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识三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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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朦胧，燕三娘窝在墙角慢慢睡着了，诏狱环境比离歌笑所说的“差了一点”还要差很多，鼠蚁蚊虫鬼哭狼嚎日夜不断。艰苦的环境对燕三娘来说并不算什么，她经历过更苦的地方，只是对大伯的担心一直像噩梦一样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安坐，奇怪的是经过了离歌笑的一番安慰，她的心竟然静了很多。

        她有些气自己，怎么会去相信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话，可是他看上去那么认真，那么充满了----正义和勇气。

        燕三娘自嘲的笑了笑，窝在墙角缓缓的进入了梦乡，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早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

        离歌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里，站在牢门外看着燕三娘倒在墙角，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更多，但现在他想做的仅仅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看着月光慢慢洒在燕三娘的身上。

        他觉得从她的身上，他看到了如忆的影子，尽管她们长的并不像，甚至连脾气都不像，但是她就是会让他想起如忆。也许是今时今日的燕三娘就像当年的如忆那样需要他的帮助，如果当年他没有帮到如忆，那么今天也许他可以有能力去帮助燕三娘。

        远远望着燕三娘瘦弱的身影，离歌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想似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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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的忘忧居，月光冷清，窗外风声不断，拍打着竹叶，随风舞动----

        他收到急报匆匆赶回家中，北镇抚司的飞鸽传书中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荆家有变，速回”。他所能了解的只是破碎的只字片语，前几日岳丈当朝首辅荆疾在朝上劝皇上出兵平定蒙古，这本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却突然被皇上已祸国殃民罪下了刑部，关入大狱，不日将会定罪。

        多年来蒙古几乎每个月都会犯境抢夺财物，关外百姓骨肉分离，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年初，皇上派离歌笑协助平西大将军镇守边关宁远，一去就是数月，极少回家，除了孩子出生时他告假回京几天之外，离歌笑一直留在边关镇守。

        今日蒙古国内发生内乱，兵力大减，离歌笑写信给岳丈荆疾，希望他可以上书劝当今皇上出兵增援，趁此良机踏平蒙古，解决外患。

        未料，不过几日，离歌笑却收到了这样一封飞鸽传书，五雷轰顶之下，他连夜三千里狂奔，从宁远赶回京城。整整三天三夜，他没有停下过一刻，他所知道的就是要赶紧回京。

        打开门，原本有着温暖烛光的房间里，如今一片漆黑，踏进房间，离歌笑轻声唤道：“如忆，是我，我回来了。”

        仍然一片寂静，离歌笑心里一阵不安，他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如忆了，他想念她温暖的声音。

        踏过偏厅，他径直来到了内室，他听见了温和熟悉的呼吸声，如忆沉重的呼吸声。

        朝着呼吸声，他慢慢走到角落里，拉开床上的帷幔，突然一柄短刀斜在他的颈上，月光下，他看见短刀上映出洁白的光芒，刀柄上柔弱白皙的手，如忆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如忆，是我，我是歌笑。”

        他听见如忆沉重的呼吸声，心里一紧，轻轻握住如忆洁白的手，缓缓的安抚道：“如忆，乖，是我。”

        如忆轻声说道：“你是来抓我的，对不对？”

        “如忆，没有人来抓你，你怎么了？”

        如忆轻轻的重复了一遍：“他抓走了父亲和弟弟，你是来抓我的，对不对？”

        月光下，离歌笑看不清楚如忆的脸，手上用劲，如忆紧握的刀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痴痴的看着地上的短刀，慢慢重复了一遍，“他来过了，抓走了父亲和弟弟，他说他们都活不了。”

        离歌笑慢慢将如忆搂在怀里，轻轻问道“谁来过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惊恐，就像一只撞上了的小鹿，声音颤抖的说道：“严世蕃说的，父亲和弟弟都活不了。”

        “如忆，你不要怕，父亲和弟弟都不会有事的。”离歌笑轻声安慰她，慢慢的抚着她的后背，想缓解她惊恐的情绪。

        “大人，你去求皇上，求皇上放了父亲和弟弟好不好？我们愿意辞官返乡，一辈子不踏进京城半步”

        离歌笑用手慢慢捋开如忆凌乱的长发，说道：“我明天就进宫，不要怕，如忆，乖，不要怕。”

        如忆在他的怀里剧烈的颤抖着，久久难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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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小梅歪着头看了离歌笑很久，但离歌笑只是怔怔的对着燕三娘的牢房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点什么。

        “歌哥，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呀，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贺小梅悠悠然问道。

        听见贺小梅的声音，离歌笑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酒壶喝了一口，辛辣的女儿红淌进五脏六腑，离歌笑一下清醒了起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贺小梅轻笑：“歌哥，不是我说你，如忆嫂子也去世那么多年了，也该再找个媳妇了。”

        “你很空么，有时间想那么许多这个那个的，我让你写的文书写的如何了？”

        贺小梅挑挑眉，邀功的说道：“在你发呆的这些功夫，早就写好了，离大人，要不要看一下？”

        离歌笑伸出手，贺小梅笑声如铃铛般清脆，从怀里取出卷起的文书递给离歌笑，笑吟吟的看着他。

        “孤直罪臣杨继盛，今日以死弹劾严嵩，告其收受贿赂，揽权夺政，沽恩结客，妒贤嫉能，排除异己，阴制谏官，擅宠害政，克扣军饷，放任边关，勾结番邦，任由边关百姓被外邦铁蹄践踏，百死难辞其罪。”

        离歌笑读完后，将文书仔仔细细的卷起递给贺小梅，正色说道：“小梅，你用通闻密报将这文书发往全国各个锦衣卫要所，通知当地镇守的千户趁夜将文书写在纸上张贴于城墙内外，手脚一定要干净利落。”

        贺小梅接回文书，妥善收好之后，对着离歌笑竟挥了挥衣袖，嗓音绵延流畅。“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项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

        离歌笑牵了牵嘴角，说道：“唱的实在不怎么样，词倒是很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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