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咦？”

        五盆麻辣香锅被端上桌，那霸道逼人的香气先冲击了大家的鼻子。接着，从未见过，看似各种食材混在一起的大杂烩，色泽红润油亮。上面点缀的绿色小草一样的东西。红绿相配，叫人顿时恨不得吃一大碗。

        原本这种大杂烩是十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大家看着眼前的东西，说不出嫌弃的话。因为这大杂烩，不仅是用油炒出来的，里面还有肉有鸡蛋。根本不是大杂烩的做法。

        村长对这新菜很满意，看起来用料多，又是一大盆，充分展示了他的豪爽。丝毫看不出这是不到二两银子办下来的席面。

        尤其是众人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极大取悦了他。于是他问站在一边的大儿媳妇：“小小做的菜叫什么？可有什么说法？”

        来吃席的，有姜家村的，也有别村的。

        姜家村的自然是听姜家老太太吹嘘过姜小小做菜的本领。以前是不相信，觉得那老婆子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会儿看到食物，又忍不住相信：“是姜家那个跟着神仙学做菜的小小？”

        “跟神仙学做菜？”外村的人自然好奇。

        那人就绘声绘色讲诉起来。

        村长听得脸上笑容不断，越发觉得自己请姜小小来掌厨是个明智的决定。而且听得久了，村长也认为，自己是看中姜小小的“仙气”才请的她，而不是因为便宜。

        外村的人听完热闹，就提议想见见这位被神仙点化的姑娘。

        按理来说，这是不合规矩的。

        姜小小毕竟不是厨娘，掌厨就算了，还出来展示，简直埋汰人。

        可村里没那么多讲究，跟着姜小小来的张氏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花婶直接上手把姜小小拉出来，她不是一个常年劳作成年妇人的对手，身不由己出现在院子里。

        大家热闹的讨论一停。所有人都看稀罕一样打量姜小小。

        这女娃娃出落得标致啊！

        十里八村的，还没有这么好看的。

        只可惜皮肤不够白，不然比员外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

        乡下人目光直白，姜小小却十分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朝花婶看去，结果花婶站得远远，根本指望不上，只好自己问村长：“姜爷爷，你叫我出来是？”

        “哦，是这么回事。”村长摸着胡子，正要把大家想看姜小小当场做菜表演一下神仙技法，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在接近。同时还有姜小小的大堂哥大柱子的声音在喊，“这里，就是这里。”

        什么事？

        村长皱起眉，不高兴。

        村长的大儿子准备起身出去看看，只是刚站起来，院子门就被人推开。乌泱泱冲进来七八个护卫打扮的人。这可把院子里吃席的人吓得不行。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个坐不住，都站起来。

        村长也是心中一惊，不过他到底是一村之长，算是比较有见识的。看大柱子也进来，就对大柱子招手：“大柱，这些贵客是你领来的？”

        大柱子没答话，伸长了脖子寻姜小小，等看到姜小小站在院子里，忙扭头喊：“我妹在呢！”

        这时，又进来几个人。

        穿着粗布衣服仆妇的样子。

        她们之后，是两个穿着富贵老嬷嬷样子的人，分别由一个十□□模样清秀的丫环扶着。

        两位老嬷嬷进来后，也是寻人的表情。很快她们就把目光落在了姜小小身上。接着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啊。

        又想笑又鄙夷又吃惊，偏偏还要露出十分的感动。

        如此纠结了好几分钟才酝酿好情绪，脸庞更圆，姓马的老嬷嬷“哎哟”一声，掏出手绢擦眼了。另一个很瘦，像细长的竹竿子，脸也比较长，姓蔡。

        蔡老嬷嬷则是上前几步，又情怯地停住，也哽咽起来，“我可怜的大小姐，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

        大小姐？

        这个称呼可算震惊了一院子的人，比什么神仙还夸张。

        毕竟神仙是虚无缥缈的，贵人们可是能看见能摸到的。

        村长轻咳一声，迎上去：“两位贵客，不知你们说的大小姐是？”

        蔡老嬷嬷根本不屑和村长说话，村长还没有资格。她朝身边的丫环看一眼，那丫环就口齿伶俐介绍：“我们永安侯府的大小姐在三岁那年出门看花灯走失了，侯府这些年不惜人力物力地寻找，最近才得到消息，我们大小姐被姜家村一户人家给带走了。取名小小。”

        姜小小从两位老嬷嬷出现就有种恍惚的感觉，不过在丫环解释后，她突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她不是原主，没有原主三岁前的记忆。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四岁半，且已经在姜家村生活一阵了。对苗芬这位娘亲很亲昵。于是她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但苗芬经常会有些奇怪的举动。

        尤其随着她长大，喜欢用一种可惜的目光看着她。

        有一次苗芬发烧，以为挺不过去，和她交代后事，还拿了一个红色的锦被裹起来准备给她，不过后来发了汗又好起来，那个锦被就没有再提起。

        但姜小小不是真的十岁孩童，一眼就看出那锦被的质地，不是姜家人能拥有的。

        只是，这些破绽，她从来没有深想过。

        现在身世被叫破，回想起来，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姜小小沉稳地没有吭声。

        她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和两位老嬷嬷相认。

        只是在两位老嬷嬷准备带她上马车上京都回侯府时，冷静问：“敢问两位嬷嬷，贵府走失的大小姐可有胎记或者其他证明身份的东西？万一认错了……”

        姜小小话没说完，姜大柱先喊起来：“怎么可能错？不可能错！我记得哩，小小你是三婶婶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时你穿的可好了，脖子上还有一块小玉佩。”

        “玉佩呢？”

        “玉佩……玉佩……”

        姜大柱答不出来，或者没脸答。姜家老太太就镇定有理得多了，面对侯府两位老嬷嬷的问询，毫不心虚直言：“当初捡回小小的时候，她身子弱得厉害，又生着病，几乎养不活。我也是没办法，家里拿不出多余的钱给她瞧病还有养身子，只好拿玉佩卖了换钱救命。”

        既然是为了救姜小小的性命，自然不好说姜家老太太的不是。

        不仅不能说，还要感谢她呢。

        侯府两位老嬷嬷就把谢礼，二十两银子，三匹绸布，并一些糕饼糖果送上。

        这，就是姜家收养姜小小十年的报酬了。

        姜家人白得这么多银两，自然高兴得不行。也只有苗芬，哭得双眼红肿。送别姜小小的时候万分不舍。本来姜小小是想把自己走失时候穿的红色锦缎披风，也就是她以为是锦被的那个留给苗芬的。虽然有些旧，也能换不少钱呢。但苗芬坚持要她拿上，说给她带回去证明身份的。

        姜小小心中感动。

        两位老嬷嬷可不乐意看她与姜家人依依不舍，那位蔡嬷嬷直接抓住姜小小的胳膊把她拉上马车：“大小姐，我们快些出发吧。路上赶赶，还能回去过年。”

        姜小小就这样坐上了前往京都侯府，那个二伯娘张氏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据说是富贵窝的地方。

        其实姜小小并没有很高兴，也没有得意。她迷茫得很。她已经适应了姜家村的生活，还计划着慢慢在村里让厨艺出名，然后出去做生意。最好是以后能开一家小饭馆。结果，突然就成大小姐了？

        按照她上辈子看电视剧和小说得来的经验，这种贵族小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什么都有丫环动手，自己下厨那可是要被耻笑，也不被允许的。

        一想到以后不能做菜，姜小小都想哭了。

        她从坐上马车开始就神色恹恹，两位嬷嬷看在眼中，十分瞧不上。她们觉得这位大小姐真是活成了村姑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于是一路上对姜小小也不尊敬，甚至该安排两个丫环服侍姜小小也不提。更不要说和她介绍侯府的情况了。

        姜小小一开始没想到这些，赶路的日子很枯燥。缓了几天接受现实（不过就是换个副本闯荡嘛），她开始琢磨起吃的来。

        侯府的老嬷嬷们身份不高排场很大，十分瞧不上小摊，但凡停下来吃东西，都是去最大的酒楼，点招牌菜。

        可是赶路人本来就疲乏，再吃大鱼大肉，根本没有胃口。

        这天到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小镇，姜小小在马车上闻到一股肉香味。她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路边小摊正在烤饼，圆圆小小，女子巴掌大一个，两面烤得金黄。肉香味就是那饼里发出的。

        姜小小正要看看那是什么吃的，帘子被人用力地拽下来。是服侍蔡嬷嬷的丫环，叫明翠的，沉着脸说：“大小姐，你已经是侯府小姐了，不要再做这样轻浮的举动。”

        换个心窄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恐怕要气得吐血。

        姜小小只是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不过在找到暂时落脚的地方后，她就当着蔡嬷嬷的面吩咐明翠去买路上看到的肉饼。

        明翠脸都气白了。

        这种跑腿的事，有的是粗使婆子干！怎么能让她去！

        明翠真是忘了，在侯府里，她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小丫环。

        明翠委屈巴巴地看着蔡嬷嬷，指望蔡嬷嬷帮她说两句，蔡嬷嬷也确实有开口的打算，只是被姜小小一句话就堵回去了：“别人买的我怕不干净。明翠爱洁，她去我才放心。”

        明翠没办法，只能去了。

        只是她心里不高兴，故意在外面晃荡一圈，等肉饼凉透了才回去。

        “大小姐，这是肉火烧。听说最受那些做苦力的人喜欢了。”

        明翠故意咬重“苦力”两个字。暗讽姜小小这个大小姐离开了姜家村还依然是一股子泥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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