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女学生

费吴生（Dr．GeorgeAshmoreFitch）是美国人，1883年1月23日生于苏州，为了纪念自己的出生地，他后来便用“费吴生”作为他的华夏姓名。费吴生的祖父和父亲都是牧师。1900年，费吴生回美国读书，入丝特学院主修物理。在大四这一年，他向长老会来华工作，获得批准。

        1910年夏，费吴生与未婚妻爱尔宝黛在英国伦敦举行了婚礼，婚后夫妇双双返回华夏工作。在此期间，他还获得了博士学位。1937年秋天，费吴生到华夏各地视察基督教青年会的工作，于11月中旬到达南京。这时，日军日益临近，国民ZF即将西迁。南京城内四分之三的居民以及大部分外国侨民，已经离宁或正准备离去。许多士兵涌入南京，市内一片混乱。

        当时的金陵大学董事会董事长杭立武鉴于情势危急，紧急邀请了一批富有正义感的外籍知名人士，成立一个国际救济机构——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保护未撤离的居民，大家公推德国人拉贝为委员会ZX，杭立武及费吴生则分别担任安全区主任和副主任。费吴生本来计划去汉口，但鉴于安全区的任务重要，他毅然留了下来。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他度过了生命中最为漫长而悲惨的一段时光。

        从汉中路、新街口、鼓楼到山西路一大圈大约四平方公里的安全区内挤满了难民。学校、机关、图书馆、俱乐部、工厂、招待所，还有私人住宅都成了收容所。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走廊上都挤满了躲避日本兵的妇女和儿童。金陵大学收容了近三万人！人们以为这里是神灵庇佑的天国。其实安全区已经不安全了。

        躲进安全区的士兵，将枪支、弹药、军衣、绑腿带和其他的军用品都扔在马路上。国际委员会雇了许多人给予掩埋烧毁，可这一切已被进城的日军发现，偏偏他们又从鼓楼附近的最高法院里面搜出一屋子的枪。气势汹汹的日军闯进安全区，将躲入收容所的上千个华夏兵抓走。

        费吴生后悔极了。他觉得对不起华夏人。他与华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和妻子爱尔宝黛都有许多华夏学生，他们的四个子女有三个是在上海、北平和北戴河出生的。善良的华夏人对他和他的一家有过许多帮助，他有很多的华夏朋友，可今天，许多华夏人被日军拉出去杀害了。他在当天的日记中这样记述着：

        “来不及逃出的士兵都避到难民区来要求保护。他们忙着解除武装，希望缴枪后就可以保全生命。可是抱歉得很，我们失信了。不久，他们有的被日军枪杀了，有的被戳死了。他们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拼命到底啊！”

        情况越来越坏了。

        十四日，费吴生驾驶汽车送路透社记者斯密士和史蒂尔出城，一路上尸骸累累，他的车轮不能压过去，他常常下车搬开尸体。城门口臭气扑鼻。野狗睁着血红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吃着死人。

        十五日晚上，日军冲进一个收容所，拖出了一千三百多人用绳子缚了，押向刑场。

        十六日，金陵大学教授李格斯到国际委员会总部报告：昨天夜里，金陵大学被日军劫去一百多个妇女，均遭强.奸。法学院和最高法院的难民全部被抓走，五十名警察也被杀害。李格斯提出抗议，反而被一个日本军官在胸部揍了几拳！

        国际委员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外面响着机枪扫射的声音大家听到胡雪莲的声音都站了起来，煤油灯的火焰似乎都颤抖着。

        ....

        李卫东和李卫华跑到洞口听了会，女人的尖叫声中夹着日兵的笑骂声。李卫东回头对李卫华和梁重说：“看来这批日兵人数不少，但我们在安全区不能动枪，只能吓唬走他们。我们三人都去！”

        李卫华指指李卫东身上的小队长军服说：“那你得去换中队长的军装，大奎少校你换小队长的服装，你们都会日语。这次我穿自己的衣服，得有个和难民沟通的人，不行我们就拉走一批，安置在朝天宫附近的妙玉斋战备洞。”

        汪雨涵抢着说：“我们也去。雪莲，有现成的军用医疗箱，我背一个。”

        李卫东边换着中队长服装边安排：“我和梁重出面，卫华你还是当随军记者吧，和难民沟通这次有雨涵和雪莲就够了，必要时我们就救走一批！”

        当着两个女孩的面前换衣服梁重是没管那套，李卫东似乎有些斯文些。胡雪莲把脸转了过去，心里想，我的小名叫“莲莲”啊。

        李卫华问道：“你们俩的小枪带着没有？”汪雨涵回答说：“这几天一直不离身的，就像带着你，心里坦实多了。”胡雪莲摸摸小腹上的枪，看了一眼李卫华，背起了军用医疗箱。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大门被一台卡车撞开了，两辆卡车停在门口，车灯亮着。20多名日兵打着手电在一个小队长的率领下正围着30多名女学生往车上推着，女学生们哭着喊着，有的喊着“老师，快来救命……”日兵把女生像扛袋子一样扔上去，女生又从车上跳下来。这批日兵似乎特别有耐心，嘻嘻哈哈着，背着枪围着一圈。女学生想冲破这个圈一接触到日兵便被掏摸猥亵着撕开衣服。看得出他们的策略是想等女学生累得不动了便可以随意了。已有几名瘫倒在地的了，三名日兵脱下裤子想在现场QJ瘫倒的女生，白色的兜裆布在月色下很显眼。

        这时又一辆卡车快速驶过来，车灯照着这一群魔鬼，一个急刹车在离人群几米远处停下来。车门打开，梁重跳了下来，他用日语喊道：“你们在干什么！还有没有军纪了？”

        几名日兵回头看看，哈哈大笑，领队的日军小队长不屑地挥挥手，让梁重走开。这时另一侧车门开了，日军小队长看着，但半天没下来人。他回过头继续指挥着“装车”。突然，身边一个日兵向他身后一个立正，接着又一个日兵立正。

        等小队长回过头来，一个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他本能地要拔刀，但一个看是个戴着白手套的中队长，身后还有个人拿着照相机，马上下意识地来个立正。

        李卫东发话了，日语带着东京口音：“你们想让大日本帝国皇军抢花姑娘的形象在报纸上介绍给全世界吗？”接着又是一巴掌。

        日军小队长心里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怕记者报道出去，马上又一个立正，嘴里大声喊着“哈意”着。

        李卫东问道：“你是哪个联队的？”日军小队长挺着胸报告：“第6师团11旅团第13联队坂井中队少尉武男仓夫！在……搜捕华夏残败兵。”

        他本想报出自己是最先攻入南京的第6师团能给点面子，没想到李卫东又一个巴掌扇过来：“你们驻在华夏门一带跑这么远来抓花姑娘，还有军纪没有？出事怎么办？有任务怎么办？”一个问号一个巴掌。日军小队长也觉得理亏，接连“哈意！”

        梁重一嗓子：“收队，快滚！”日兵们都听到了上司被训的内容，早穿好了衣服做好了收队的准备，听梁重这一喊，没等自己的上司发令就都跑向卡车。小队长只好一个立正敬礼，回头也向卡车走去。他走过这群女学生面前时恶狠狠地说了句汉语：“明天地，明天！”

        日军两台卡车开走后，女学生们虽然知道被救了但面对的还是日军仍然紧张着，她们一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汪雨涵和胡雪莲，一放松就全都瘫坐在地上。刚才一个挣扎得特别凶猛的女生哭喊说：“胡大夫，我是小曼啊，快救我们！”

        胡雪莲冲到她们身边，扶起小曼问道：“小曼，今晚华老师不在吗？”小曼喘着气说：“华群老师刚离开一会儿他们就闯进来了。咋办呢，他们明天还要来。”

        李卫华走过来问汪雨涵：“华老师是谁？”意思是说华老师在这就没事吗？

        汪雨涵回答说：“华群老师是魏特琳老师的中文名字，她要是在会拼命保护我们的。”

        李卫东走过来，有的女生还被他刚才的威风震慑，吓得直往后退。胡雪莲也觉得他刚才怒掴野兽兵好可怕的样子。李卫东对女生们笑了下：“你们不要怕，我们是ZY军，会保护你们的。这种日子会过去的。”

        女生们听到李卫东说汉语是华夏人，又听到他说是国.军，都放声哭了起来。汪雨涵看看李卫华说：“京京，不行就把这批人送走吧，不然吓也要把她们吓死了，明天鬼子还要来。”

        李卫东向李卫华和汪雨涵点点头便和梁重向卡车走去。他们不想在露天里和学生们说话时间太长被人看到。

        汪雨涵忙和大家说：“好吧，我们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给你们五分钟，去回宿舍拿些衣物和常用的东西。小曼，你领着她们快点，越快越好。”

        30多个女学生像一群麻雀哄地跑回去了，汪雨涵和胡雪莲也跟了进去。十分钟内，卡车上挤满了，不是30个女生，是52个。汪雨涵和胡雪莲分别坐在车尾两端。驾驶楼里梁重开着车，李卫华在中间指着路，李卫东坐在旁边。

        卡车向南开上了上海路，时间已过夜半，夜色中四处的大火依然燃烧着。在远近的枪声中，大家都感觉不到冬天的冷风，只想着快快离开这个地狱。

        时间已是12月16日的凌晨了，南京城又进入了一个磨难日。载着50多名女学生的卡车不时遇到日军的巡逻队。紧张中女学生们也感觉不到寒冷了。

        卡车开到上海路与汉中路交叉的路口时，两辆刚刚停到路边的卡车引起李卫华们的注意。后面那辆车上是一架钢琴等杂物，前面一辆上好像装满了女人。路口西侧现在的医科大学位置当时是日军海军第三舰队的陆上联络部，几个戴着大檐帽身着黑色海军军装的日军海军军官在车下张罗着准备赶人下车。

        为了不引起鬼子注意，梁重没有减速向前开着。刚开到有钢琴那辆车旁，突然从前一辆车上跳下一个女人，车灯里看到一个穿着职员装的女孩儿扑向开来的车，梁重本能的一脚刹车停住，那女孩儿扑到车头喊着：“开车啊，开呀！”说着又钻到车轮下。一个海军大尉军官过来想把她拉出来，那女孩儿拼命地蹬着腿。

        李卫东一看便推开车门下去，李卫华也探出身来站在脚踏板上。

        海军大尉好像被女孩儿蹬在裆间，痛苦地蹲了下去，缓了一缓站起身拔出军刀就向女人捅去。李卫东喊了一声，那大尉看到是个中尉根本就没有理，只停顿了一下继续向车底的女人捅去。站在车门旁的李卫华甩手打出雨花石，大尉的军刀咣当一声落了地。

        日本军队只有陆军和海军两个军种，航空兵部队是分属于陆军和海军的。海军一直看不起陆军，军衔也比陆军高，而且人数也比陆军多。当时日军陆军兵力为45万，海军兵力180万。那海军大尉捂着手喊着：“什么人的干活，竟敢施放暗器。”那两辆车的日军司机都下来观看，车还都发动着。

        李卫东看到对方着装的军衔比自己高，又是狂妄的海军，便一改刚才在安全区里的威风，换了一个方式向前一个敬礼：“陆军16师团33联队中尉少南大野愿为您效劳！”

        日军大尉连礼都不回，手痛着呢，向车下呶下嘴说：“你的把她给我拉出来。”

        李卫东嘿嘿笑了一声说：“大尉先生你也征发花姑娘了，我的也是。”

        这时那日军大尉才抬头注意到一车女学生，好像找到了共同点也勉强笑一下问：“你的这么多花姑娘送到哪里？也送到我们舰队上吧。我的38个花姑娘都是教师、医生、护士，顶好的华夏女人，还没有人动过的。”

        李卫东也哈地笑了声说：“我的送往那里。”他向东面不远的新街华夏通银行的日军司令部指了一下。然后他对日军大尉说：“要帮她弄出来，得说华夏话，你们的没有会的吗？”

        日军大尉摇摇头催着：“你的快点让她出来，我把她给你了，换你车上的女人怎么样？”说着他把刀拣了起来。

        李卫东摇摇头说：“我的养不起她，她的性格太刚烈，华夏淑女的不是。不过，你要是白给我我会要的。”说着李卫东仔细看了看前面那辆装满妇女的车和空着的驾驶楼。

        日军大尉挥了下刀焦急地催促：“你的先把她弄出来再说。”

        李卫东蹲下对车轮下的女人用汉语说了几句站起身说：“可以了。”

        女孩儿慢慢地爬出来，几个围观的日军直夸李卫东。这时那个海军军官又举起刀来，被李卫东用身体挡住：“军人要讲信用，我告诉她可以安全地让她上车，然后就看你的了。”

        女孩站起身来，拉拉弄脏的衣服，扬起俊俏的脸庞，看着卡车上前排女学生的表情问了声：“你们能自由吗？”小曼拼命地对她点着头，车后的胡雪莲轻声说道：“他会救你的！”

        女孩突然大声说：“我叫闵雅如，我是南京建筑设计院的，我不会上他们的军舰的，我死了请你们记住我。”说完钻进了原来海军那辆车的驾驶楼。

        李卫东对那日军海军军官大声说：“我的走了，你的有事可以到司令部找我。”摆手让梁重的车过去。随着卡车越来越近，两车间的距离越来越窄，李卫东向前引领了几步然后好像躲让着不得不踏上日军前辆车的脚踏板。

        而那几名日军在车灯照耀下在旁闪避着等车过去。李卫华马上明白了李卫东的计划，在与日军那辆车并排的时候对已迅速坐入司机座位上的李卫东说：“你先开，出这个路口就往左拐向新街口那边开，遇到第一个大路口就向南拐，王府大街。我会追上你的。”

        李卫东转头对闵雅如说：“拉住那面的车门，准备好。”说着一踩油门卡车就蹿了出去。而梁重的车一直也没有停缓缓地动着，看李卫东的车开出后，马上加速追上去。这时李卫华站在车门踏板上双手飞扬，一颗颗雨花石打在追赶过来的几个日军眼睛上，马上都捂着眼睛蹲了下去。那日军海军军官顽强地追了几十米远，一刀砍在车厢板上，吓了汪雨涵一身冷汗。

        第二天海军和陆军吵得不亦乐乎，但也不敢因为一车女人而惊动太多就不了了之了。但那海军大尉记住了十六师团33联队和那个什么少南大野。

        两卡车的姐妹们进入了朝天宫的妙玉斋洞，汪雨涵和胡雪莲主人般招呼着大家，点起煤油灯，接待着这90名虎口脱险的姐妹。

        妙玉斋的战备洞是个“8”字形构造，全洞一派雅洁之气，各种打坐、木鱼、佛堂设置使这里更有佛门青灯古殿之感。洞里可容百人，备有月余粮食，行李炊具一应俱全。还存有12把手枪，8支卡宾枪，两具望远镜和一批弹药。

        “8”字的中间交叉点是个大厅，90名姐妹从险被凌辱的危难中撑过来都疲惫不堪地坐卧了一地，缓了一会儿才有几人站起来。先站起来的是闵雅如和小曼。闵雅如看着洞里的结构走了一圈，边欣赏边惊叹地自语：“这是谁设计的呢？真是鬼斧神工呀。”绕回到大厅后看到李卫东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小女子闵雅如感谢少南大野救命之恩，有如再生父母，此生没齿难忘。”

        胡雪莲忙过去把闵雅如扶了起来笑道：“你这个刚烈女子怎么会这些礼节。他叫李卫东，他叫李卫华——那鬼子用刀捅你时他用飞石救了你。”

        闵雅如抬起手来张开手心：“是这块雨花石吧。”一颗漂亮的雨花石静卧在她掌心。

        李卫华一看伸手道：“哇，太好了，刚才打了我四颗上品雨花石呢，快还我。”

        闵雅如把手藏向后背：“不！不给了，我要留做纪念。你叫李卫华？”

        汪雨涵问李卫东：“对了南南兄，你刚才好像向鬼子自称什么‘少南大野’呢。”

        胡雪莲呵呵笑着：“是‘绍南大爷’吧，对不南南兄？”汪雨涵一听便恍然笑了起来。

        李卫东笑了不置可否问闵雅如：“你会日语吗？怎么听出‘少南大野’了？”

        闵雅如红着脸说：“谈不上精通，但我能听出来‘不是华夏淑女’，‘白给你你就要’，哼。”说完脸更红了。

        李卫东很窘地笑着说：“那不是应付鬼子嘛，想把你救出来。对了，给你个任务怎么样？”

        闵雅如一挺胸说：“只要南南兄吩咐的，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好，我做不到的也要拼命去做！”

        汪雨涵在旁对胡雪莲笑下说：“雅如学得挺快的，叫南南兄了。”一直倚在她身边的小曼也叫了声：“南南兄，谢谢你救了我们。”

        李卫东严肃地对闵雅如说：“这90号人得有人管理和服务，这里成立个南京战时特别队第六分队，任你为队长，小曼为副队长，你们俩有什么问题吗？”

        闵雅如和小曼齐声回答没问题。小曼说：“我大名叫陆小曼，我会努力为大家服务，就怕做不好。”

        闵雅如拉了小曼一下说：“做不好也要努力去做好。”

        看到她们这么有信心，李卫华便详细给她们讲了洞内的功能和注意事项，交待了“南南——京京”的口令。

        李卫华讲完对李卫东说：“要不要给她们配几名男军人来保护她们？”

        李卫东说：“还可以考虑把特别二队的13名女兵调过来。教她们学会使用武器。好了，我们该撤了，梁重在外面看车不能太久。”

        五人上了车，卡车又开动了。李卫东说：“我们不回安全区了，太惹人注意。我们南京战时特别队五人组去乌龙潭可卿坊和八字山巧姐房，派我们两个医生给难民和军官们检查下身体。”

        李卫东、李卫华五人的卡车开到乌龙潭公园时已是天快亮了，各处的枪声仍然时稀时密地响着，日兵仍在四处放火，又是一个野蛮不夜天。

        卡车停到当铺门前，李卫华用钥匙打开洞门进入。梁重与半梦半醒的战友们拥抱着，短短一天的分别好像久别多日。梁重向万参谋长和战友们讲着外面一天的见闻，大家无不为日军的残暴动容。

        汪雨涵和胡雪莲急忙深入受刀伤和烧伤的难民中检查伤情，进行必要的处置。多亏带了两个军用医疗箱。给少将也检查完身体后，留下了一些药品。

        胡雪莲对李卫东说：“有几名烧伤的难民需要到医院去治疗，好在他们在洞里，不冷不热的，但不能拖太久。有个小学生很坚强，胳膊和背部都是三度烧伤，刚才给他检查时没看他落一滴泪。”

        警察副大队长任天星和迎春苑的二马都找过来了。梁重安排大家和万参谋长、上校张福建围坐在一起。

        高马向李卫东汇报：“我们那边的粮食要是省点吃还能维持十天八天的，受伤的人都被长官们接到这边来了。”

        瘦马接着说：“就是有的人总惦记家里想回家看看，可怜他们不是回去看家里活着的人，而是想为家里曝尸的人下葬。”

        李卫东嘱咐他们道：“估计日军这种疯狂还得一阵子，千万不许乱动，告诉大家不要再搭上一条命。而且如果被日军发现了我们两个洞可是近三百条生命啊。”

        梁重介绍可卿坊说：“我们这边吃饭看样子问题不大，守着乌龙潭水也不缺，马兄弟那边还派来了几位大嫂帮我们做饭，坚持个把月的没问题。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出去多做点事。杀鬼子救百姓。”

        任天星接着说：“是啊，我们这50多名警察也应该多为百姓做些事情。现在安全区还有三百多警察，我们应该找机会再混回去。”

        李卫东点点头说：“我们国.军这边，先梁重出来就行了，别人等机会。警察们可以早些回去，任天星你可以统计一下，愿意回去的有多少，你回去后和刘海、王德富成立南京战时特别队第七小队，我们一起配合帮助拉贝管好安全区。”任天星很兴奋地答应着。

        李卫东又对万参谋长和张福建上校说道：“我今天注意观察了，我们这些将士要返回部队出城是一关，但更主要的是出城后能否过江。不然出城意义不大，城外也驻有好几道日军封锁线。我和京京过几天想办法，一旦有把握了就送你们回部队。现在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休养，等过几天水和电要恢复就好了。”

        汪雨涵对胡雪莲说：“我们也走，赶快去那个巧姐房吧，那里有中毒的人不能耽搁太久的。”临辞时，梁重再三叮嘱张福建和自己的十三太保要保护好万参谋长，李卫东和李卫华也鼓励任天星和二马多加努力为大家服务。

        五人组又开始下一站的征程。刚走到洞口，就听到外面隐约有日军的狂笑声。

        李卫华小心地先出去看了看，手里拈着雨花石。他示意大家出来，原来几个日兵是在北面隔了两家的院子放火烧房取暖。

        李卫东让汪雨涵和胡雪莲把小枪拿出来，推上子弹，先在院里等着。转头对李卫华说：“京京你也在这里保护她们，等我们车开到院门口你们快速上车。莉莉和纯如要蹲在车厢上面。”

        说完，李卫东和梁重大步走了出去。一上大街，就看到右面三个日兵正在狂笑着看着烧起的大火。两人没有理，直奔卡车。李卫东低声和梁重说：“你开车，我们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北。”

        梁重没作声上了车，把车发动了，打开大灯，正照着那三个日兵。几个日兵回头看了看，继续做着恶。卡车向前慢慢开到院门口，离日兵又近了些。李卫东跟着车走过来。这时车灯晃着日兵，他们回头也看不清这边。

        李卫东低声说：“上车！”李卫华先跳上了车厢，汪雨涵和胡雪莲从院子里跑过来。李卫华正准备把她们拉上去时，突然烧火的院里踉跄冲出来个火人，嘶哑地喊着救命，听声音是个老太太。

        有个日兵说：“以为小脚老太太被你干死了呢，那么长的棍子插进去，怎么又活了？”

        另一个日兵怪笑道：“活了好呀，那就烤L猪吧。”说着端起刺刀猛地一刀刺入老人肋下，把老人挑着在火上烧着，老人跳着脚惨叫着，声音越来越弱被那日兵甩在火中。正撞上这一幕的两个女孩儿反应不一，汪雨涵被吓得捂上了眼睛，而胡雪莲不由分说下意识地举起小枪就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不知打哪儿去了，三个日兵吓了一跳，都转过身来喝道：“什么地干活？”

        李卫东向车灯前走了一步，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招了下用日语喊道：“你们三个的过来。”

        三个日兵一看是个中队长，马上单手持枪跑了过来，纷纷立正。李卫东叉着两腿拄着指挥刀没等他们说话用下巴扬了下胡雪莲和汪雨涵说：“这两个华夏女人看你们太没人性了，想杀了你们。”

        三个日兵凑前定神一看，接连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以为是中队长抓到了两个花姑娘在和他们开着玩笑怎么处置她们。

        李卫华在车厢上握着手枪望着四周，梁重也下了车，叉着腰站在侧面。这回汪雨涵和胡雪莲直面日兵了。李卫东用汉语对她俩说：“我告诉他们说你俩要杀了他们，你们还等什么呢。”

        胡雪莲先举起了枪，对着近在眼前的一个日兵的头扣动了扳机，这回打着了，而且打正了，正中日兵额头，日兵像一根木桩一样地倒了下去。汪雨涵也缓过神来抬手对准中间日兵的胸口扣动了扳机。第三个日兵没看到过华夏人、还是女人这样从容杀人的，吓得怪叫一声扔下枪就跑。被胡雪莲和汪雨涵接连地乱枪打倒抽搐着不动了。两人左轮手枪的六发子弹都打了出去。

        梁重迅速把三支步枪和子弹盒扔到车上，又把三个日兵的军服扒下来扔到车上，然后拖着三个日兵尸体到火堆旁一脚一个踢进了火中。一直到梁重上了司机位置，李卫东弯下腰来，把还愣着的汪雨涵和胡雪莲托抱着举给李卫华，说了声：“你在上面陪着她俩。”

        卡车稳稳驶去，被烧的房子突然响起一阵噼噼叭叭声，好像有生命的房子在鼓掌。

        到了八字山下，李卫华把汪雨涵和胡雪莲接下了车。她们俩还紧紧拥在一起。胡雪莲对李卫东低声说道：“南南兄，京京，我们杀人了啊，我们也杀人了吗？”李卫东没有作声，先默默地拥了她们一下，然后缓缓地说：“在你不杀他他会就会更凶恶地杀你的时候，你只有等死和杀他两个选择！”

        李卫华刚用钥匙开着巧姐房的洞门，门后传来了喝问口令的声音。“南南”、“京京”对答后，李卫东拉着脚步已坚定多了的胡雪莲和汪雨涵进入。煤油灯下张铁成上校和吴放大胡子营长迎过来。李卫东介绍着梁重，双方握手不停。李卫华在旁道：“别慢待了我们的医生啊。”

        张铁成一听胡雪莲是医生，如遇亲人顿释重负：“就盼着有医生来呢，罗师长被毒气熏后状态越来越不好，怕是有生命危险啊。”

        到了罗师长的洞舍，黄旅长也住在这间洞中。胡雪莲为罗师长检查治疗，军用医疗箱里正有解毒气的特效药。

        李卫东向罗师长、黄旅长们和闻讯过来的一群女兵讲述了外面的情况及这几天的经历，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罗师长虚弱但很有力度向李卫东致敬，对黄旅长说：“你我二人，从此就是李将军的人了。”

        李卫东一听忙婉言谢绝，对罗师长说：“我们都是华夏的。”

        梁重接话道：“你是华夏的，但是我们属于你的。”

        李卫东看了李卫华一眼说：“我们要继续开展营救工作，尽力争取多保存下一些国.军骨干，尽力多救一些南京市民。明天我们去江边侦察下日后撤退的出路，我们的两名医生先在这里观察罗师长的病情一两天。”汪雨涵和胡雪莲这时已和那些女兵打成一片了，心有余悸地讲着刚才面对面杀鬼子的经过。

        张铁成上校说话了：“南南老弟，你明天的行动应该算我一个了吧，一小队的队长都参加了战斗，我二小队的队长也会日语也会开车，不差啥吧？”

        李卫东和李卫华高兴地笑了：“求之不得呢。”梁重上前和张铁成来个战友式的拥抱。

        李卫东手一挥说：“天快亮了，我们今天的行动看我们四人组的了，找机会再把五小队的罗参谋请出来。现在大家抢时间休息一会儿，三个小时，给今天的恶战补充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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