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遗言

鸿鹄见云双月没有再进攻的意思，在后面挑拨道：“现在的朝廷只是个空壳了，从皇甫毅那无休止的野心开始，这个国家注定会灭亡，现在宦官当权，就连我们这样的叛军他都没有办法处理，你真的要帮他吗？”

    云双月回头瞪了鸿鹄一眼：“同样是叛军，你和他的差距真大。”

    鸿鹄听的一头雾水，场面陷入寂静。

    忽的马蹄声震碎了片刻的寂静，霍尚尊回来了。

    隼戏谑道：“看来我等不到事情真相了。”

    “还有机会，万剑宗的家伙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只要把那个小的处理掉……”鸿鹄两眼赤红。

    隼给了鸿鹄一巴掌：“醒醒吧，再用一千多条命把他耗死？人命哪有这么廉价！”

    鹰和雕也对鸿鹄的做法有些不满了。

    所有人都不想去送死了。

    鸿鹄近乎癫狂：“当然廉价了！他们不过是一群难民，没有我，他们甚至活不到今天，现在为我献身的时候到了！杀了他！”鸿鹄指着云双月。

    没人行动。

    “你们都忘了吗？你们摇尾乞怜对着别人要饭的时候，是谁施舍给你们食物，你们鼻青脸肿遭受别人殴打的时候，是谁对你伸出援手，现在呢？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鸿鹄对着人群怒吼。

    云双月坐在地上，冷漠的看着鸿鹄。

    鸿鹄环视四周，还是没有人动。然后他傻笑着坐在地上：“你们怎么不动啊……废物……鸿鹄会不需要废物……”

    “我们走吧。”隼站在鸿鹄身边。

    “没有退路了。”鸿鹄冷静下来，摇摇头。

    “的确没有退路了。”霍尚尊带着人马围住了鸿鹄的军队。

    “跑吧！想活命的就快逃吧！被抓到一样没有好下场！”隼对着军队大喊。

    人心散了，军队自然散了，剩下的几千人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疯狂冲向包围的军队，隼趁乱带走了鸿鹄。

    云双月看着两军厮杀心中却没有丝毫怜悯了，拯救苍生的重任就像是笑话一样。

    王慧林看出他的迷茫：“手上沾染了鲜血便已经不再无辜，你无需拯救他们。”

    “人血？还是动物的血？”云双月反问。

    “你若拯救苍生，自然是人血，可你若是想要去拯救猫猫狗狗，自然就是猫血狗血。自欺欺人罢了。”王慧林淡然一笑。

    祁路的话突然回响在耳边，云双月站起身，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喃喃自语：“果然有战争就拯救不了任何人啊……”

    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鸿鹄的军队四散逃窜，布满京城，霍尚武带着军队在大街小巷里追杀。

    鸿鹄早已经不见了身影，鹰和雕也被活捉。

    苏夺用袖子擦拭头上的鲜血，在和尚尊的搀扶下走进鹰和雕二人。

    鹰和雕看着苏夺，没有言语，苏夺也看着他们两个。

    对视一会之后，苏夺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人罢了。”

    鹰和雕似乎想起的什么往事，也许是和鸦一样的经历，或许不一样，没必要说出去了。

    遇到鸿鹄或许是个错误，或许不是。

    苏夺转身，摆了摆手：“给他们个痛快吧。”

    鹰和雕到死也没有透露出可悲的过去，大抵是没有倾诉的对象了。鸦在临死前也后悔过不曾勇敢，可是无谓的勇敢不过是鲁莽。

    又下雪了，没有风，雪花很大。

    苏夺抬头望天，一片孤寂的漆黑；“天不亡我啊。”

    鸿鹄的残党有些跑到了天音坊，被青龙顺手解决了，尸体丢了很远。

    整个京城一片死寂，哀嚎声此起彼伏，百姓闭门不出，军队肆意杀戮。

    雀看着穿甲胄的人追杀穿布衣的人，大概猜到了战局的结果。

    梧桐依旧看着外面。

    “鸿鹄输了。”雀给梧桐披上一条毛毯。

    “……”梧桐捏住毯子的一角叹了口气。

    “咚咚咚”医馆的门被敲响了。

    雀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李叔走到门前，转头对雀说：“小伙子，你去拿根木棍。”

    雀心领神会，取了跟木棍站到门后。

    李叔打开大门，两个浑身血迹，遍体鳞伤的人出现在眼前，正是鸿鹄和隼。

    隼虽然带着鸿鹄冲出层层包围，但是二人也是受伤严重，无奈之下只能找家医馆碰运气。

    雀认出二人，二人也认出了雀。

    没等李叔反应过来，雀已将木棍挥出。隼搀扶着鸿鹄，没办法闪躲，只能硬抗住一棍，趁着雀挥完木棍的间隙，二人赶忙逃窜。

    “你们也有今天！”雀丢下木棍朝二人追去。

    梧桐见雀追了出去，自己也追了出去。

    雀和鸿鹄二人的距离逐渐拉进，到了一处路口，雀取出鸦的绳镖，用力抛了出去，突然路口中窜出一名士兵，绳镖正中士兵的眼睛，当场毙命。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雀看着倒地的士兵愣住了，嘴里念叨着：“都怪鸿鹄，都是因为鸿鹄啊。”然后又冲向路口。

    追在雀身后的梧桐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雀可是距离太远，雀已经冲出去了，梧桐喘着气，想喊却喊不出来。

    鸿鹄和隼暂时甩掉了雀。

    鸿鹄突然倒在墙边，身上多处伤口开始出血，隼想要撕下衣服替鸿鹄止血，被鸿鹄拦住：“这里估计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咳咳。”鸿鹄咳出一口血，继续说道：“你母亲的死，我很抱歉，我其实是你的父亲。”

    隼手中的匕首被惊掉了，素未谋面的父亲竟然是一直追随的鸿鹄。

    “我确实是你的父亲。你母亲死的时候其实我也在场，只是当时……”鸿鹄没有说完就被隼打断了：“你为什么不救她！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隼绷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当时我……没有现在的势力，那时我还在给别人打长工。从你母亲生下你之后，我就一直在外面替那些富人做长工，好不容易攒够一笔钱，想要回家和你们过上好日子。那些钱……还被那些兵痞抢走了。”这些话不知是说道了痛处，还是身体伤口痛的原因，鸿鹄面色狰狞的叹了口气，眼神却散发出悲凉之感。

    “他们对你母亲……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无力，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弱小，我恨我自己懦弱，我没敢去拦下他们，我眼睁睁看着……”鸿鹄带着哭腔叙述，边说边打自己的脸。

    “后来我萌生出了反抗的想法，就在你们杀了官吏儿子之后，我也找到了那些士兵，他们……他们竟然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恨啊，我没有直接杀了他们，我也当着他们的面……可是这也弥补不了你母亲的死。”说道这一段的时候，鸿鹄近乎癫狂。

    隼瞳孔颤抖，这种行为在之前，他一定觉得大快人心，现在他只觉得恶心，变态。

    “我开始寻找，寻找那些一样被压迫的人们，我的势力逐渐扩大，直到我重新遇见你们。我因为愧疚没有认下你，而是欺骗你们同我一起推展势力。后来我们在京城落下脚，我知道我的事业不能止步于此，我也不忍心你和我一起出去送死，就骗你留下……”

    隼平静许多。

    “我本想等到成功夺取皇位的时候被你杀掉再告诉你真相的。可是变故太多了，苏夺夺权，又有一伙不知名的势力，所以我等不了了，封城便是最大的机会。可我没想到有那种强大的家伙。我本想夺走皇甫毅的位子，然后亲手死在你的手里，这样，全天下就会认可你了……”

    “原来躲在这里。”雀追上来了，顺着沿途的点点血迹。

    隼捡起地上的匕首，虽然现在重伤在身，又累又困，但是对付一个小孩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雀趁着隼没有拉进距离，将绳镖丢出，隼侧身躲过，快速冲到雀身旁。

    雀回想起鸦在对抗青龙时的招式，用足力量踢向绳子，隼的冲刺速度之快，没等绳镖回来便已经将匕首架在了雀的脖子上。

    雀敏捷的想一旁倒下，可是匕首还是在雀脖子上留下一道伤口。

    雀向后翻跟斗起身，拉回绳镖。

    远的不行雀索性直接冲上去肉搏，可是雀哪里是隼的对手，隼一记鞭腿踢到雀的头上，雀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隼拿起匕首就扑了上去，梧桐及时赶到，飞扑过来，推走了匕首下面的雀。

    隼一刀扎空，划伤了梧桐的手臂。

    雀趁机将绳镖缠在隼的脖子上狠狠勒住，直到隼昏迷倒地，雀才奔向倒在地上的梧桐。

    梧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除了手臂上的伤口流出了鲜血，梧桐胸口下已经染红一大片雪了。

    “姐姐！”雀把梧桐翻过来，抱在怀里。

    梧桐努力睁开眼，手无力的搭在雀脸上，已经没办法出声了，但是口型还是可以看出来她在说什么：“我……们……俩……好好活……”

    梧桐没了气息。

    雪又开始下了。

    雪花落在雀的手上，化成一点点水滴，雪花落在梧桐身上，堆积起来，地上殷红的血散发出很少的气，也开始凝结。

    雀抱着冰冷的尸体

    鸿鹄突然重重咳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口发黑的血。

    隼迷迷糊糊醒来，努力爬到鸿鹄身边。

    鸿鹄努力低下头对隼耳语：“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人生没有如果……我也并不后悔今天的结果。还有……你是我的儿子，你叫——孙翊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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