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呔！不长眼的小鬼，竟然敢来我的摊位闹事！”

        年轻人脸上的惊喜凝固住。

        因为他看见一个矮壮凶恶的男人握着擀面杖挡在他和将军中间。

        而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腰被勒得越来越紧。阻止他前进。

        “将军！”年轻人急忙求救。

        “喊将军也没用，你赔我的炙羊肉钱！”姜小小咬牙抓住腰带不让他挣脱。

        年轻人身体微微一僵。

        而刚刚从晕油状态缓过来，面色恢复一些，打算转过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陈莫平，一捂胸口，又转了回去，背对人潮。

        他，现在听不得油，更听不得羊肉。

        那碗羊杂粉丝汤泡油馍，真是堪比毒药。

        年轻人这时先扭头看身后，他对姜小小毫无印象，不过姜小小另一只手还拿着包炙羊肉的荷叶，衣襟上还挂了一片薄薄的羊肉。年轻人回忆起自己刚刚似乎撞到了一个人。

        看来就是这位姑娘了。

        啧。

        穷酸。彪悍。

        为了区区一份炙羊肉，竟然抓住男子不放！

        年轻人心里嫌弃，脸上倒是很温和客气，他拱拱手：“实在对不住，在下家中有事，心急如焚，没注意冲撞了姑娘。炙羊肉多少钱？我这就给你。”

        “五十文。”姜小小喘口气，倒也没有大开口。

        年轻人果真拿出五十文赔她。

        收好钱，姜小小应该走的，不过她想起那个包下包子摊的人，忍不住踮脚看过去。

        而年轻人推不开摊主，只好伸长脖子冲后面喊：“将军，家里出事了，请你速速回去。”

        陈莫平按住胸口，努力驱散对羊杂汤的回忆，鼓起勇气转身。他看向年轻人，发觉不认识，冷淡问：“你谁？”

        年轻人激动的情绪一滞，“小的是伯府二管事的孙子。”

        “将军，两位表小姐争风吃醋，结果把威平伯家的小公子挤到湖里了！”

        “老夫人要责罚她们，二夫人拦着不让，老夫人就把二夫人禁足，二老爷听说了找老夫人求情，老夫人被气晕过去！现在伯府一团乱，还请你速速回去做主。”

        陈莫平听到祖母出事，脸色大变，足尖一点，踩在包子摊的蒸笼上，再借力，身姿轻飘地冲出柳条街。

        空气中只留下他的声音：“我先回去。”

        年轻人跑这一趟本来是想在将军面前露个脸，最好是被他记住的。结果没想到，将军这就走了？他只有两条腿，只能苦哈哈地自己走回去。

        年轻人不忿地嘀嘀咕咕。并没有注意到边上的姜小小。

        姜小小恰好听到一耳朵“神气什么”“伯府最后还不是落到二老爷身上”“克父克母”“不详”。

        姜小小皱眉，这个人人品实在不行。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刚刚年轻人喊出了“将军”这个称呼。在本朝，这样年轻的将军只有一位。而宁氏带着陈宛宛高高兴兴出门吃席，吃的就是将军祖母的寿宴。

        现在寿宴出了岔子，恐怕是要提前结束。

        她得回府了！

        微微遗憾了下好多种小吃都没有吃到，不过既然出来了一次，就还有下一次。姜小小振作精神，寻找红果和彩玉。

        而红果和彩玉也在满头大汗地找她，两个丫环挺聪明。知道她这趟出来是为了买小吃，必然是要逛遍整条街的。两人遇到后，就一个向前，一个往后找她。

        姜小小先遇到红果。好笑的是，红果竟然没有认出她。被她拉住，还愣愣的问：“干啥？”

        “是我啊。”

        红果睁大了眼睛：“大……小小姐？”

        姜小小点头。

        红果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脸上怎么弄成这样了？”

        “哪样？”

        红果伸手比划“这里花了”“这里粉糊了”“口脂也不匀”。

        姜小小有种社死当场的窒息感。

        幸亏今天没遇见什么人。姜小小很是庆幸想。

        把宁氏可能提前回来的消息说了，红果比她还着急，拉着她灵活地在人流中蹿来蹿去，找到彩玉后，主仆三人立即往侯府赶。

        角门那里很顺利进去。

        可是回到馨院，就连大大咧咧的红果都觉察出不对。

        太安静了。

        姜小小琢磨宁氏不可能这么早回来吧，定定神边往屋里走边喊：“韩大娘？”

        韩大娘没在。

        老夫人身边的白嬷嬷在。

        白嬷嬷似乎没看见姜小小辣眼的妆容，笑得一如平常：“大小姐回来了。”

        姜小小的心咯噔一下，面上倒是很镇定，吩咐红果：“快去给白嬷嬷泡茶。”

        又叮嘱彩玉：“把红豆酥端一盘来。”

        说完，才坐下，笑着对白嬷嬷道：“我们院子里的点心虽然简单，但味道十分不错，嬷嬷等会儿尝下。”

        白嬷嬷点头：“大小姐得神仙指点厨艺，又把这厨艺教给府中的厨娘，最近厨娘们做出来的菜越来越好，老夫人胃口都好了许多。尤其是大小姐改良的梨花糕，老夫人十分喜欢。每日午睡醒来都要吃一块。”

        “祖母喜欢就好。我昨晚做梦，又得了一个新菜。可惜食材不常见。今天特意出去寻，不过还没找到。”姜小小遗憾说。

        她用这个借口解释自己溜出府。

        白嬷嬷信没信不知道，她只笑得慈和说起过来的目的：“老夫人听说大小姐着凉，特意命我带上药材过来看看，还特意叮嘱我，如果大小姐病得严重，一定要请大夫，万不可强撑。”

        姜小小被这关心的话说得脸红。

        她以为她在侯府中如何是无人在意的，所以编起生病的借口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哪里想到，老夫人记挂着。

        姜小小的羞愧被白嬷嬷收入眼底，她暗暗点头，这位大小姐还算有良心。

        她站起来，微微笑着说：“大小姐好生休息，老夫人那里还等着我去回话。”

        说完人却是没动。

        姜小小领会她的暗示，忙道：“不知祖母现在可方便？我想陪祖母聊聊天。”

        “老夫人每日午睡醒来后休息半个时辰念经。现在正好有空。”

        “请白嬷嬷先走，我洗漱一番就去尚院。”

        白嬷嬷将目光从她不忍直视的脸上掠过，点点头走出馨院。

        姜小小把红果和彩玉喊来，让她们打水找衣服。

        洗掉脸上的粗劣水粉后，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她穿的这个姜小小底子很不错，虽然在村里长大，肌肤也比其他人白，眉毛弯弯，眼睛天生带笑，嘴巴是蔷薇红，只是可惜吃得不好，整个人过于瘦弱，比柔弱的陈宛宛看着还要弱几分。

        她刚进府那天又晕倒过，有不少人在传这位大小姐身子不好，说不定活不到二十。

        这些流言，姜小小听到，并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伤不了她分毫。

        何况她打算学足了礼仪，攒点银子，就要离开永安侯府。

        那时候这些人，与她更没有半分关系。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当然，姜小小放任这些流言，也有一重心凉。

        这永安侯府的主子们，可没有一个拿她当亲人。

        既然这样，侯府对她越苛刻，她提出离开，才越能得到同情与支持。

        但姜小小没有想到，侯府的老夫人还念着她。

        想起上次她被那劳嬷嬷不小心扯得胳膊脱臼，也是老夫人出面严厉责罚，不顾宁氏的求情把劳嬷嬷送出府，也解了不让她进大厨房的禁令。

        老夫人对她，其实是不错的。

        那她，也要回报一二。

        思虑完毕，姜小小没有立即去尚院，而是转方向朝大厨房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回来后有一个人一直没看见，停住脚问红果：“韩大娘呢？”

        红果一呆，摇头：“我没有看见。”

        彩玉是和她们一起回来的，自然也没有看见。

        于是姜小小留下彩玉让她去找韩大娘，自己带着红果去大厨房。

        “咕嘟~咕嘟~”

        柳厨娘专属灶间里，一口小锅在火上吊着，里面米黄色汤汁在上下翻滚。她一边煮一边往里面加一些香料。

        渐渐的牛乳的膻味被香料的味道盖过去，柳厨娘舀出一些品品，很满意。她找一个白瓷小汤盅，装上牛乳，然后放进食盒中。

        做完这些，柳厨娘转身要叫小丫环进来把食盒提走，没想到看见大小姐带着丫环走进来。

        柳厨娘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用过的调料推到一边遮住。

        这给牛乳去味可是她的独门技巧。

        姜小小并没有看到柳厨娘的防备，不过即便看到，她也不会在意。只会摇头：亲，你这煮出来的东西能喝吗？你这是浪费食材啊！

        “大小姐，有鲜牛乳！”红果嘴巴馋，鼻子也灵，她很快发现了柳厨娘灶间放着的小半桶牛乳。

        姜小小本来没想好要做什么送去给老夫人，这会儿不是饭点，做菜不合适，做点心的话费时间，听到红果说的牛乳，脸上浮现喜意，玫瑰山药牛乳酪不错，小小一碗香甜暖和。

        不过看见牛乳在柳厨娘那里，姜小小迟疑了下问：“我打算给祖母做点吃的，牛乳能分我一碗吗？”

        柳厨娘听见姜小小要用牛乳，惊讶极了，这东西村里可没人喝，甚至都没人见过吧？难道，是神仙教过？

        柳厨娘眼神火热打探，姜小小摇头：“我听说这东西吃了对人身体极好，想试试。”

        只是试试啊。

        柳厨娘没什么兴趣了。

        不过这牛乳大厨房并不做菜用，她大方地把小半桶都给了红果。

        虽然前一阵因为大小姐教海厨娘改良梨花糕，让她的厨房总领之位多出个有力对手，她因此对大小姐很有意见。她以为她们两个是有默契的，一对一。但大小姐那里的菜谱还有许多，总不能和菜谱过不去，柳厨娘别扭了两日，又主动给馨院送份例之外的东西示好。

        馨院是东西收了，新菜谱一个没有。

        柳厨娘都开始怀疑大小姐不行了。

        没想到大小姐今天又进了厨房。

        只是，竟然是煮牛乳。

        整个侯府，没人比她柳厨娘更精通。

        柳厨娘可不愿留下被请教，看了看红果按照吩咐准备的东西，并没有特殊后，她就借口有事去后面休息。

        直到算着时间差不多，大小姐恐怕已经把小半桶牛乳祸害完，她才走出来，想要看笑话。

        没想到，厨房内已经没有了大小姐和红果的身影。

        而牛乳，还剩了好多，根本看不出来用过了。

        所以，大小姐只看了看就放弃？

        柳厨娘疑惑地摇摇头，让一个小丫环进来把牛乳提到边上去盖上盖子。

        晚上表小姐回来，说不定会要牛乳去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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