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尚院。

        姜老夫人正在和白嬷嬷说话，有小丫环进来报大小姐来了，姜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看了白嬷嬷一眼，主仆多年，她一眼就瞧出定然是白嬷嬷提点了大孙女才突然来请安。

        虽然因为儿媳妇的缘故，她不好对大孙女多伸手。但大孙女愿意主动亲近她，她也是高兴的。

        姜老夫人忙让人快把姜小小请进来。

        姜小小穿着一件淡黄色上衣，浅紫色绣花长裙。

        少女身材窈窕，像一株刚刚冒头的碧荷，青涩秀美。

        姜老夫人有微微的闪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大孙女如此认真的装扮，本就清丽的五官经过打扮后，很有小美人的架势。最重要的，大孙女和自己年轻时候可有几分像！

        就冲这一点，姜老夫人心中就生出好感。

        姜小小可不知道祖母对自己的印象分都上升了些。她接过红果提着的食盒，亲自捧到桌上打开，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牛乳酪。

        因为不确定姜老夫人的喜好，她没有另外加东西。但那些配料她也装上带来了，此刻就一一摆出来，有蜂蜜，有玫瑰卤，有芝麻花生碎，有切成菱形的小块青梨。

        姜老夫人闻着那浓香很是好奇：“小小，你这是做的什么？”

        “山药牛乳酪。”姜小小脸蛋微红回答。

        主要是她头一回做讨好长辈的事，还有点不习惯和……害羞。

        姜老夫人听闻是牛乳，跃跃欲试的期待就没了。不过她不忍心拂了大孙女的孝心，想着喝一口给个面子就放下。但是没想到，她拿着勺子只尝了一口就被征服了，浓香丝滑，完全没有往日里吃到的牛乳的那股怪味。

        姜老夫人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眼看她觉得勺子太小，准备放下直接端起碗喝，姜小小忙轻轻喊了一声：“祖母。”

        “这里还有些配料可以加入进去增加滋味，可要试试？”

        姜老夫人对于新鲜的吃法很有兴趣。她是个十分敢于尝试的老太太。当即就加了花生芝麻碎。果然多了一股花生香气。她很满意，然后又加了玫瑰卤，还加了一大勺蜂蜜。

        口味这么混杂，姜老夫人还吃得十分开心，甚至最后意犹未尽。得知只煮了一碗后，那遗憾的表情啊，让姜小小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祖母的饭量认识不够？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不是她估计少了，是老夫人今天吃多了。

        她喝完牛乳还想吃梨花糕，可梨花糕被铁面无私的白嬷嬷收走。

        姜老夫人一副老小孩的样子对着姜小小抱怨：“你说我这老祖宗做着有什么意思？想吃什么都不能吃个痛快。”

        姜小小忍不住一笑，祖母这语气，让她想起小时候照顾过自己的邻居奶奶，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她倒了一盏白水推到姜老夫人面前，笑容甜甜说：“白嬷嬷是为您好，这世上好吃的东西这么多，您一口气全吃一种，那遇到其他的吃不下可怎么办？”

        姜老夫人面露诧异，她还以为大孙女会和其他人一样劝说自己养身，少食惜福，没想到她却说了这样一番话。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说起吃，姜老夫人想到之前尝过的八宝鸭，那真是满嘴鲜香，回味无穷。也因为八宝鸭抬高了她的品味，她现在吃厨娘们的拿手菜都觉得总差点意思。

        她有好几顿没有吃好了。

        之前胃口不佳，是肠胃不舒服。现在肠胃好了，舌头挑剔了。

        姜老夫人状若无意地问：“听说你今天出去逛街了？”

        姜小小立刻站起就要请罪，姜老夫人对她摆手让她坐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年轻小姑娘多出去走走没什么，以后嫁人了想出去逛都没有时间。”

        姜小小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姜老夫人继续用不经意的语气问：“买了些什么东西？钱够用吗？”

        “够的。我只是随便瞎逛逛，并没有买什么。”姜小小回答。说完看见姜老夫人脸上似乎有什么闪过，电光石火间，她抓住一点东西，继续说，“其实我今日出去，主要是想寻一种果子。昨夜睡梦中，神仙教了我一道叫做荔枝肉的菜。可惜我在府里没有见到过荔枝，所以想出去碰碰运气。”

        姜老夫人露出笑容大大的笑容：“傻孩子，荔枝要七八月天热起来才有。而且京都不产这果子，需要从外地运过来。”

        “原来是这样。”姜小小露出叹服的表情，“祖母你知道的真多。”

        姜老夫人顿时心生怜意。这孩子本来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该金尊玉贵养大，荔枝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是稀罕的玩意儿，她也该从小吃到大的，可惜……罢了，已经发生的事再想也无意义。以后，她多教一教，万不能让京都其他的夫人小姐小瞧了大孙女。

        “祖母这里有不少好东西，走，祖母带你开开眼。”姜老夫人如此说。回来站在一边服侍的白嬷嬷凑趣，“大小姐果然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辈。那些宝贝，老夫人平日是从来不展示给人看的。大小姐待会儿可好好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挑出来。”

        姜小小可不好意思厚脸皮要东西。

        她虽然血缘上和姜老夫人是祖孙关系，但她的灵魂来自现代，她还没有把永安侯府的人当成自己的家人。

        不过她很愿意开开眼界。

        以后她出去开餐馆，肯定是要和贵夫人小姐打交道的，要是对于饰品好东西什么都不了解，那自己在她们心中就只是一个厨子，而不能成为朋友。

        姜小小有心学，姜老夫人也有心教。祖孙两个对着一箱子的珠宝首饰，说得热闹又开心。

        不过很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老夫人，夫人回来了。”

        听到外门丫环的禀报，姜老夫人第一反应是问白嬷嬷：“现在什么时辰？”

        “刚刚末时。”

        “这么早就回来了？”姜老夫人皱起眉，有些不安，“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姜小小倒是有猜测，但说出来就要扯到那位年轻将军，本来没什么关系的，只怕被有心人听到也能编排出故事来，于是她也做出惊讶的模样。

        姜老夫人倒是没有多看她，因为她现在满心想知道怎么了。

        没有吃酒席这么快回来的，按照时间算，恐怕宴席还没散呢。

        姜老夫人由白嬷嬷扶着朝外走，姜小小小心地把装老夫人宝贝的箱子推回去放好才跟上。

        她们刚出来坐下，宁氏就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儿媳见过母亲。”宁氏端正地给姜老夫人行了个礼，姜老夫人抬手让她起来，往她身后一瞧，没有再看到其他人，奇怪问，“宛宛那丫头呢？”

        听到提起陈宛宛，宁氏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过她知道这件事的瞒不住的，今日参加寿宴的人那么多，当时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恐怕不用到晚上，满京都都传遍了。为了宛宛的名誉，需要老夫人出面。

        宁氏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繁杂的思绪，就要开口，突然余光扫到一边坐着的姜小小，大惊之下竟然直接伸手指着姜小小喝问：“你怎么在这里？”

        姜小小尚未回答，姜老夫人沉了脸：“怎么？小小不能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

        “不是。我的意思……”宁氏勉强挤出个笑脸解释，“这丫头早上不是说受了凉不能出门吗？身体不好就该在房间里待着，怎么能乱跑？万一把病气过给了祖母，你承受得住？”

        最后这句是问姜小小的。

        宁氏目光凌厉，语气严厉。

        如果姜小小真的是在村里长大的女孩，而没有现代成熟的灵魂，可能就害怕得发抖，甚至以后都不敢主动来尚院了。

        万幸。

        姜小小不是。

        姜小小唇边浮现浅笑，她正要拿出对待不讲理撒泼客人时候的万能表情回话时，又听见姜老夫人说：“小小没病，是我让她那么说的。”

        “母亲你……为何？”宁氏满脸不解。

        姜老夫人哼一声：“齐成伯府的亲事是那么好攀的？大少爷虽然封了将军，当他父母双亡，自己又常年守在边关，嫁给他简直是守活寡。二少爷人倒是不错，芝兰玉树，去年又中了状元入选翰林前途无量，但他那个娘，眼高于顶，可瞧不上我们家。既然都不是良配，何必让我们的家女儿去被人挑选。我们家的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况，你忘了小小身上还有婚约的？”

        姜老夫人说完，轻飘飘看了宁氏一眼，有提醒也有警告。

        宁氏僵住，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老夫人这样落面子了。

        自打克自己的女儿走丢，后来又生了儿子，老夫人深居简出几乎不插手府里的事，永安侯府后宅都是宁氏说了算，她过得不要太舒心。这突然被训，心里十分不舒坦。

        她当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怨恨地瞪了姜小小一眼。就知道有这个女儿在，自己一定事事不顺。今日吃寿宴结果一团乱收尾，说不定也是这臭丫头克的！

        宁氏怨愤的目光姜小小没有感受到，因为她整个人都被“婚约”两个字雷得不轻。

        她竟然不知道她已经有个未婚夫了？

        可是之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没有提过这件事啊？

        未婚夫应该不是她在画面中知晓的最后嫁的人吧，因为陈宛宛说她是做出丑事不得不嫁，如果是未婚夫，就算提前发生什么，有婚约遮掩也不至于成笑话。

        所以，她还给人戴绿帽子了？

        姜小小雷得不轻。同时迫切想弄清楚这婚约是怎么一回事。

        问宁氏是行不通的，姜小小把目光放到了姜老夫人身上。

        而姜老夫人这时也看向她：“小小，你不是说晚上要给我做新菜？不如你现在就去小厨房看看，还缺些什么让人给你准备。”

        我没有说啊。姜小小奇怪，不过她也没有笨到反驳，而且看宁氏和姜老夫人的神情，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说。

        自己留下也好，等宁氏走了，说不定还能从姜老夫人那里探听一二。

        姜小小站起来，优雅大方地对宁氏和姜老夫人屈膝行礼告退。

        宁氏满是厌恶地扭开脸。

        姜老夫人慈和地对她笑笑点头。

        姜小小走出去，红果正在院子和别的小丫环聊天，看见她立即跑过来：“大小姐，我们要回去了吗？”

        “现在还不走，我要给老夫人做菜。”说完看见红果表情有些焦急，不由道，“你如果有什么事办，你先回去吧。”

        红果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急也没用的，而且这里人多嘴杂，不如等回了馨院再说，就摇头。

        她陪着姜小小去尚院的小厨房，在姜小小检查食材的时候，红果在边上馋嘴兮兮问：“大小姐，你准备给老夫人做什么呀？”

        姜小小记起在大厨房煮牛乳的时候，看到一盆青虾个头大也很新鲜，心中有了主意：“我们做香菇蒸虾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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