜我当时怎么想？”

        二叔面带微笑，想听。

        我说：“我当时想，杜洛弋家肯定很穷！他又死了爸妈，二叔要养他，还要养妹妹，所以二婶肯定嫌贫爱富跑了，我觉得二叔好可怜，没有老婆，老婆留不住。”

        我边说边笑，尽量压着不笑。二叔瞬间笑开：“哈哈哈……”

        我见他笑得愉快，我也跟着笑。

        他真的笑得不行。

        我继续道：“你知道我怎么想小姑吗？她两个孩子对不对？也没结婚。”

        二叔笑道：“对！”

        我说：“我当时想，杜洛弋长得好看，小姑一定不会差，但是生了两个小孩都没结婚，那肯定……”

        “怎么？”

        “我当时，想得有点儿那啥……”

        “什么？”

        “就是……哎呀，只当笑话听，不准怪我八卦长辈！”

        “嗯！你说——”他愉快道。

        “我当时想，小姑又不结婚，还带两个小孩儿，肯定有人出钱养，我当时想，我觉得小姑肯定是那什么，那……”

        他压着眉：“你说清楚点儿。”

        “先说好不怪罪哦，我觉得小姑是小三儿，只给人生娃但是给不了婚姻，可能图她貌美就……”

        他即刻沉着脸，对我道：“小孩儿心思这么多？”

        我努嘴，理直气壮道：“我觉得这是比较正常的社会现象，大家都知道，干嘛要回避？或是藏着，不说！”

        他舒舒眉。

        “你是不是觉得我性格太直了让人受不了？”

        “没有。你心思很多。”

        “我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既然是人之常情，那我问你，你以前有没有男朋友？”

        “我……”我瞪大眼，万想不到二叔马上反杀。

        我咽着口水，这种事情怎么好开口。

        “如果……有呢？”我强势硬撑。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如果有？”他严肃道，仿佛他那眉毛拧紧了便一直打着结，没开过。

        “那杜洛弋有没有女朋友？”我也理直气壮地回敬。

        “这个问题你问他。”

        “那我觉得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也应该由他来问！”我牙尖嘴利地说。

        “他问过？”

        “我……”我愣了半晌，反问道：“那你有没有女朋友？我是说除二婶之外的！”

        “有啊。”

        我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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