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郎

“咦？”

        萧恒言挑了挑眉，“真认识？”

        初霖停住脚步，抱着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不可能，我和大人昨天还见过江姑娘。”该说不说，实在是昨天才知道人家的名字，记忆深刻。

        “在哪？”萧恒言也跟着停了下来，挥手示意跟着的人进楼去房间搜查一下。

        “就昨天点灯的时候，我在迎客客栈见的，江姑娘还让人给祁大人送了一盏走马灯来着。”

        “送…你家大人？”

        初霖点点头。

        “奇了，祁元个假正经，也会有姑娘家送灯。”

        “咳—”初霖不敢出声。

        刚好进去查看的人也出来了，对着萧恒言摇摇头，没什么发现。

        “走吧，去迎客客栈。”

        ———

        “这位官爷，昨日灯会，小店也忙得很，确实没什么印象。”

        本意是来随意了解了解，昨日人多，记不清是人之常情。

        一行人来了又去，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萧恒言无意多待，问过话就打算离开。

        出门时，门口的小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在玩什么？”

        小孩手里玩着竹蜻蜓，也不搭理人。

        掌柜的赶紧过来拉住孩子，解释道这是自己家的，性子有些慢，还请官爷见谅。

        萧恒言只是对那个小玩意感兴趣，感觉和寻常街上买的竹蜻蜓不太一样而已。

        倒是初霖认出了这就是昨天送灯的小鬼。

        蹲下去，看着小孩，“你还记得昨天那个让你送灯的姐姐吗？”

        小孩看了两眼初霖，还是不说话，等了好一会，估计是认出这是给过他糖的哥哥，才缓缓点了点头。

        初霖见状又从兜里掏出一包糖递过去。

        “那你记得姐姐有和什么人一起来的吗？”

        ……静默了一阵，只听见糯糯的稚语，“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江子鸢说过她确实是和郡主一起来的，想到这，萧恒言也蹲下来问道，

        “你还记得漂亮姐姐去了哪里吗？”

        小孩不乐意搭理他，只好让初霖再问一遍。

        小孩伸手指了一下外头，是个…胭脂铺。

        胭脂铺内的陈设也很简约，城西的铺子就是这样，每间大小都差不多。一进门几乎是一览无余，架子上按品级成色把各类的胭脂摆放得很是整齐。

        看店的小二刚刚去楼上请了他们的掌柜。

        据说，胭脂铺老板姓林，年近四十。铺子是祖传的产业，地契房契一应俱全，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

        “你是怎么在这的？”萧恒言看着面无表情的祁元，疑惑道。

        “你若是安分些一家家巡查，也能找到这。”

        祁元顺着城西一路沿街寻人，总算在一位卖花的少女那里打听到昨日安乐郡主的行踪，说是鱼灯点上不久后，就见人进了这家胭脂铺。

        林老板下楼来，就见一堆人站在自家店里，为首的两位还身着官服，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营生上有什么问题。

        听了说辞后是悄悄舒了口气，“安乐郡主是时常来小店买些胭脂，算是常客，昨日，小人拿了盒新上的胭脂，郡主带上就走了，前后不过片刻。”

        城西虽然铺子多，不过要论胭脂水粉，还是城东的玉坊楼更受到京中女眷的欢迎。萧恒言对胭脂一窍不通，但是却常见家中姐妹从玉坊楼订新品。

        现下听到郡主常来，心道有点古怪。

        不过面上不显，见祁元不动声色，也就没问。

        胭脂铺一下子涌进那么多人，自是一下子吸引了不少好事者的目光。

        众人西西索索，有不少的议论声。

        “这么多人，不会是他家胭脂有什么问题吧。”

        “就让你不要买你偏买，这下可好了。”看起来是一对中年夫妻。

        “嘿，老娘自己挣的钱凭什么不能买啊！我就是丢了也好过你拿去赌坊里糟蹋钱。再说了，人苏先生还在这买呢，你管得着么！”

        “不就是个小白脸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当街大打出手了，祁元示意初霖上前拉开了人。

        祁元走进一步，对着那位中年妇女道：“你说的苏先生，是何人？”

        不怪祁元起疑，连萧恒言都觉得奇怪，若不是家中有女子还不方便，怎么会有男子亲自来买胭脂。

        “就是隔壁书坊的坊主，苏先生也是我们这的常客。”一边的胭脂铺老板回答道，“不过苏先生一般把胭脂混作染色用，所以一般是取店里剩下的边角料。咱们家的胭脂可都是上好的原料做的，童叟无欺啊大人。”

        “这位苏先生姓甚名谁？”

        “平日都苏先生苏先生的叫惯了，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

        掌柜的拍了拍脑袋。

        “哦，对了。苏安，是叫苏安。”

        ———

        另一边江子鸢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待了一个时辰，总算赶在饭点前又见到了早上把自己抓来的黑面侍卫。

        “大哥，就是说大理寺管饭吗？”实在是饿了，就算是昨天吃了两顿也抵不住，早上可什么都没吃。每每她想走走都会被门外的两人给挡回来。这都快酉时日落了。

        “江姑娘现下就可以回去。”只听人说。

        江子鸢试探性地走出去。

        真没人拦，“我能问问这算没事了？”

        “萧少卿差人回信，初侍卫能证明昨日江姑娘确实和郡主用过饭，在侍女小晴的佐证下，一品斋的老板和长欢阁的人也能证明江姑娘所言非虚。”

        “那景、郡主呢？”

        这下人没有立即回应了，也是，和她无关不该她知道的，自然是无可奉告。

        江子鸢来的时候跟了一堆人，好大阵仗，回去倒是轻轻松松的一个人。

        在街上买了碗馄饨，还记着给小晴带了一碗加个烧饼。

        回去拿给小晴又哄了几句，哄得人一步一回望地离开，江子鸢才从衣袖里拿出了昨天收到的留言。

        宿醉加上起来就被带走了，也没被搜身，这信还真就藏住了没被发现。

        江子鸢之所以不和萧恒言提景嫣嫣灯会私会情郎的事，一个是为了女儿家的声誉着想，景嫣嫣如花的年纪应该是还在家待字闺中的，二是，提这件事少不得就要和人解释帮忙的事，说不定要和人对峙，她并不怎么想再见到那位“祁大人”。

        先前没仔细看，如今再看信，上面明晃晃的定元府三个大字就像在嘲讽一样。

        啧，美色误人。

        要不是她被美色所惑，怎么会有麻烦事。

        可，一拿起笔，脑中居然不自觉想到灯火璀璨如昼下那身白衣惊鸿。

        算了。

        江子鸢任命地拿起本来想用烛火烧掉的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景嫣嫣给“安郎”也留了信，可能他俩也没见上面。按昨天遇到那两人的说法，景嫣嫣是因为被家中长辈发现才匆匆留了信，应该在分开不久后就回去了才是。自然也就不会有定元府报失踪这一出。

        可是如果景嫣嫣有意避开，景夫人的人也没有找到她，那就还解释得通。

        不过她不回家又会去哪里呢？

        最坏的后果当然是人不知道被谁给绑了拐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躲起来不想被人找到，那样最好，起码人没事。

        如今看来，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位“安郎”。

        江子鸢忍不住挠头，怎么还是避不开这墨菲定律吗？难不成真的要去见那个祁大人。眉头紧蹙，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不然就去做个伪装见见？打听打听消息就好。

        不过没等到江子鸢想好要怎么接近祁元打探消息，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

        “鸢姐儿，你可还在这画画呢？得赶紧净面呀？”

        早在听到小晴的脚步声时江子鸢就已经把纸收起来了，昨日小晴递给她的时候是折好的，若无她允，小晴也不会动她的东西，包括箱子里收好的珠品和小像。

        只是听到小晴的话，江子鸢是一头雾水，这个点往常可是稍作休整就要休息了，为此，刚穿来的那段时间，她还调整了许久。

        许是她眼里的疑惑太明显，小晴一边给她净面戴珠花一边解释道。

        “鸢姐儿今儿个是否极泰来了，早上不过误会一场，这不，老天爷就垂怜些，今日有客人。”

        江子鸢大概理解了那么一丢丢，是说她今晚上有活了是吧。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事，毕竟就有了入账，可，“我要做什么？”

        小晴从另一侧的箱底翻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给江子鸢换上，“不用做什么的，一般是不单点画妓的，鸢姐儿你只要随意画画充充场面就行。”以为江子鸢是紧张，小晴还安抚道。

        然后随着她一块去了前厅。

        前厅除了大台四下就以花为界分了不同的区，着实是颜色分明了些，又被叫做花厅。

        路上遇到管事妈妈人当没看见就避开，不像以前还会被阴阳怪气一番。

        进了花厅侍女是不跟的，所以小晴就停了下来。

        江子鸢路上还在想着景嫣嫣的事，根本也没留意自己是一个人进来的，也没有其他的艺妓。

        等看到主位上还是熟人的时候，几乎是立马就想离开假装自己从没来过。

        “你跑什么，江子鸢。”

        说话的不是萧恒言又是谁，他换了一身便装，青衫一穿，有了几分书卷气，不过一开口，还是不着调。

        萧恒言坐的是左侧，江子鸢甫一转身就以袖掩面，和站着的初霖对视尬笑，坐在了右侧。

        一直侧坐对着大台，免得和主位上的人有视线接触。

        就听见斜上方传来一声嗤笑，“掩耳盗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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