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久

连着三天都是谢弋侍寝，他在花园吹筚篥的事传遍了整个洛水离宫，景婕妤害喜的厉害心中又添不快，阮才人日日去宽慰他，许是怀了孕的缘故景婕妤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一来二去景婕妤也放下了以前的心结，两个人一心为了孩子越发亲密起来。

        谢弋自是春风得意，孟南洄为他高兴特地找出一架七宝箜篌送给他，谢弋爱不释手。

        在离宫桑琬不需要上朝，早上刚从谢弋那出来看见高维州一脸怒色，行路匆匆的带着内侍往温宴的镂月殿去。

        桑琬派人把他带过来询问怎么了，高维州强忍着的情绪绷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请陛下为臣夫做主。”

        桑琬是知道这位商美人最讲究规矩，这样气到浑身颤抖着实可怜，的想到这她温和的问道：“你且说要朕做什么主？”

        高维州先是叩头行大礼才开口，“臣夫的住处一应陈设是按才人来的，臣夫自知嫔妃应当守礼不惹是非所以没有计较，可最近臣夫的吃穿用度都不合乎规制，今天送来的冰更是跌倒了良人份例，臣夫是皇上亲封的美人断不能受此大辱。”

        桑琬听完脸色已经冷的冻死人了，一边抬手示意高维州平身一遍叫凝香儿来，道：“传朕旨意，着令吏部查办尚宫局，侍主不力违背宫规者依冒犯皇室论处。告诉吏部朕要在奏章上看到详情，一个都不许放过。”

        高维州没有想到皇上会下旨彻查，他以为皇上只会惩处尚宫或给他置办东西的人，毕竟这不过是后宫的一件小事，自己不得宠尚宫局难免轻慢。

        “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朕是你的妻，朕绝不容许有人欺负你。”桑琬最讨厌欺侮主子的事，她不可能雨露均沾就更要让嫔妃们锦衣玉食，之前宫中只有三位嫔妃又都是高位，选秀后人一多尚宫局居然起这样的心思真是该死。

        妻，身之相许，魂之所托者。高维州如今才真正明白了。

        桑琬又道:“朕这里有一个蹀躞带，不是多贵重图个新奇有趣赏你吧，朕再封你为婕妤，怎么样？”御史中丞的儿子也担得起婕妤之位。

        高维州笑了，他生的美粲然一笑更是俊雅极了，道:“臣夫谢陛下恩典。”

        “陛下，乐靖皇子在立政殿等您呢。”凝香儿出言提醒道。

        乐靖皇子并没有和皇上一起来洛水离宫，只是在怀琛皇子的生辰宴赶来祝贺了一下，桑琬很欣喜道：“那还不赶紧回去。”

        高维州立马识趣道：“恭送陛下。”

        桑珏从小时候就为自己的妹妹性子调皮而发愁，作为女子桑琬怎样都可以，但作为帝王桑琬应再沉稳一些，幸好桑琬在登基之后越发气度雍容起来，在放下手里的茶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哥哥。”桑琬笑的很是灿烂的冲进了立政殿。

        桑珏是进了立政殿才差人通报，手里的茶都只喝了一口这是怎样的速度啊。

        桑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陛下万安。”

        桑琬笑着坐下道：“哥哥快起来，咱们说会话。”

        桑珏咬着牙根扯出一抹笑，“陛下是打哪儿来啊？”

        “朕刚从蓬莱殿过来。”

        蓬莱殿离着立政殿可不近，桑珏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的妹妹是怎样不顾威仪的狂奔而来了。

        忍无可忍，桑珏劝道：“陛下！您是皇上要顾及身份体面，怎么能够当街奔走呢。”

        桑琬一点都不在意的笑了，道：“那又怎样，朕既然是皇上，自然怎么都对。”

        “没有人能活的自由自在，皇家更是如此，您是皇上，前朝和万民都看着您呢。”桑珏叹道，言官们可不是吃素的。

        桑琬挺直身子一点一点的抬起眼睛看向桑珏，里是面睥睨天下的寒光，“朕不是先帝，没有什么仁德宽厚的品行，为帝应当做的是平定天下长享盛世，需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这是她生来的骄傲。

        香炉只是个摆设，殿里弥漫着香瓜的甜味，桑珏怔愣住了，眼前的妹妹不是当初的太女殿下了，她是统御四海的君王，万人之上不容侵犯。

        “那琬琬可要不要帮一帮哥哥？”桑珏垂下眼帘遮示弱道，现在他先是臣下再是哥哥。

        “岂有此理。”桑琬一拍桌子道，“母亲许嫁的时候朕就说过不同意，那琅琊王氏自诩传家久远向来对皇室不甚恭敬，皇子妇都去了这么久了，此时提出要过继，那岂不是要便宜她们王家一个郡主。”

        桑珏参加完生辰宴回京，是因为她的公公千里迢迢的来了，想让他从王氏族中过继一个孩子，理由是他女儿一辈子没有孩子以后会没有人供奉。

        桑珏冷笑一声道：“王家想要给皇子妇过继一个孩子承接香火本没有错，我是同意的，可他们还要我认下这个孩子，想借着没有桑氏血脉的孩子享皇室尊荣，我绝不可能答应。”

        桑琬深以为然，宁朝皇子金贵所生下的孩子亦属皇室中人世代受封，在她眼里王家的孩子是担不起的。

        她埋怨道：“哥哥怎的不早说，朕马上下旨问罪王家给哥哥出气。”

        桑珏拦住了她，软言道：“臣已经借着陛下的势把人都打发回去了，皇上没有必要再下旨了，皇子妇是个好人，生前更是没有一点错处臣不想对她的家人动手。”

        “那要是还有下次呢？”

        “臣也不是逆来顺受的。”

        桑琬抚掌笑道：“好，这才是皇子风范。”

        谈完了正事桑珏突然表情不正经起来，眯起他那双看谁都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听闻陛下后宫妃嫔有孕，不知是哪一位啊？”

        桑琬是最受不了他这幅样子，无奈的转过头去，“是景婕妤，她母亲是京县主簿沈茵。”

        “官家出身也当得起皇嗣的父亲，可若是成了皇长女的生父就有些不够看了。”桑珏担心道。

        这话说到了桑琬的心坎上，沈岐的身份确实是不够高，她思索着，“等等吧，若真是公主先叫谦妃养着。”

        按礼法是立嫡立长，若长女由中宫抚养便可将太女定下，可因为立后的事皇上曾闹得满城风雨，朝臣也不敢再提。

        桑珏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接着哎呀一声道：“瞧臣这记性，臣还带了瑟瑟石给陛下做钗用呢”

        桑琬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哥哥想着朕。”

        洛以朝对于洛水离宫的热情让人无法理解，不管天多热有空都要去逛园子，誓要把整个离宫都逛一遍，还总拉着谦妃和孟南洄。

        两个人是苦不堪言，后来对洛以朝都是推脱有事。

        孟南洄歇了好几天才总算感觉自己是活过来了，正摇椅上闭目养神，听见了一个轻缓的脚步声，他睁眼一看果然是桑琬。

        “陛下万安。”孟南洄起身行礼倒叫桑琬捡了个漏坐在了摇椅上。

        她笑嘻嘻的把孟南洄搂到怀里，“南洄要不要和朕出宫去玩？”

        “出宫？”孟南洄不可置信道。

        桑琬笑着肯定他，“对，出宫。”

        孟南洄很快平静下来，浅笑道：“陛下要去哪里？”

        “今天晚在京城有一个花灯会，朕想带你去看看。”桑琬一时兴起想去看花灯，又不想独自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孟南洄，虽说他不是这宫里最好看的嫔妃却是让桑琬最舒心的，看着他怎么样都是好的。

        桑琬拽着孟南洄的袖子，“你不想去吗？”

        又是这样，陛下总是跟个小孩子一样，孟南洄对着桑琬那清澈的眼睛败下阵来，“臣夫想去。”

        “南洄想干什么，想去看花灯吗？”桑琬不依不饶的问道。

        孟南洄知道桑琬是在逗人玩，他低头去求桑琬说道：“臣夫想陪陛下出宫。”

        桑琬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满意的笑了。

        去花灯会宫里的衣裳就太繁琐华丽了，孟南洄特意翻出了一件没有绣花的圆领袍出来，等到了宫门口的马车那桑琬一见到他这一身就笑了，“你是从哪里翻出来这么素的袍子的？”

        “陛下莫笑，不是臣穿的素是陛下穿的鲜艳而已。”孟南洄说的是真话，桑琬穿的是坦领齐腰裙，大红的裙摆上绣了合欢花，青丝绾成双蟠髻系着长长的彩缯，别出心裁的把璎珞当作额饰。

        珠宝穿就的璎珞华贵灿烂一看就不是凡品。

        桑琬对自己这身很满意，在她看来出去玩必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嘱咐孟南洄，“出宫就别再用宫里的称呼了，被人听到不好。”

        “咱们快出发吧。”她拽着孟南洄进了马车。

        洛水离宫距离京城并不远，外面传来热闹的的声音的时候孟南洄就知道已经到了。

        灯会开在朱雀大街以西的一条街上，彩灯挂了整整一条街，卖小吃的商贩吆喝着，小孩子们追逐打闹，更有那年轻的少女少男一起赏灯的。

        孟南洄很久没有见到烟火气了，目光留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桑琬握住他的手道：“走，咱们看花灯去。”

        猜灯谜对于桑琬和孟南洄都不是难事，不一会儿哪怕是身后的护卫都人手一个花灯，孟南洄提着手里的并蒂莲看桑琬如何大杀四方的赢花灯，眼睛里是花开一般的笑意。

        “南洄，咱们买点澄沙团子吃吧。”桑琬指着街边的摊子道。

        孟南洄点头，护卫立刻去买一份奉给桑琬，她拿起一个递到孟南洄嘴边。

        其实这手艺比不上宫里的细致，但是孟南洄还是笑着说了句，“好甜。”

        桑琬听他这么说把手里的澄沙团子都塞给了他，“好吃你就多吃点，再晚一些才会放烟花，现在咱们先去放河灯。”

        “好。”

        桑琬的河灯上只写了顺遂两个字，孟南洄的河灯则写了长久，桑琬好奇的问他，“是什么长久啊？”

        孟南洄答的是安宁长久，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花好月圆人长久。”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河灯飘了很远，随着“嘭”的一声，烟花在天空炸开。

        桑琬高兴的叫着身边人的名字，“南洄。”

        孟南洄应着她，“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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